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汇通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孙夫人正焦急地等着,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沉了沉:“难道他们没答应?”
孙汇通说:“本来何大人的官职也不是很高,帮不上忙也是应当的。”
孙夫人冷哼一声:“我看他们是不想帮忙吧?”
孙汇通心说,要是我女儿的婆家一边嫌弃着一边逼着娘家给自己谋好处,我也不乐意。不过这话也就心里说说,万不敢说出来的,“要我说,就算了吧,朝廷给什么官就当什么吧。”就算是不给,他也没有办法啊。
然而,孙夫人却不这么想,当初她嫁给孙汇通,就是图他是做官的,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个木讷的男人。之前她想让侄女顾清清做自己的儿媳妇,兄长嫂子也是乐见其成的,可后来事情不仅没成,还派人将顾青青送了回去,顾家人也是有气性的,这几年送的年礼都减了好多,要不是有孙夫人的嫁妆撑着,他们孙家都过不去。
孙汇通不欲多说这件事,就问:“裕山呢?”
孙夫人说:“我让他去舅舅家通知一声,说我们回来了。”
按道理说,既然回了杭州,孙裕山第一件事应该是去未来岳父家见礼,可孙夫人想让夫人去求官,又怕儿子将来在岳父跟前抬不起头来,所以找个了理由将儿子派出家门。其实,她心中对娘家还是有念想的,她是商户出身,自然明白金钱对于人的重要性,若是能让儿子娶了官家小姐,再纳个商家小姐,如此,她的儿子才有保障。
可她却不想想,她自己的儿子究竟有没有这份魅力和本事,还想左拥右抱依红偎翠,真是做的春秋大梦!
就连杭州城里最有权势的人家都不敢有这样的念头,也亏得她能想出来。
孙汇通暗暗地摇头,这几年妻子的想法越来越偏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索性又拿着一本书,歪在床上看了起来。
孙夫人恨铁不成钢,但丈夫不出去钻营,她也无可奈何。
不过脑子转了一圈,孙夫人又有了一计。
于是,第二天,陶氏就接到了孙夫人的帖子。
孙夫人牵着陶氏的手,笑盈盈地说:“这些年不见,何夫人可好啊?”
陶氏笑道:“我很好,看顾姐姐的精神也不错,想必在任上过得不错。”
孙夫人就等着她往这个方面引,闻言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陶氏慌忙为她拭泪,“顾姐姐怎么哭了起来,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孙夫人笑着用帕子擦擦眼泪,“瞧我,这是做什么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自己心里苦。”
你都说自己心里苦了,让别人不问都不行,陶氏问:“快跟我说说,要是我们能帮上的一定帮。”
孙夫人说:“那就先谢过了。还不是因为我家老爷,他就是个老实人,这些年一直在小官上没挪窝,这次也不知道得罪谁了,先是调到上饶县,现在更是在家候缺,也不知道能补个什么缺,真是愁死我了。”
然而这事陶氏却没有办法,她就是一个后宅妇人,现在连家都管不了,哪里有能力管外边的事,只好劝道:“亲家老爷做事勤勤恳恳的,肯定能补上好缺。”
孙夫人见她不上钩,只好加一把火,“这要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也倒罢了,可以后云旗嫁到我们家来,公爹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丢的也是何家的人。”
然而,她却不知道现在陶氏和何云旗虽然不是势同水火,但关系一直冰着,并没有好过,对于陶氏来说,何云旗嫁好嫁不好都跟她没关系,若是何云旗嫁的不好了,说不定她还高兴呢。
陶氏心中解气,让她那么厉害,还不是嫁了一个不成样子的婆家,嘴上却还是套话。
孙夫人见她不上钩,心中也着急,转念一想,这到底是继母,若是何云旗自己恐怕就会着急起来了,于是问:“来着这么会儿了,怎么不见大小姐?”若是以往,何云旗作为儿媳妇,肯定是要在二门迎接的。
陶氏说:“亲家太太今天才送的帖子,大小姐有事出去了,我已经让人通知大小姐了,想必一会儿就能回来。”
一般情况下,都是先递了帖子,等主人家确定是否有时间客人才会上门,孙夫人心中着急,早上递了帖子,中午就上门了。听到陶氏如此说,孙夫人也是讪讪的,两人又聊了几句,将话岔开了。
何云旗中午放了学,正准备跟江千山几个去吃饭,就听门人说家里有人找。
听到忠叔说孙夫人上门了,何云旗皱皱眉,“忠叔等我一会儿,我去请个假。”
等两人回到何府,家里已经开始准备入席了。
何云旗也不着急见人,先回警醒堂问了问秋香,“她怎么上门了?”前两天可是听父亲说,孙大人上门求官了呢。
秋香说:“我估摸着是跟上次孙大人上门是一回事,听正院的丫鬟说,孙夫人拉着夫人的手哭呢。”
何云旗挑挑眉,这对公婆轮番上门,当他们家是什么了!
本来何家就是女方,男方家一回来就应该先来拜见,这孙家不说拜见,还想让何家给求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换好衣服,何云旗带着秋香,“我们去会会她。”她倒是要看看,孙家是多大的脸!
等到了正院,何云旗端着笑向孙夫人赔礼:“不知孙夫人今天上门,云旗这里给您赔礼了。”
孙夫人拉着何云旗上下打量着,嘴上夸赞着:“真是女大十八变,前两年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越来越好看了,跟我翟姐姐也越来越像了。”
提到翟氏,陶氏脸上有些尴尬,不管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听何云旗微笑着说:“孙夫人谬赞了。”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席上,也算宾主尽欢,只是孙夫人有意往孙汇通官职上引,虽知道何云旗看起来岁数不打,却滑不留手,根本不接茬。
用完一顿饭,孙夫人一点儿收获都没有,不由地垂头丧气。不过,想当官的欲望占了上峰,等吃完饭也没有走,还说要去警醒堂跟何云旗聊一聊。
陶氏估摸着是要单独跟何云旗说那件事,也乐得丢掉烫手山芋,于是就让她们去了。
何云旗皱皱眉,向书墨使了一个眼色。书墨也是个机灵的,立即就趁人不注意先回到警醒堂收拾一下。倒不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房间里有她出门用的男人用的东西,不想惹麻烦罢了。
一路走来,孙夫人热情地说笑着,何云旗一直端着端庄的样子,不冷不热的。
等进了警醒堂,孙夫人见到博古架上放着的花瓶还有墙上挂的书画,不由地叹道:“大小姐的屋子布置的真不错,倒是跟裕山的风格有些像。”
何云旗笑笑不接话,心中却在咆哮:你老人家倒是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的儿子啊!
等秋香奉上茶,孙夫人就对秋香说:“我跟你家大小姐有私房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
秋香和书墨却站着不动,还是何云旗吩咐:“你们先下去吧。”
孙夫人一阵脸红,她在孙家颐指气使惯了,一时将在自己的架子拿了出来。
何云旗似乎没有看到她的脸色,问:“孙夫人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孙夫人为难地说:“原本这件事不应该是你操心的,可终究这件事也跟你有关系,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找你了。”
何云旗心说,你要真觉得不该我操心,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见何云旗不吭声,孙夫人只好厚着脸皮说:“你我家老爷的事情,他岁数大了,这次要是补不到好缺,以后在仕途上了就难了。以后你是要嫁到咱家的,要是你公爹以后是个白身,你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何云旗问:“那孙夫人打算让我怎么做呢?”
孙夫人一听,心中一喜,看来有门,于是急忙说:“也不用你多做什么,就是需要你跟你祖父和父亲说一说,帮帮你公爹。要是你公爹得了好官,你以后在孙家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难不成今天不帮这个忙,她以后嫁进孙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这门婚事还能不能继续下去都是两说呢,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脸还敢上门提要求?
何云旗正色道:“孙夫人慎言,我祖父和父亲都是勤勤恳恳为国为民,难不成为了个外人去知法犯法?”
孙夫人脸色一边:“你公爹怎么能算外人,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女儿家以后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难道不应该向着夫家?”
何云旗冷哼一声:“向不向着夫家我不清楚,但若是帮人外人坑娘家的就是畜生!”
孙夫人噌地站了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劝大小姐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娘家重要还是夫家重要,想明白了再说话!”
“不用想了,我心中清楚的很,若是孙夫人今天不上门,我们家日后也是要亲自上门的。既然孙夫人都威胁上了,我今天就把话挑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