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苏莲子坐在榻边褪下衣衫查看伤处。采萍忍不住“啊”了一声。
只见苏莲子肩上一大片瘀血已经凝固,周围的皮肤青紫斑驳,甚是吓人。
“苏姐,你疼不疼?这可怎么办?”
苏莲子看到伤势也有些心惊,但还是镇静地说:“这会儿有些麻木疼得不严重。你去帮我打盆水来,我清洗一下伤口。过会儿给你写个方子,你让阆风帮忙去抓了药顺便让药房熬制了,我好用。”
采萍很快便打了水回来,顺便取了毛巾进来:“阆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把房门反插关好,便来把毛巾浸了温水,准备帮苏莲子擦拭。
这时,门上“邦邦”轻响了两声。
“苏姑娘在吗?在下独孤桓。”
“在。”苏莲子一把拉上衣服,答道。
“听说苏姑娘在山上受了伤。卫娘颇知医理,我便带她来了。”
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问:“苏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苏莲子对采萍点了点头,于是采萍去开了门。
只见卫娘身着紫色衣裙,头上金钗成行,眉画入鬓,唇彩流丹。看起来就像一位妩媚动人的贵夫人。采萍不由得被她吸引了目光。
卫娘上前行了礼,也不多话,便动手提苏莲子清洗血污查看伤口。她动作轻柔,一丝不苟,让采萍很是安心。
卫娘一边清洗,一边貌似随意地问:“好好的,苏姑娘怎么会跌下天坑了呢?”
苏莲子也觉得徐婶的出现很是蹊跷。而且看当时的情形,徐婶面容损毁可怖,必定是中了自己的湘夫人之毒,因此来蓄意报复。她若是知道自己没死,必然还会来寻仇。
而如今自己和独孤有所交易,自己的安危自然也关系到独孤的利益,他今天这样在意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苏莲子便把当日对徐婶下毒因而结仇之事详细地叙说了一遍。只是没说所下之毒的名字。对于孟云徕则一笔带过,只说凑巧遇到,蒙他出手搭救并救下山来。
卫娘听了始终原委,面带愧疚:“这事说来也是小妇人当时一时糊涂,这才带累姑娘竟落入了她的圈套。”
苏莲子不甚在意:“哪有人未卜先知?只怪我自己经验不足,怪不得旁人。”
“看来这徐婶对姑娘留意许久,竟连姑娘今日进山采药一事也知道,才会乘机报仇。”卫娘低头思索了一瞬,对苏莲子说:“姑娘以后当多加小心才是。我也会派人暗中护卫姑娘。”
其实,进山采药一事,苏莲子本来并未当成机密,因此也没有刻意瞒人,身边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如今听了卫娘的话,她深悔自己先前大意了,点头不迭:“辛苦卫娘了。”
卫娘随后拿出了一个小瓶,说:“这是我私制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良药,姑娘虽通医理毒道,只怕一时仓促也没有备下什么现成的药。若是姑娘不嫌弃,请先用来试试。”
苏莲子忙道:“谢谢卫娘了。”
于是卫娘便亲自用药匙调起药膏为她敷在伤处,又用随身带来的白绢布悉心包扎好,这才起身告辞。
采萍便随着送卫娘出来。
刚到门口,却发现谷丰儿正在和一个乌衣男子争论。
那乌衣男子却是当日宵禁后送自己和苏姐回来的人。采萍便过去问:“怎么了?”
只见谷丰儿虚虚地挡着门,苦哈哈地说:“这里哪有什么苏姑娘?官爷,我们这是道院!三清道德真君神殿!我们一向是遵纪守法,严守清规戒律的,您老明察秋毫,可不能冤枉了小民。”
孟云徕经常在姑苏城中往来,是以像谷丰儿之流经常为非作歹的混混都认得他。等闲也都躲着他走,说起话来不由得就矮了三分。
采萍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卫娘猝然微变了脸色。被乌衣男子发现之后,便在后面微微行了个礼示意,随即便向采萍告辞离开了。
孟云徕也不低头看他,只顾往前走,谷丰儿不由得就又后退了几步,在旁边假作招架。
“官爷您可真奇怪!口口声声要来我们道观找什么姑娘?我们道观又没有道姑!”
乌衣男子并不动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了一眼采萍:“她不就是女子吗?”
采萍一个激灵,想他不会认出了自己,识破自己当时和苏姐假扮夫妻之事吧?谁知他只扫了一眼,便移转了目光,仿佛不曾留意一般。
谷丰儿抢过去挡在她面前:“她是客人,不是我们观里的,不算!”
他转身对采萍说:“麻烦姑娘帮在下通传一声。”
虽然苏莲子在青云精舍居住的事很少让外人知道,但采萍已经知道了是孟云徕救她下山又送她回来的,于是点头便去后面禀告苏莲子去了。
只留下谷丰儿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转眼就堆了一脸笑意,对孟云徕点头哈腰:“官爷您别见怪。苏姐喜欢安静平时都不让人打扰,也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住处。您看您都找到这里来了!一定是和苏姐关系好得很!您就稍等一小会儿,苏姐一定就出来见您啦!”
孟云徕心里觉得好笑,便问他:“苏姑娘平时有什么朋友来往吗?”
谷丰儿装作贼头贼脑地四下看了一回,靠近孟云徕低声说:“官爷,我也就是私下里跟您说啊!苏姐平时特别喜欢安静,几乎不出门,也没什么相交的人。从她一来姑苏城,我们就是过了命的兄弟!打那时候开始,您可是第一个来找她的朋友!我就说嘛,苏姐看您一定是不一般,说不定比看我看的还重呢!”
孟云徕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长得个子矮小,身材瘦弱,獐头鼠目,说话又一惊一乍,虚多实少,很难让人相信。
“那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落脚呢?这里的和尘道长和苏姑娘有什么关系?”
“不瞒您说,和尘道长和我那死了的老爹有些交情,我和苏姐相交这么亲厚,就想请她在这里住着,也好尽些朋友情谊。”
孟云徕察觉到在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便冷笑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哪!”
“小人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官爷真是过奖得很。”谷丰儿眉开眼笑,只顾作揖,仿佛没有听出他言语间讥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