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水师基地篝火会比武,少荀四两拨千斤得胜,赢得黑豚烤肉。女将宝珠邀请胜者,怀着好奇心一颗,正要作一番密谈。
少荀还是打了个嗝,感叹道:“这烤黑猪肉虽劲道肥美,吃多了却也好生发腻!”
宝珠慌忙轻轻地打他一下,低声道:“可不能说那个字,咱们大明可是有避讳的,祸从口出,你小子注意点!”
少荀愣了一下,片刻恍然。他这才反应过来,大明正是有此避讳,太祖皇帝早有律令,全国民众将“猪”一律改称为“豕”或“彘”等,而此乳猪习惯叫“豚”,闽浙黑猪肥美,避讳而故曰“黑豚”。想到此,少荀不由得嘿嘿一笑,说道:“吃多了油还真会蒙了心,这不突然一下子就没了头,尽说胡话了。不过要是,有酒就好了!”
宝珠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被油蒙了心智,我们于家军的禁酒令也给忘了是吧?”
少荀只好尴尬地苦笑道:“吃糊涂了,撑着了!”
宝珠见他这副德性,忍不住捂着嘴笑,片刻,说道:“不过,说正经的,你的武功还真不赖,怎么只是个小兵呢?”
少荀这下更尴尬了不是,要不是自己嘴馋为了吃肉动了真格,宝珠哪会看到自己的真实武功,再这么下去,非得暴露身份不可。此刻,他只有在心地暗自骂自己一句嘴贱贪吃。
而这头宝珠见了少荀神色不对,还以为是他作为新兵暗藏了怀才不遇之愤懑,于是为了缓解气氛,她又笑道:“只要有能力,光芒总是藏不住的嘛!好好修炼,就你这武功的底子,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少荀点点头,微笑不语,实际他是不知所言。
宝珠拍了拍少荀的肩膀,说道:“这样,只要你好生练个把月,我就把你要过来当我帐下的护卫。等到你随我斩下几个海盗的首级,我必保举你做个百夫长!”
少荀笑了笑,说道:“多谢将军!”
片刻,有上台奏乐吟唱者。先是一首少伯《从军行》篇,而后有东坡《江城子·密州出猎》篇。军旅壮怀尽在歌中,慷慨激昂且又悲壮,震撼人心。少荀不曾听过此等壮歌,只因不在戎马军营,身为海寇,听的唱的都是情情爱爱或是讥官讽世之作。
这头少荀听得正兴浓,瞬间就被宝珠拉到台上,说是按惯例胜者也得歌上一曲,这可就令他不知所措了。少荀挠挠头,对宝珠轻声说道:“我这人不通音律,唱不来呀!”宝珠笑道:“随意唱一曲就是,唱得好与不好都没什么要紧的,都是为了好玩罢了!”少荀苦笑道:“我可只会一些小曲,激昂悲壮的,我可不会。”宝珠笑了笑,说道:“不打紧,你唱才子佳人的小曲也是可行的,只要不是淫词艳曲。”
于是少荀拱手致意,唱了一曲张可久的中吕小曲——《齐天乐过红衫儿》。曲词记于下:
“人生底事辛苦?枉被儒冠误。读书,图,驷马高车,但沾着者也之乎。区区,牢落江湖,奔走在仕途。半纸虚名,十载功夫。人传梁甫吟,自献长门赋,谁三顾茅芦?白鹭洲边住,黄鹤矶头去,唤奚奴,鲙鲈鱼,何必谋诸妇?酒葫芦,醉模糊,也有安排我处。”
此曲甚是凄壮,正应了少荀四海为家漂泊江湖之苦,令人无限叹惋。对水师而言,亦然如此,常年漂泊无定,军旅艰辛,危险重重,在座各位自然也是人人为之动容,个个悲怆不已。
夜深散席,宝珠令明日来她帐前报道,有些事情需要吩咐。于是,少荀先去鸟船所在地,看看马度和武赫他们如今的状况,再则还要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到了鸟船附近,少荀恰好看到两个人影,一眼便认出是马度和武赫他们。他们两人鬼鬼祟祟,在鸟船附近周旋。少荀邪恶地一笑,一个鬼点子突然冒了出来,他这是决定要搞个怪了。
少荀也是悄悄潜伏向鸟船摸去,随后轻功飞步,须臾之间飞到船上。到了船上,他沿着船体半蹲着走了一圈,见船下马度和武赫还在打量四周,应该是在确认有没有其他人。少荀见此状,不由地偷偷邪笑。随刻,他纵身一跳,使出轻功“乘风步”飞上了桅杆,然后躲在帆后。等了不一会儿,武赫上了船,他手提一个木箱,随后便开始了修船工作。少荀俯视底下,见马度在鸟船一旁把风,又看了看四下,寂静无人,荒凉十分。军营离这里还很远,巡逻队伍都不会过来这里,看来,老马和大石是做足了准备才敢深夜来修船。武赫在船上工作仔细,孜孜不倦地做着事,看着真不忍心恶作剧了,少荀这家伙的坏主意也顿时咽回肚中。本来,他是准备从半空飞下来吓他们一跳的,现在看来,最好还是别做这样缺德的事,船长还是得正经点才行呀!
坐在桅杆上,以杆作枕,帆为盖,少荀就这样睡了半晌。正酣睡,刚得一好梦,突然一声“叽咕噜”,又两声“叽咕噜”的怪鸟夜鸣传来,少荀顿时猛然惊醒。这几下叫声怪异急促,并非普通海鸟之鸣,仔细听来,不正是海盗之间的暗号?这暗号的意思就是——危险信号,撤退!
少荀惊起,急忙环顾四周,只见远处有一队人马向鸟船行来。再看马度,他已紧张地爬上了船,而船上的武赫却似乎并没有任何觉察,依旧投入地修着船,看样子应该是没听懂刚才的信号。想想也是,武赫他一直都是水师的船工,哪里听得懂海盗的暗号。见那队人马渐行渐近,马度登船吃力踉踉跄跄还没上来,武赫两耳不闻窗外事还在埋头做着事,少荀看着实在难受,于是飞身一跳,从桅杆踏着飞步而下。
“咚”
随着一声震响,少荀平稳落地。甲板微微一震,吓得武赫拿起锤头便跳将起身。而下一刻,少荀已箭步飞冲到了武赫身后,正要拍他肩膀,却被他预感到了,武赫是突然转身就是一捶子,吓得少荀赶紧缩头便躲。武赫回身站定,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而是本能地再挥一捶子,少荀慌得脚猛一蹬,往左一闪,避过攻击后再迅速绕过武赫,晃地一下就已到了其身后。最后少荀将手臂套住武赫,微微一笑,说道:“你已经死了。”此刻武赫之瞳骤然缩小,满眼都是惊恐和绝望,直到听出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吐了一口气,苦笑回道:“我还是没能赢过你呀!”
这时,马度气喘吁吁着急忙慌地爬了上来,见到船上景象,当即大吃一惊,不知所措。见了马度,少荀赶紧松开手,其后不忘调侃道:“老爷子终于爬上来了!”
马度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疑惑不解,急忙问道:“少荀你怎么到这来了,还有,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怎么看不懂呀?”
少荀笑道:“老马呀,你发暗号叫身为水师船工的大石怎么听得懂呦?”
马度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对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头武赫反而被他们说懵了,傻愣愣地问他们道:“你们又是在说哪国语言?”
少荀忍不住捂嘴发笑,随后急忙解释道:“其实我呀早就到这船上了,一直在桅杆上躲着睡觉呢。后来我是被老马的叫声给惊醒了,听懂了危险的暗号,于是飞下来提醒武赫,哪成想武赫做事过分投入都做昏了头了,预感有人二话不说就一捶子甩过来,差点没打死我。整件事就是这么回事了。”
武赫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问:“什么危险信号?”
马度急忙说道:“就是刚刚的鸟叫声,那是我们海盗的暗号,意思是危险撤离。对了,说正事,有一队人马走过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地躲一躲吧!”
于是废话不敢再多说,少荀叫马度和武赫赶紧躲到船舱里面去,他则继续躲在桅杆上的船帆那,如此一有什么消息他也好发暗号通知他们。
倒是这还真空紧张了一场,那些巡逻的水兵在不远处也就转弯走开了,根本就没关注鸟船这里。待他们走远,少荀学鸟叫做暗号,于是武赫他们就从里面出来了。这下半夜,少荀让老马休息,自己还是在桅杆放风,武赫也继续修船。待到清晨,武赫也累不住了,老马负责放风,换武赫在船上休息。少荀早早就向他二人告辞,他是要动身前去宝珠的军帐了。
走前,他们三人简单地商议了一下关于下一步的计划。老马认为,少荀既然已经取得军方信任,就可以开始设法忽悠他们骗取一批物资了,而且一定要从于宝珠入手。两天后便是大雾天气,是他们逃跑的最佳也是唯一时机,必须在此之前将船修缮完毕。至于物资,能骗到手最好,骗不到的话就不能再待下去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切必须谨慎从事,毕竟这里是三百精锐水师守卫的要塞,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若闹出点什么幺蛾子,他三人恐怕会成瓮中之鳖,届时想走就难了。
少荀却依然是那副船到桥头自然直,无所谓的浪子态度。何况他肚子里已经憋出一个坏主意了,只不过他这次是忍住了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