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木山下,一处幽暗的洞**,十七悠悠转醒,却不曾睁眼。
他不敢睁眼,他怕。
怕那一地的尸首,怕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怕睁眼再见不到自己心爱的爷爷。他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从日出到日落,从黑夜到黎明。
十八在一旁静坐,双目通红,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时不时看一眼十七,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十七,因为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静谧的洞**二人一坐一躺,安静的如同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十七还是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盯着洞顶的石壁。十八轻轻的叫了一声,“十七哥,你醒了。”十七没有回应,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上方,半晌,问道,“其他人呢?”
“八哥跟着七哥走了,九哥带四哥去处理四哥的断臂了,大哥二哥说要去报仇,也走了,三哥带我们下山后,找了这处洞穴,让我们在这等他,他去周围打探了。”十八一脸落寞。
十七声若蚊蝇的回了声,“嗯。”顿了顿,又问,“其他人呢?”
十八的泪又落下来了,“没有了,没有其他人了。”十七仍是直勾勾的看着石壁,两行泪悄悄的从眼角滑下。十八见状再也安耐不住了,扑在十七身上痛哭起来。
良久,十八才止住了哭,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直起身来,挤出一丝笑来,“十七哥,你觉得好点了吗?”
十七沉默着点了点头,又闭了眼。
“那,那我去给你取些清水来。”十八起身向洞外走去,却看见了一脸憔悴的老三回来了。“三哥,你回来了。”老三点点头,又看了眼躺着的十七,“十七醒了吗?”“醒了,只是……”十八回身看着十七,有些心疼。老三摆了摆手,“你去取些清水和果子来吧,剩下的交给我。”十八点点头,出去了。
老三寻了一处石台坐下,“醒了?”,十七沉默。
“醒了就过来坐下吧,老四走前交给我一样东西,说是爷爷让他交给你的。”老三掸了掸腿上的尘土,头也不抬。
十七眼皮微动,没有作答。
老三叹口气,“唉,难不成要三哥背你过来吗?”见十七还是不答话,老三继续开口说,“你本不该如此的,十八个孩子里,爷爷最疼你,对你的期望也最大,但他一定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十七坐起来了,目光灼灼的看着老三,很快又黯淡下去,倒是没再躺下,缓了缓,走过来坐在了老三对面,低头喊了一声,“三哥。”
老三笑了笑,“看来恢复的不错,应是伤了心脉,修养几天就好了。”说着,伸手取出一物向前递来。
十七定睛观瞧,竟然是一张不知什么材质的书页,上面雾蒙蒙笼罩这一层东西,让人看不清书写的什么,忙不迭的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仍是不知是什么东西,这才抬头不解的看着老三。
老三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老四说爷爷给他的时候只是说让他交给你,说那时候你自会明白。”提起老猿,老三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十七看着手中的书页,睹物思人,悲从中来,身形摇摇欲坠。忍不住又喷出一口心血来,就要向后倒下。
老三急忙上前搀扶住十七,伸手在十七胸前轻点,道,“你切莫再激动,你现在心神不稳,伤了心脉,需要修养心神。”
十七长舒口气,强撑着坐直了,摆摆手,说“十七知道了,不碍事的。”
老三正欲再开口,却听十七轻咦一声。顺着十七的目光看去,地上正平躺着刚才十七捧在手中的书页,只见方才十七一口心血喷出,正喷在手中的书页上,此时书页竟有了变化,笼罩的雾气散去,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来。
只见此书页通体漆黑,书页四角画着不知名的怪异纹路,天头正中显现出三个气势磅礴白色大字,‘生死簿’,仅仅是三个字,却带给人一股强大的威压。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一向淡然的老三都动容了,“这…,怎么回事?”老三伸手正准备捡起来拿近细看,却见书页地脚处又缓缓显现出几行小字来。
“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毛虫猴属,白猿一二九。寿止一百二十三年,善终。”
十七捧起书页和老三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的都还好解释,只是这‘寿止十百二十三年’是怎么回事?白爷爷可是活了千岁啊!还是说这‘白猿一二九’另有其人?
二人又等了一会,见不再有新内容浮现,十七这才开口问,“这是爷爷的遗物,难道这上面说的白猿当真是白爷爷?”老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此物定于你有关,爷爷将它交给你肯定有爷爷的用意,你先收起来吧,总会搞清楚的。”说着,老三又取出两件东西来,一把朴刀和一封蜡封的书信,“这朴刀便是爷爷所用之物,我将他洗净了,你留在身边也好做防身之用,至于这信,是爷爷一并留给你的,想必能解答你的一些疑惑,你自己看吧。”
十七接过朴刀和信,将信贴身收好,有将刀横放于膝上,轻抚一阵,眼里满是悲伤,这才抬头问道,“三哥也要走了,是吗?”
老三站起背过身去,回道,“是的,有些事我想去弄明白,你和十八也尽快离去吧,此地不宜久留了,选一处僻静之所,等你伤好了,我自来寻你们。”
“好。”十七不做他话,只是轻轻点头应道。
“保重。”
“保重。”
老三走了,走出洞口,十八站在洞口正捧着些果子,眼眶微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见老三出来了,双手捧着果子,挤出一个笑脸,说道,“三哥,吃果子。”老三叹口气,伸手揉了揉十八头上乱糟糟的毛发,又长叹一声,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原地仍举着果子的十八。
十八看着老三远去的身影,愣了很久,忽的又重新露出笑容,捧着果子向洞内走去,喊道,“十七哥,果子来啦!”
十七正捧着朴刀轻抚着,见十八进来了,抬头强笑了一下,“十八,谢谢你了。”十八放下了果子,坐在十七身边,看着十七膝上的朴刀,“爷爷留下的?”“嗯”十七答道。
十八看着朴刀,说,“三哥走了。”“嗯”十七答。十八看着望向洞外,又问,“十七哥,他们还会回来吗?”“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十七看着朴刀回答。
十八转头一脸希冀的望着十七说,“那我们去找他们吧?”十七沉默了。
“我们去找大哥二哥吧?一起去帮爷爷报仇!”十七攥紧了朴刀,还是沉默。
“那我们去找七哥他们,七哥和你一样聪明,找到七哥我们再想办法。”十七还是沉默。
“那四哥呢?四哥手臂断了,肯定要人照顾,我们去找四哥他们一起去跟七哥认错,大家聚在一起一定有办法。”十七依旧沉默。
十八的眼泪掉下来了,“十七哥,我想大家了。”十七看着十八,一把将十八拥在怀里,二人相拥而泣。
半晌,十七抹去眼泪,轻轻的拍着十八的后背,“十八,明早我们就走吧。”“嗯,好,我会一直跟着十七哥的。”
二人吃了些果子,十八又去打了些清水来,二人补充了体力,十八照顾着十七又躺下休养,自己也找了处干地躺下,洞里又安静下来。
十七看着洞顶的石壁,心里思绪万千,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虽然早有预感,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十七不怪老四,他隐隐的觉得老四的出走应该与爷爷前一晚的谈话有关,里面定有隐情。只是小七……,他不认为小七会看不出来事情的原委,但他也不明白小七为何会如此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原本沉默的三哥像是知道很多事情,但三哥不说,十七也不会问。小九一向和老四亲近,有他跟着老四,十七放心许多,他现在满脑子的疑惑,他迫切的想知道之一切事情的真相,想知道爷爷未曾告诉自己的真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致他们于死地,想弄明白爷爷留下的书页上藏着什么秘密。
十七将爷爷留下的信件拿了出来,看着信口的蜡封,又放了回去,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不能接受信里的内容,直觉告诉他,信里有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在等着他。
十七轻轻的翻了个身,看着不远处的十八,十八或许是太累了,此刻竟已经睡着了,只是眼眶还是红红的,脸上却满是笑容,想必是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十七看着十八熟睡的样子,又想起当初自己背着十八在一颗老树上和小七的谈话。
没想到当初的担心终究还是发生了,想到往日的种种,十七悄悄的抹了把泪,端起枕边的朴刀,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十七告诉自己,一定要搞清楚这一切。
就在这时,忽听得十八说,“十七哥,我们大家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十七转头一看,十八仍在睡着,像是在说梦话。
十七放下朴刀,将两只手枕在脑后,像是在回答十八,又像是在告诉自己,说,“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