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十七再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昨夜心绪繁杂,都不知何时睡着的,坐起身来晃了晃头,十七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一旁的十八不见了。
“十七哥,你醒了?已经午时了,你怎么起来了,身子好些了吗?”十七正待出洞看看,就见十八拿着些果子和清水从洞外进来了。
“嗯,好些了”十七点点头,“你不必这样照顾我,我无碍的。”
十八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接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果子,一边展颜笑道,“没事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毕竟除了做这些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十七沉默了,他看着强颜欢笑的十八有些心疼,他虽然比十八仅仅只大了三四岁,却成熟的早,他还记得当初整日背着小十八的日子,而如今,突遭巨变,却是十八强忍着悲痛在照顾自己,安慰自己。暗骂自己实在是矫情,十七开口道,“十八,你且坐下,我有话对你讲。”
十八在十七对面坐下,伸手递过一个果子来,十七接了,将果子捧在手里,理了理思绪开口了,“十八,你还有两个月就十一岁了吧?”十八点点头。“而我今年刚十四,对于我们这种开了灵智的非人者来说,我们还属于幼年期,然而凡间人族中如我这般大娶妻生子的也大有人在。”十七顿了顿,接着说,“可我没想到,这次出了这么大事,相较于我的自暴自弃,年幼的你却强撑着照顾我,安慰我。这点上,我不如你。”
十八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十七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十八,现在我要问你件事,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十七转过头去,“如今大家不论什么原因,终究是分开了,那你呢?准备怎么办?”
“十八自然是跟着十七哥了。”十八不假思索的回答却早在十七的预料之中,十七转过头来,踌躇片刻,接着说,“十八,这次我恐怕不能带着你了,接下来连我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有些事我必须去做,有些问题我必须去弄个明白,而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你能明白吗?”
十八低头沉默不语,十七正待再劝,十八抬起头来已是泪眼婆娑,“十七哥,你是觉得十八是贪生怕死之徒吗?”“我并非这样想,只是…”,不待十七说完,十八又接着说道,“十七哥,你待我如兄如父,十八自出生不久就是哥哥背着我走过这千山万水,而如今,爷爷死了,五哥六哥他们也死了,其余的哥哥也走了,如果连十七哥都不要我了,十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哥,我怕,怕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世上。”
十八再也忍不住了,扑在十七怀里痛哭起来。十七同样潸然泪下,轻拍着十八的后背,二人泣不成声。良久,二人才止住了哭,十七扶起十八,擦去十八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十八不怕,十七哥不会不要十八的,我们永远在一起,是十七哥不好,我不会离开你的。”十八抽噎着,只是止不住的点头。
十七站起身来,取过老猿的信件,递到十八面前,“既然如此,这是爷爷留下的遗物,你看看吧,然后我们再做打算。”十八一边擦去泪痕,一边接过信件,抬头看看十七,见十七点头,这才打开信件,
只见十八脸上的神情从悲伤,到惊惧,到愤怒,再到疑惑,如走马灯般变幻着。到最后更是惊讶的连嘴都合不上了。半晌,十八放下信件,却是被其中的内容震撼到无以复加,久久不能平静。
“这,这,这都是真的吗?”十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七点点头,“这是爷爷留下的,我相信不会错的。”十七说这话,走到洞口,举目远眺,看着这明媚阳光下的山水,感慨道,“我读这信的时候,也无法相信我们要面对的竟然是高高在上的满天神佛,那可是修行万万载的神佛啊!是世人歌颂的,仰望的神佛啊!说他们是天的化身都不为过,但是爷爷的离开让我不得不相信,虽然我还搞不清其中的原委,但是他们夺去了我们的爷爷,我们的兄弟,这一生,我势必与这天,不死不休!”平复了下心情,十七又接着说道,“十八,这就是我不想让你跟着我的原因了,这一切我一定要搞清楚,血债只有血来偿!但是我太弱小的,我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倒下,我不希望你跟我冒险,你若现在改变心意,我绝不会对你心存芥蒂,你依然是我最爱的弟弟,明白吗?”
十七说完却迟迟不见十八回答,回身望去,却见十八双目无神,喃喃自语着,“满天神佛,神佛,竟然是神佛。”十七叹口气,知道一时之间,十八还不能接受这一切,也不催他,只是默默的等着十八缓过神来。
过了片刻,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十八脸上陡然一脸坚毅,只见十八双腿一弯,跪在地上,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抬起头,鲜血自额头留流下,十八一字一顿的说道,“今日我十八在此立誓,只要十八苟活一天,便与十七哥并肩战斗,誓与这满天神佛不死不休!”说完,十八双目如炬,看着十七。
“好,那我兄弟二人便一道上路!将这天掀了,为爷爷和兄长们报仇!”十七扶起十八,二人就这样定下了誓约。
十八又问,“十七哥,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先找到大哥二哥他们,那日他们走的时候,说要去为爷爷报仇。”十七沉吟片刻答道,“肯定要找,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太弱小了,连山中的豺狼虎豹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更别说追杀我们的人了。大哥二哥虽然平日里显得莽撞些,但想必也会明白这点。四哥有九哥陪着,应该也不会有事,至于小七……”十七顿了顿,“我不知道该不该找他,我总感觉那天的小七很陌生。”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十八问。
十七收起信件,“我们去咫尺崖。去找爷爷所说的故人,我有些事想搞明白。”
二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立刻出发了,临行前,十七回头望着化木山,伫立许久,二人才转身上路了。
二人虽然比一般的猴子身体要强健许多,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再加上担心安全问题,二人都是昼伏夜行,到达距离化木山足有三百里的咫尺涯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便是咫尺崖?”站在咫尺崖下,十八忍不住问。
但见二人面前一座陡峭的险峰直插云霄,抬头望去,目光被山腰的云雾所挡,见不到顶,二人饶山而行,转了一圈回到原地不免骇然,这咫尺崖山体近乎垂直,如一柄利剑插在地上,竟然连一条略微平缓的上山的山路都找不到,望着眼前险峰,二人不免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阵感慨。转而又发起愁来,这山,该如何上?
“爬!”十七发起狠来,若是连这座山都上不去,又何谈翻天?二人说干就干,手足并用,沿着山壁凸起的棱角向上攀爬。
这一爬,就是一天一夜,期间二人几次险些坠落,此时二人趴在一处凸出的石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难怪,刚急行三百里山路又要攀爬这光滑的石壁,没有修为在身的二人,实属不易。
休憩片刻。十七抬头向上望去,山顶依旧遥不可及,攀着石沿向下看,地面也被云雾遮挡起来,二人陷入了进退两难得境地。
十七转头问十八,“怎么样,还行吗?要不你在里等我,我上去找到那人便下来接你。”
十八咬着牙摇了摇头,“没事,哥,我能行的!”
十七见十八坚持,便说道,“好,那继续,我就不信这座山还能难住我们。”
二人又继续开始向上攀爬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十八抬头向上望去,山顶仍目不可见。就在十八感觉双臂失去直觉,几乎要抓不牢凸出的山壁的时候,猛听得十七大喊,“快看,十八快看你右边!”十八听闻,努力想右看去,只见右边目力所能见得的最远处,山壁凸出了一大块,透过云雾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间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石壁上。
“走,十八,坚持一下,我们过去,那必定是爷爷所说的故人的居所。”十七兴奋的喊道。
“好!”十八吃力的回应一声,努力向右边的木屋攀爬。
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双臂完全没了力气,身形一晃,便坠落下去。
“十八!!!”十七伸出手,却抓了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木屋的门开了,一条藤蔓飞出,卷住了掉落的十八,将十八拉到了木屋门前,又将十七一并带到屋前的空地上。随即,藤蔓缩了回去,木门重新关上了。
就在二人惊魂未定之时,木屋里响起了一阵粗狂的笑声,“哈哈哈,居然是两只乳臭未干的猴子,居然又是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