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办方是没法指望了,而我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照顾路萱萱,就给她请了个护工。
我一边盯着她的病情和心理状况,一边还要忙着上课做实验,偶尔去化妆品生产商的工厂参观学习。
该做的事都做了,阻断药避孕药都吃过了,可没想到,一个月后,路萱萱还是怀孕了。
检查出她怀孕的那天,是个傍晚,天空阴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
我已经一连三天泡在实验室里,做一款男士香水,打算送给沈暮云。
香水给做出来,还没来得及分装,就接到医院的电话,接着,就是路萱萱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我吓得手一抖,香水瓶子跌落到地上,玻璃容器碎了一地。
但我现在实在没心思再去弄这些香水了。
匆匆的脱了外套,打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天空轰隆一声巨响,暴雨倾盆而下。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路小跑到了路萱萱的病房,她正坐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我走到她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萱萱,你别太难过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真防范不了,那也只能……”
她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猛地抓住我的手,指甲死死地陷进我的皮肉里,痛得我眼泪差点儿出来了。
“思君姐姐,我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算什么?他就是个杂,种!我不可能跟一个黑人生个杂,种出来!我要把孩子打掉!”
“好,不生,我这就帮你问护士,看怎么解决,你先别太担心了,养好自己的身体,好吗?”
她这才松开我。
我去找了路萱萱的主治医师,借用手机翻译软件,艰难的进行了沟通后,确认她的身体现在可以流产,这才让医生给她开了药。
她吃过药,过了两个小时,就去卫生间了,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苍白又虚弱。
路过我身边,她低低地说了声谢谢,还说医药费会还给我。
我摇摇头,“别说医药费的事儿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先好好住着调理好身体,然后出院,好吗?”
主办方两手一甩,就不管我和路萱萱的死活了,我又不敢贸贸然的联系路萱萱的爸妈,怕他们接受不了这件事。
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头疼。
“思君姐姐,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也不想进修学习了,我现在就想回家。”她说着,蹲在床边就哭了起来。
我立刻将她拉起来,“快别哭,伤身体,你要是想回家,过两天身体好一点,我送你回国,好吗?”
“真的吗?”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嗯,真的。”
“好。”
答应了路萱萱,我出了病房,替她买了三天后的机票,刚买完机票,就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居然是沈暮云。
他皱眉看了我一眼,问道:“她决定流产了?”
“是,刚才已经吃过药了,明天做个检查,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说想回家,我帮她买了三天后回国的机票,但是我没法陪她回国,她一个人在路上,我不放心。”
沈暮云不以为然,道:“交代机组人员照顾她一下就好了,下了飞机我安排人送她。”
“这样也好。”我抿了抿唇,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有些疲惫,“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
“这是意外,你别想太多了,别自责,跟你没关系。”他伸手搂住我,“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没说话。
路萱萱年纪轻,身体素质不错,流产一天后检查,流的很干净,没有任何残留。
三天后,她就正式出院。
我请假将她送到了机场,送到检票处。
沈暮云跟我一起来的,我和路萱萱道别的时候,她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暮云,语气中带着几分我听不懂的复杂:“思君姐姐,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我下意识的朝沈暮云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她现在出了这事儿,好像我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见我没有回答,她吐出一口气,道:“谢谢你,思君姐姐,我到了国内给你打电话。”
“好,路上注意安全,不舒服就找空乘,下了飞机会有接机人员送你回去。”
“嗯。”
她转身进入检票处,离开的脚步坚定而决绝,仿佛要将她在巴黎遭受的一切都抛之脑后,绝不带回国内。
如果她真能忘了,那样也好……
看来,巴黎不仅仅是浪漫之都,这里也会不安定,也会有犯罪,也有徇私枉法,也有尸位素餐。
大概是同样异地他乡,现在路萱萱出事,我多少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回到实验室,都觉得没力气做实验了,就连明天的工厂参观,我也给推了。
刚艰难的沟通完,挂了电话,就瞧见沈暮云进了实验室。
“怎么了?”
“心情不大好。”
我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实验室是给我和路萱萱用的。
以至于路萱萱住院后,实验室一直都没人过来,三天前不小心打碎的香水器皿还在地上,没人收拾。
沈暮云走到我跟前,拉开我,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道:“你穿着凉鞋,别伤了脚。”
说完,他又摸了摸,我的脚背,“怎么这么凉?”
“现在光脚穿凉鞋当然冷啊。”这边都已经是深秋了,但我根本没带秋天的鞋来。
他脱了我的鞋子,将我的脚握在掌心,暖了一会儿,这才把我的脚送回到鞋子里,然后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我刚要让他小心,就看见他抬起碎片,放在鼻尖闻了闻。
“香水?”
“嗯……”我应了一声,无奈道:“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做男士香水,那天接到萱萱的电话,说出事了,一着急就打碎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蹲下身,也闻了闻,香味散去的差不多了,只留有很淡的味道。
他居然也闻得出来。
“味道不错,你不了解男士化妆品,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是在夸奖我?
我心里有些雀跃,但随即想到这香水已经被我打碎了,连样品都没能留下来,我心底的雀跃又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