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识破,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大明水师六品校尉于宝珠对峙朝廷悬赏的海盗少荀,必定掀起一场恶战。
此刻,少荀却并未有丝毫惧意,不慌不忙,甚至笑得轻松。于宝珠之态迥然不同,她表情严肃,死死盯着少荀,右手紧握佩剑。
宝珠问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荀微微一笑,回道:“我就是一名小小的海盗罢了。”
宝珠呵呵一笑,说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真是可笑!本将军原本还惋惜你的才能,想要你弃暗投明,也许还真能委以重用。如今看来,你是死不悔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少荀站了起来,不屑地一笑,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宝珠怒瞪他一眼,当即一声喝令:“来呀,拿下这个细作,推出去斩了!”
喝令即下,少荀却依旧无动于衷,面不改色。等了好一会,军帐中却依旧风平浪静,一点动静也没有,宝珠叫来的人也没有踪影。宝珠顿时就懵了,怎么会这样,人都哪里去了?
看着少荀得意洋洋的模样,宝珠大概猜到了这件事就是这个人搞的鬼,可令她惊诧的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她安排在帐外的三十伏兵?少荀也看出了宝珠的焦虑和疑惑,心里暗地琢磨着一定要好生挖苦挖苦眼前这个霸气自负的“女侠”。
于是,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对宝珠说道:“小姑娘,你还太嫩了点!”
宝珠看着他,忍着怒火,说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少荀做出之前宝珠的表情,也用同样的语气问道:“你想听吗,你失败的原因?”
宝珠轻声哼了一句,说道:“你说。”
这可又轮到少荀神气了,他也绕着宝珠走一圈,说道:“来你军帐之前我就在这周围转悠了,我看到你军帐周围静得出奇。你想,一个基地副指挥使的军帐周围只有三三两两几伙守卫,军官帐外早上连巡逻队伍都没有,平静得也太诡异了点吧!再则,虽然我来军队时间很短,但我也该知道军营有早练的习惯,可是你军帐方圆一里就没见个早练水兵的人影,也太奇怪了吧。于是我在看似风平浪静的气氛里嗅出了火药味,端倪十足,很危险呐,就连我的小心脏都直扑扑地乱跳呢……”
见少荀模样做作,宝珠实在看不下去,十足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道:“你能不能直接说你都做了什么?”
少荀略显尴尬地咳了咳,说道:“我在你军帐一里之外点了一把火,看今天是要起东风,估计现在那里已经有一批军帐着了火,你设的伏兵们也应该跑去那里救火了。”
宝珠哼地一笑,说道:“怎么可能,出了事,他们应该是第一时间到我帐下确保我的安全!”
少荀回道:“的确如此。可是,我在来之前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绑了一个你的守卫。我喂了一颗毒药给他,胁迫他在帐前放风,只要那边火起,他就会跑到伏兵那里假传命令让他们去追纵火贼。所以,现在你军帐里,也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如此,整件事情便豁然开朗了,宝珠不得不惊叹眼前此人之狡黠奸诈。可是,她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六品校尉可不是靠叔父的面子得到的,而是她用血汗拼出来的,这不是说说而已。故而,宝珠也毫无惧色,她哼地一笑,神情中带着勇敢,更多的是自信,对少荀说了一句:“就算没有卫兵,你觉得我就打不过你了嘛?”
这头,少荀挑事地坏笑道:“你可以试试,我这个人生来就是一只野兽,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
宝珠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正合我意!”
说罢,宝珠已率先挥来一拳。事出突然,好在少荀及时反应,赶紧侧身一闪,正好避开。宝珠猛然再挥一拳,这回少荀一个侧身直接两手去抓,正就擒住了宝珠的手臂。宝珠用力挣脱不得,少荀则同样用力紧紧抓住,这时他忍不住露出了坏笑,随之竟又耍起流氓来了,左手顺势摸了一下宝珠的手臂,还狡黠地冲她笑道:“虽说你是个假小子,是个女将,这芊芊玉手却还挺滑溜的!”
这流氓话一出,可羞煞了大家闺秀出身的妙龄姑娘。宝珠红了脸,顿时恼羞成怒,当即便是毫不犹豫地使出一记飞踢。少荀还真是灵活机敏,宝珠这一攻如此神速却又叫少荀及时撒手硬是给闪过了。可这生气的女人也是不好惹的,此时的宝珠就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战斗的嗅觉突然变得异常锐利。就在少荀刚刚避开飞踢的一瞬间,宝珠突然下蹲,使出一个绊脚。这下可就措手不及了,少荀是直接被绊了个狗吃屎,重重地跌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呻吟叫苦,宝珠又冲上来狠狠踢了一脚,少荀急忙一滚,所幸躲过。随刻,少荀跳将起身,龇牙咧嘴,神色痛苦,对着宝珠便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心狠!”宝珠红着脸,怒道:“谁让你耍流氓,活该呀你!”
少荀抛个媚眼,痞性不改,坏笑道:“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呢,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宝珠气得直接将佩剑拔出,火冒三丈,喝道:“放肆,你竟敢得寸进尺,看我不削了你那油嘴,割了你那滑舌!”
语落,宝珠飞冲而上,挥剑直刺。少荀可没带任何武器,宝珠杀气汹汹,剑气犀利,这可真是悔不该耍这流氓啊。宝珠挥剑飞刺,少荀左闪右躲,应付不暇,足足十多回合。宝珠手里有剑,看似手握主动权,占据着上风,可她心里清楚的很,眼前这个东窜西跳的敌人还尚未动真格,此人武功之高深远在自己之上,就凭单打独斗她是讨不到好的。现在就得缠斗,和这个男人纠缠起来,以此等待援兵的到来。
对于宝珠的想法,少荀又怎会不知。他的那些小伎俩拖延不了多久,很快守卫就会蜂拥而至,到那时他可就真成瓮中之鳖了。说实话,他和宝珠打这么久,也就图个好玩,是放浪的性子使然。可,关键时刻就绝不能如此不羁了,为了玩把命搭进去实在丢脸。所谓,顾此失彼而得不偿失者,无智也。故而,少荀不敢再恋战,他在等待时机进行反攻,而且是要一招致胜。
宝珠的剑术章法有序,走招稳健,完全不像女子剑。大海之广阔难以置信,海上之强者灿若繁星,水师之中更是人才济济。大明水师藏龙卧虎,这少荀是早有耳闻,可像于宝珠这样巾帼不让须眉之女侠,他还真意想不到。宝珠的确很强,就连少荀也是打心底里佩服,只可惜,她今日遇上了错的对手——一个嬉皮笑脸却城府极深,放浪形骸却深藏不露的贼寇。宝珠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和这样的敌人对战,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没个着调,可泰山崩于前而其色不变,武功之招式也是紊乱无章而随性无序,可麋鹿兴于左而其目不瞬,此等随意和安然,不正是强者之自信?所谓高人之武功,招式看似紊乱随性,实际稳如泰山而厉如惊雷。
于宝珠一直在主动出击,剑气之犀利不减反增。而少荀之防卫,总是让她的攻击落空,如此之战斗,与其说是宝珠一直压制着少荀追着他打,倒不如说是她于宝珠已步步陷入少荀之圈套,随时都有可能顷刻崩塌。一攻一防又是十几回合,不多时,随着宝珠思绪万千,其剑章开始出现紊乱,看来她已自乱阵脚。就是现在,少荀瞬间透析其中破绽,并以异常敏锐之预感看透了宝珠下一招的出手,于是就在这下一刻,电光石火之间,他举起了手,竟用两指稳稳夹住了宝珠的剑。宝珠当即目瞪口呆,愕然失色,谁能想到,鹰腾一般的飞剑会被肉生生的手指瞬间扣住,不,那已不再是人的手指,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之闪电。
就在宝珠惊恐之时,少荀手指猛然一放,顺势将宝珠震得直接往前一跌。还没等她稳住步子,少荀已踏步而来,大张其手臂便是猛然一搂,随刻便将宝珠扣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宝珠脖子被少荀的手臂紧扣着,不得动弹,而少荀就蹲在身旁,其脑袋就在她顶上,而且还直勾勾盯着她。
宝珠顿时脸色铁青,惊恐地喝道:“你要干什么?”
少荀故作一抹坏笑,反问道:“你这么漂亮一姑娘,你说我这个正是热血方刚的男人还能做些什么呢?”
宝珠恼羞,奋力挣扎,嘴里不停地警告少荀放开自己。而少荀继续不以为意地坏笑着,宝珠又问了一句,你要干嘛,不要乱来。少荀说了一句,当然是干我该干的事了。说罢少荀突然将宝珠抱了起来,吓得她当即失声尖叫,拼命反抗。之后少荀将她按到竹椅之上,宝珠继续挣扎,面红耳赤,青筋暴起,以至于最后挤出了痛苦的泪珠。少荀则是拿了一根绳索,这应该是之前宝珠为他准备的,没想到如今自食恶果,那少荀就毫不客气了,也休怪他反客为主直接用这根绳索绑了宝珠。
一切皆定。少荀蹲下面对面看着宝珠,而她强忍却没忍住地流出泪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刻便扭过头去。少荀微微一笑,此刻的笑容一改邪恶,眼神也变得异常的温柔。他用手轻轻抹去宝珠眼角的泪水,说道:“很不甘心吧?那就努力变得更强吧,我会在大海之上等着,等着你这位可敬的对手。”
看着这样的少荀,宝珠无语凝噎。少荀又笑了笑,顺手拿掉了宝珠的腰牌,随后向她抱拳行礼,说道:“江湖有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宝珠将军,你我二人就此别过!”
就在少荀踏出军帐之时,宝珠叫住了他,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叫做什么名字?”
少荀回首,莞尔一笑,说道:“在下海盗段荀,还请将军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