“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早睡早起,保重身体,安!”
不知不觉,已经四更天了,更夫提锣走过。约莫一个时辰,少荀兴致勃勃地把浪猫海盗帮这伙人的故事讲给了三姐侯怀婉听。
随后,怀婉笑着对少荀说:“以我这些年来看人的感觉,这次你的那些伙伴还算不错。”
少荀听了,嘻嘻一笑。
怀婉继续说道:“先说那个‘风眼’马度,他在海盗界也是颇有盛名,人称活司南,是一个精于航海术的老前辈。没想到这样一个各大海盗争着要的活宝,居然被你给拉上船了,你也是好运气!我听说他辗转多个海盗帮了,只要钱到位就跟着谁,是为钱卖命的人。不过,从酒宴上我看这位老前辈,也确实是真心愿意跟着你,何况你这小子根本就没多少钱。”
少荀点了点头。
怀婉说:“再说那个韩惊,近段时间在近海出没的刀剑猎人,四处找人挑战的就是他吧。好像有个‘妖虎’的外号,看他模样也的确有一股强者风姿。这个人,今后一定要重用,而且必须要掌控住他。我个人认为,韩惊这个人在你们海盗帮,要么仅次于你这个船长,要么直接离开,他的地位将极大影响到你们整个船队的未来走向。”
这个观点倒让少荀陷入了深思。怀婉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一针见血。不过,浪猫中每个人的地位问题,他倒真没想过。火长是马度,卫队长是韩惊,船工是武赫,至于隗逊,算是“专属刺客”之类。如今,多了一个剑客蒋劲宽,弓箭手王再松,以及“长矛兵”袁飞勇,他们可算为战斗士,也可算是水手。而三姐现在竟特别提醒了他要重视韩惊的地位,这让他有些疑惑不解。老韩确实是个厉害角色,可就所谓“第二把交椅”来说,少荀他真的打心里是首选老马,因为他资历够!
怀婉还提到了武赫和隗逊,她说:“大石兄弟,憨厚老实,是忠义之人,日后必是你的心腹。所以,你可不要怠慢了人家。至于隗逊,此人深不可测,而且冰冰冷冷的,实在孤僻得要命。不过,我觉得,他虽然看着危险,实际上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比谁都忠诚可靠,这就看你怎么把控这些关系了。”
最后,怀婉提醒也是叮嘱少荀,她说:“这么说吧,我看那些人都是不简单的人物,日后想必能辅佐你成就一番大事。关键在于你个人,千万不要忽悠别人,也千万不要太掏心窝子。总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又要攻心为上,软硬兼施。你是船长,以后也会号称提督、总督,甚至王上,作为统帅,你可不能一直这样放浪不羁,整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要时刻记住,你有的是担当,男子汉的担当,统帅一方的担当,引领同伴走向更远的担当!”
少荀一个劲地点头,微笑着说:“记住了,我都记住了。姐,你就放心吧!”
再过了一会,怀婉便叫少荀回房睡觉了。今夜,姐弟俩敞开心扉,痛痛快快地互诉衷肠,这久违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以至于彻夜相守而不舍分离。
人生是一场无奈但又必须做出决断的旅途。有插肩而过,有萍水相逢,有久别重逢,也有无奈的分离……太多太多。若心中没有任何眷念,没有任何感情,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为什么要活下去,即使经历太多太多打击得你不想再活下去的苦痛,即使这个世界或许永远给不了你期待的幸运,即使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渐行渐远,可还是要活下去,这究竟为何,又为何要有这般固执?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们内心深处,就算整个心都死气沉沉,却还是会有那么几个,哪怕是只有一丝一点,都依然不可置否它存在的那份眷念。又究竟是怎样的眷念?那也许就是唯一能够支撑着你还想活下去的,那个只有自己才能懂的——梦。是它,让一个绝望的人在坠落无尽深渊的那一刻,拉住了一根最细微的丝。也是它,让你在那一刻,有最后的勇气再喊出一句——其实,我还想活下去!
当年,失去了所有的少荀,在最后时刻,支撑他的那根丝,就是他心中残留的那份爱,以及他身后默默为他付出的那些爱。正是这些,让他浴火重生。那个时候,活着很痛苦,每一口呼吸都像是锋利的刀在割身上的肉。那又如何,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拥有想要活下去的勇气的人去颠覆生死呢?谁都可以做到的,只要你敢直面自己内心的那份眷念,只要你的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你就有活下去的资格!
翌日早晨,吃过早饭后,少荀便准备去岸口和浪猫帮的船员们会合。怀婉坚持要送他到岸口,不过她要先去酒楼一趟,少荀也就先陪她去酒楼了。怀婉到了酒楼就急急忙忙吩咐伙计们一些事务,少荀则坐在靠近门口的桌椅那等着。
“哐当”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东西!”
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少荀后头一看,原来是有人闹事。伙计们慌忙过去询问,那人是个海盗帮的头目,故意刁难,砸了一坛酒,骂骂咧咧地要酒楼赔钱。
听到动静,怀婉赶紧出来查看。她不断地解释和陪笑,然后叫伙计重新上酒,并且说是免了这一坛的酒钱,意欲和气地小事化了。没想到,那人耍起了无赖,蹬鼻子上脸讹上了。最可气的是,那人居然调戏怀婉,冲着自己人多势众,以及亮出刀剑,威胁怀婉,并出言不逊,甚至说着污言秽语。
“怎么样,陪本大爷一晚上,老子保你酒楼平安无事!”
那海盗奸诈地笑着,他那张脸实在恶心。
“喂,老狗,别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啊!”
突然那海盗的后背被人搭上了,他听到这话顿时恼羞成怒,刚一回头,只听轰然一声,且伴随一阵惨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飞出门外了。他那些手下们个个瞠目结舌,而且都吓得脸色煞白。
怀婉笑了笑,对那些人说道:“忘了和你们说了,我的店可是有好几个‘魉’字级的海盗们罩着的!”
那伙人听了,吓得拔腿就跑,拉起躺在门口呻吟的头目,仓皇离去,头也不敢回,逃得远远的。
这头,少荀甩了甩拳头,龇着牙,苦笑道:“又用力过猛了!”
怀婉白他一眼,责备他道:“你干嘛突然出拳,而且为什么要管这闲事?”
少荀激动地说道:“你没听到他对你说的那些话嘛,我没动手杀了他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怀婉表面指责少荀多管闲事,心里却乐出了花。她知道,她的这个弟弟已经成长为了能够有力守护家人的大丈夫,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哥哥和姐姐们背后的小鬼了。
随后,怀婉对少荀说:“对了,我这还有几百斤琼州运来的椰子,还有几百斤咱们小琉球本地的橘子,叫上你的船员帮忙搬上船去吧!”
少荀赶紧摇手,笑道:“我现在是要去象骨屿救人的,带那么多辎重可不行,还是轻装上阵的好!”
怀婉说:“那些可都是上好的水果!”
少荀嘻嘻笑着,说:“我当然想要了,不过还是等我从象骨屿回来再说吧!”
说话间,忽然冲进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少荀看着他,略显惊讶,这个冒冒失失的人究竟怎么回事?
这时,怀婉走了过去,对那人说道:“总算赶到了!”
那人缓了缓气,问道:“大掌柜,您一大早派人来叫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吗?”
怀婉把少荀拉到身旁,向他介绍道:“小荀,这位小兄弟名叫郎添顺,一直是为我们酒楼供应鱼肉的渔民。他的外号叫做‘鱼兄’,有一个很厉害的本事,那就是泅水,而且他能在水下潜半个时辰不换气,这本事也是非常人所能及的。”
少荀听怀婉这一番话,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忙问道:“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怀婉没有马上回答少荀,而是拍了一下那人的肩,并对那人说:“阿顺,你不是一直想要出海嘛?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你呢,就跟着眼前这个人,一起去海上吧!”
那“鱼兄”郎添顺顿时便愣住了,然后他诧异地看着少荀,又看了一眼怀婉,呆呆的,也不说话。事实上,不仅是郎添顺震惊,就连少荀也十分惊讶。
怀婉又拍打他一下,说道:“你干嘛呢,行不行你倒是给个回应呀!”
郎添顺猛然回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却又疑虑地说道:“可是,大掌柜,我还没为您做满三年的工呢,就这么离开了,不太好吧……”
怀婉微笑着对他说:“这不打紧,你就说,愿不愿跟着我这个弟弟出海?哦,对了,我事先说明一下,他可是一个海盗。”
郎添顺微微一笑,说:“这个我知道,您常提起您的那些兄弟姐妹。”随后,他看了一眼少荀,有些担忧地看着怀婉,低声说:“不过,大掌柜,我真的可以出海去吗?”
怀婉问少荀:“郎添顺也是性情中人,而是为人仗义忠厚,是我信得过的人。怎么样,你可愿意卖我一个面子,把他带上船?”
少荀嘿嘿笑着,说:“姐,你这又是说的哪的话,什么面子不面子!你推荐的人,我当然信了。不过,我们出海可都是冒着性命危险,我是怕到时候照顾不上他。”
怀婉白了少荀一眼,她说道:“臭小子,我可事先说好,我要他平安,更要你平安,别老是把生死挂在嘴边!而且,他这个人的确很有本事,我选他上你的船,也是想着他的本领肯定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于是,少荀看着这个郎添顺,笑了笑,问道:“你想要出海,可有闯荡生死之间的觉悟?”
郎添顺自信满满,说道:“我一直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出海,你说的那个,自然不成问题!”
少荀笑道:“好啊,那么,我就正式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浪猫海盗帮的人了!”
郎添顺兴奋更激动,当场便半跪抱拳,并对少荀说:“从今天起,我郎添顺就是段船长你的手下了。大掌柜是我的恩人,您是她的弟弟,也算是我的恩人。日后风里雨里,赴汤蹈火,只要您一句话,我便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