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蝶随手拿起一张拜贴,看了一眼便扔给了站在她身旁的谷万里,苦笑着道:“都说墙头草是最快可以感知的风向的,能够在朝廷站稳脚跟的,又怎能不深谙此道。”
“主子,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结果阴沉这脸的庄梦蝶扔过来的拜帖,谷万里一脸担忧地问道。
谷万里跟随庄梦蝶多年,从她还是天璇国三殿下到她成为天璇女皇,又到如今这番身份尴尬的地位,她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自然也见过这种求见者有如过江之鲫的场面,可以庄梦蝶现如今的身份,有这么多前来求见巴结的官员,却着实是件稀奇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谷万里看着这阵仗,又发现庄梦蝶一直脸色阴沉,不免有些心慌,莫非,真中了她们所担心的事情,是皇宫里出来什么事?
“谷万里,命人将这些东西全数给我退回去,就说我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不便见客,请他们暂且不用再送拜帖来了。”
顿了一顿,庄梦蝶起身负手而立,再度开口道:“快去给我准备一匹快马,一盏茶的功夫后,我要从后门出去,进宫一趟。”
听到庄梦蝶说要进宫,谷万里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不敢多问,更不敢怠慢,低低应了一声后便急忙操办起来。
庄梦蝶匆匆换上朝服,整个过程她一直阴沉着脸,就仿佛倾斜高耸山石就要倾轧而下,那逼人的气势十分骇人,吓得正在替庄梦蝶重新束发的婢女都不敢抬眼去看铜镜里映出的庄梦蝶。
庄梦蝶心事重重,待她穿备整齐起身就要出门时,才发现刚才庄非鱼一直就在房内,或许是因为刚才她的气势过于吓人,庄非鱼一直远远地站在墙角处,不敢出声,更不敢上前。
看到庄非鱼一副心怯的样子,甚至和一旁的奴婢一样都不敢拿正眼来看自己,庄梦蝶随即意识到是自己的骇人气势吓到了庄非鱼,她的心里涌起一丝内疚,脸上的森冷也瞬间褪去。
挥退替自己更衣梳妆的婢女,双眸里的冷意被一股熟悉的柔和替代,庄梦蝶勾起一抹浅笑,冲着还怔怔地站在远处,犹豫着不敢上前的庄非鱼招了招手,“非鱼,来了怎么也不说话,过来吧。”
听到庄梦蝶柔声的呼唤,庄非鱼才开心地朝着庄梦蝶飞扑了过去,他双手紧紧地搂着庄梦蝶的腰,稚嫩的声音撒起了娇道:“蝶姐姐,你刚才怎么了?你那么凶,好吓人哦,所以非鱼进来了都不敢说话。”
庄梦蝶闻言一怔,随即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她的反应和表情真的是太过骇人了吧,就连这八岁的大孩子都能感受她的不对劲,被吓得不敢上前,如果自己用这种抵触和不悦的情绪入宫去见杨璟玥,只怕是会令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和难以转圜吧。
毕竟,和恢复了心智后的杨璟玥打了几次交道,庄梦蝶也知道杨璟玥是吃软不吃硬,之前之所以能成功劝说他接受摇光国的女子为王妃,也是因为她的示弱和好言相劝。
如若自己当真拉下了脸,对杨璟玥冷言相距,只怕早就适得其反了吧。这样一想,庄梦蝶身上的气势也不由敛了几分,神色也平和了不少。
拉过庄非鱼,庄梦蝶在庄非鱼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捏,温柔地嘱咐道:“非鱼,我要出去半点事情,你就乖乖的在府里待着,不要乱跑,也不要为难小谷和府里的下人哦。”
“我不要!你最近老是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天,都不陪我玩,如今还要出门去,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府里,我才不要!”听庄梦蝶这么一说,庄非鱼立即一把拍下了庄梦蝶的手,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嘟着嘴抱怨道。
庄梦蝶看着庄非鱼气恼而又蛮不讲理的模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她再次伸手轻轻捏了捏庄非鱼的脸蛋,笑着道:“我哪里在书房一待就是半天了?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来闹我,让我原本一个时辰能处理完的事情,硬是花了两个多时辰。除了处理府中事务,我一直都是陪着你玩闹嬉戏,不是泛舟,就是爬树,每天都累得够呛,如今倒好,你这个捣蛋鬼竟然还埋怨我不陪你玩?”
“而且,我也很久没有出府了,今日真的是有要事要去办,等我回来了,我改天带你去骑马踏青好不好?”庄梦蝶说着就伸手去挠庄非鱼的痒痒,惹得庄非鱼咯咯直笑。
很快,庄梦蝶的双手就被庄非鱼抓住,笑声停止,庄非鱼脸上的笑容敛去,他目光严肃地看着庄梦蝶,学着庄梦蝶嘱咐他的语气嘱咐道:“既然你有要事,那你就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听庄非鱼这么说,庄梦蝶想起上次谷万里和她说过,她入宫没回来,庄非鱼非要等着她回来才肯用膳,不然就发脾气胡闹。思忖了片刻,庄梦蝶轻轻抚了抚庄非鱼的鬓发,柔声哄道:“非鱼乖,午膳就让小谷陪着你,我应该是赶不回来了,我已经吩咐了膳房,今天午膳给你做烤乳鸽,还有杏仁酥,藕粉丸子……”
“你又要出去那么久,我自己在府里好无趣的。”还不等庄梦蝶报完一连串庄非鱼爱吃的膳食,庄非鱼听庄梦蝶说午膳不能回来陪他一起吃,立即垮下了脸,不满地抱怨起来。
“等事情一办完,我会立刻赶回来的,争取不让你等太久,晚膳一定陪你吃,都是你最喜欢的吃的,好不好?”看到庄非鱼不高兴,庄梦蝶一脸讨好地笑着,继续好声好气地哄着道。
庄非鱼静静地看了庄梦蝶好一会,终于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庄梦蝶深知如今这八岁心智的庄非鱼的脾气,如今好不容易让他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她若再不抓紧时间离开,只怕一会庄非鱼反悔,又发起脾气来就难哄了。
于是,庄梦蝶便不再多言,轻轻替庄非鱼理了理衣襟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