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二麻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自己还要等多久。
“你就打算一直赖在这吗?”白衣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王二麻,试图从他脸上获取一些真实的想法。
“没,没有。我只是……我只是。”王二麻结结巴巴的说道,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是无以言表。
“你喜欢我?”女子语不惊人死不休,丝毫不顾及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张口就问。
王二麻脑中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白衣女子会如此直接的问他这个问题,最终只能是木讷的点点头,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嗯。”
“想与我成亲?”女子咄咄逼人,吐气如兰,王二麻都能闻到女子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
“想!日日夜夜都想!”王二麻忽然就有了勇气,正过身子,直视着女子的一双凤眼,一脸真挚的说道。
“那就别想了。”女子的面容忽然变得冷淡,不理会王二麻的一脸错愕,起身就走。
王二麻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出了神。直到女子消失在视线中,王二麻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抬手轻轻地按在心口,嘴里喃喃自语,“奇怪,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疼?”
不知过了多久,王二麻重新站起身来,将女子吃剩的食物仔细的收好,将女子使过的银筷贴身藏在怀里,这才又拿起铁勺,将煮粥的铁锅敲得铛铛直响,“嘿,白粥唉,十两银子一碗的白粥。”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还会来的吧?王二麻痴痴的想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白衣女子从王二麻的粥摊离开,便一路走出了酆都,来到城外。
站在城门口,看着一望无际的域外荒漠,女子忽然感到有些疲倦。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到累了,但今天,她觉得好累,累到想杀人。
随意的在黄沙上坐下,女子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拔掉木塞,女子放在琼鼻前细细的嗅着。
末了,不曾饮酒就将酒葫芦重新挂回了腰间,反手抽出一只玉箫,纤纤玉手,指如葱根,轻轻地搭在了上面。
红唇微张,宛转悠扬的箫声响起,余音袅袅,回响在苍凉的黄沙之上。
“有心事?”
箫声戛然而止,女子娥眉微蹙,转过头看着说话之人,一脸的不悦,“你们是都这么讨厌吗?喜欢扰人清净?”
“呵呵,抱歉,听见你在吹箫,便过来看看。”说话的是一只奇兽,它集群兽之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我准你听了吗?”女子怒气不减,不知道到底在恼怒什么。
“呃,我是说,我不小心听见了,便过来随意的看一看,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奇兽略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缓缓说道。
“该听的时候不听,这种时候,你耳朵倒是灵的很。”女子转过头去,一幅鄙夷之色。
奇兽若无其事的在女子身边趴下,前肢交叠在胸前,静静的趴伏在地,不说话了。
“哼,我就知道,你除了沉默,还会什么?谛听?别开玩笑了,你也配?”女子冷笑着说道。
面对女子的极尽嘲弄,谛听不由得摇头苦笑,“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怎么?后悔了?简单啊,就请你简简单单的死一死就好了。”一句玩笑话,谛听却没有从其中听到一丝玩笑的意味,女子说的再认真不过。
“五百年了,即使我死了,也回不去。”谛听不顾女子变幻的神色,继续说道,“你倒是与你师父越来越像了。”
“像个屁,我看你像个傻逼!”女子秀口一张,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文雅。
“嗯,就这句话最像。”谛听倒也不恼,依旧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眼神飘向眼前的一片荒漠,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就给老娘滚蛋,别在这碍眼!”谛听的淡漠却使女子怒火更甚,美目斜瞪着谛听,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样子。
“你要是不每次见我,都要大骂一番的话,我想我应该已经表明来意了。”谛听温吞的说道。
“你个白毛狗,不说就滚蛋!少在这叽叽歪歪,回你的地方躲着等死去!”女子越看越气,她就讨厌谛听这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你越来越像人了。”谛听忽然转过头,看着女子一字一顿道,“你要记得你的身份,孟——婆。”
女子沉默了。正如谛听所说,她是孟婆,不是某种身份,而是她的名字,就叫做孟婆。
至于谛听所说的她越来越像人了,呵呵,说起来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因为孟婆本不是人,准确的说,她非人非鬼,也不是什么妖魔神佛。她就是孟婆,自打诞生之时起,就仅仅是孟婆。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她活了很久了,久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看上去很年轻啊,不仅如此,还有倾世之姿,活脱脱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但是除了师父和那只该死的猴子,几乎所有人都叫自己,孟婆。
而孟婆,是不能变成人的。至于原因,她也只知道个大概,只是总有人在提醒她,你一定不能变成人。
说实话,她越来越对此感到厌烦,那些人好像就笃定了她会变成人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耳边絮叨着,苦口婆心。
凭什么?先不说自己并没有这个打算,就算有,他们又为什么要阻拦自己?
“不劳你操心,你就顾好自己就成,就像你一直做得那样。我的事,我自己知道如何做。”孟婆冷着脸,嘴里像是含着万年的寒冰。
“那自然最好。”谛听又趴伏下去,双目眺望着远方,让孟婆都有点好奇,这只白毛狗到底在看什么东西?
“我希望你能信守诺言,完成之前我们约定好的事。”谛听说话总是慢吞吞的,“还有,你最好不要再私下去见他了。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他,都不好。”
“这还真是油炸鬼自己添柴,奇了怪了,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别人的死活了?”孟婆笑道,神色中有着不宜察觉的紧张。
“不管你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是谁都可以死,他不行。”谛听不容置疑的说道,“即便是你不在乎孟婆的身份,也不想看着他死在这酆都里吧?”
“噌!”寒芒一闪,长剑横在了谛听的脖颈上,手执利剑的孟婆眼中杀意迸发,“你在威胁我?以一个胆小如鼠的看客的身份?”
“把剑收起来吧,反正你又用不到。”谛听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或者,你也可以试着割下去。”
“当。”利剑回鞘,孟婆忽然一扬手,剑鞘猛然砸下,重重的落在了谛听的背上,“呼,这样就舒服多了。我不管你这次想要干什么,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来挑衅我。”
背上已经血肉模糊,谛听却全然不为所动,只是幽幽的开口,“那就麻烦你了,想来不出这几日,他也应当会有所察觉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出手。”
孟婆听闻,回头向身后的酆都城看去,宽阔雄伟的城门,两扇黢黑的厚重城门紧闭。给人的感觉不仅像是隔绝了这边荒漠,甚至像是隔绝了生死一般。
城中,血红的残月依旧挂在天上,而仅仅一道城墙之隔,城外却是艳阳高照,似乎是两个空间一般。
“我会做我该做的,还有,你不要以为你如此做,就能弥补你曾经犯下的错。”孟婆扔下一句话,转头向城门走去。
“对了,等此间事了,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到时候,你可能要去凡间走一趟。”谛听忽然转头高声喊道,孟婆没有回答,身形也不曾停下,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
无奈的摇摇头,谛听又重新趴在了沙地上,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荒漠,看着那鳞次栉比的沙丘,谛听的神态安详极了。
有什么事是比活着还重要的呢?这个问题它思考过很多次了,在它漫长的生命中,它见过无数个答案,也见过无数人为之死去,终于它想明白了,那就是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一直到碰见了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它无法掩饰对猴子的惊讶,它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只猴子还能活着?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只猴子也死了。
它以为这件事会如同曾经见过的那些人和事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自己的记忆里。可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了,他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记得那只笑的一脸灿烂的猴子。
“哇靠,你是什么东西啊?长这么奇怪,好丑啊!”
“谛听?那是什么?能吃吗?”
“你一定活了很久了吧?看你老态龙钟的样子,啧啧,还没我花果山的老猴子精神。”
“呸,就凭你也想和我师父抢师娘?别开玩笑了,你是不是那什么了啊?哎呀,就是发情!别不好意思,我回头给你介绍花果山隔壁的那只大白狗,你一定喜欢!”
“喂,小白,你说,我能成功吗?”
谛听趴在地上睡着了,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只终日靠在自己身上,啰里啰嗦絮叨个没完的猴子,其实,他如果没死的话,应该会挺有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