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沈暮云,又看了看宋夫人。
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无措,那双与我相似的杏眼中,泪光点点,格外的惹人怜惜。
我觉得我被欺骗了。
她说她不想让沈暮云知道,转眼,沈暮云就来了医院,能为谁来?
能为谁!
他们感情将断未断,又是曾经相濡以沫的夫妻,这样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反而显得我里外不是人,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了。
可当初,他明明说过,他离了婚,他是单身,所以我才会喜欢他,会和他在一起。
现在看来,男人情动时说的那些话,是不能算数,也不能当真的。
谁要是当真,谁就是第二个赵思君。
我吐了好几次,又做了胃镜抽了血,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手软脚软的绕过沈暮云,就要离开。
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过头,迎着头顶上明晃晃的灯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理眼泪都落下来了。
我有些难受,“你还拉我干什么?你不是来看宋夫人的吗?”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松开了我的手。
他一松开,我立刻便抬腿出了医院。
刚出急诊大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司机,是宋夫人的司机,他朝我笑了笑,道:“赵小姐,是夫人让我来送您回去的,现在深夜,您一个人打车不安全,也不方便。”
“不用了,我……”
我有心想拒绝,但站在医院门口半天,也没等到出租车,最后,还是不得不无奈的跟着宋夫人的司机上了车。
折腾这么久,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我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但刚睡着,就又被闹钟吵醒了。
我索性不再睡,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吃了粒止痛药,这才开始处理工作。
我和沈暮云的合作继续,工作地点自然也是要在新锐集团的。
但我的器材和成品,都已经搬到宋夫人名下的商铺里了,想起昨夜宋夫人跟我说她怀孕的时候,我心底一阵异样的感觉。
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是羡慕?嫉妒?还是怨恨憎恶?
想到最后两个词,我都开始觉得厌恶自己。
宋夫人是好人,这一点,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我享受着她给予我的恩惠和帮助,却在心底这样想她。
比起她来,我才是那个卑鄙的小人。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正想给宋夫人打电话,说把器材搬出来的事儿。
电话还没打出去,她就先打来了。
我捏着手机的手一紧,半晌后,才接了电话,问道:“宋夫人,有什么事吗?”
她听出我语气里的生疏,隔着手机,叹了口气,道:“思君,昨日的事是我疏忽了,我本想好好的告诉你,没想到会这样唐突的让你看见……”
“怎么会是唐突呢?早晚也是要知道的,不是吗?”
就算我现在不知道,等她一点点显怀,肚子大起来,我去看望她,也能知道事实。
她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后,才道:“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那还有别的事吗?”
“之前说过的,你的店铺开业的事,我让人请了专门做这个的店长来帮你,你还可以自己做化妆品,把店铺交给店长打理就行……”
她话没说完,我就实在忍不住,打断她道:“宋夫人,我已经决定把器材从您的商铺里搬出来了,我也不想开电,这段时间,我会折合市价把房租给你的。”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觉得自己有些冷酷无情,可想到昨夜沈暮云匆匆赶去医院和她见面的场景,我心底便一阵恶心。
我不讨厌她,也没法讨厌她,可她和沈暮云……到底是把我置于什么样的境遇里了?
她这边,我可以直接不去,但我不能随意放新锐集团的鸽子。
我看了眼时间,今天是周一,我以及另外两个和新锐签约的品牌,哦不,现在只剩下一个了,也就是萱草药妆,我们还有个会议。
换了衣服,化了妆,我早饭也没胃口吃,匆匆到了公司。
我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请辞的事儿,没想到,到了地方,刚进会议室,萱草护肤的负责人路萱萱就迎上来,羡慕的看着我,“思君姐姐,刚才你没来,刚才沈总亲自来了办公室,下令帮你开了两家店铺呢,你以后就拥有自己的店铺了,真好。”
我一愣,看向身后的秘书,“什么意思?”
秘书拿出文件,道:“这是合约里帮您的品牌宣传推广的计划之一。”
他公事公办,但我却能想象出沈暮云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情。
我一把夺过秘书手里的文件,果然在文件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址。
那地址,就是宋夫人名下的两家商铺。
这两个人,整我整还不够吗?
我一把将文件摔在桌子上,看向秘书,道:“虽然沈总不在,但也好,劳烦你帮我转告沈总,就说……这合约,我不继续了,就算我违约吧,违约金多少?我全额赔付。”
路萱萱和秘书都被我惊到,脸上震惊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沈暮云的冷峻的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全额赔付?”
我咬了咬牙,道:“对!”
“那我就帮你算算这笔账。”他语气淡漠,一字一句,道:“从品牌赛到现在,公司给你的包装宣传费,以及其他各项开销,共计人民币五十万有余,违约金算你30%,你也要赔偿15万。”
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撩起我的头发,叹了口气,“卿卿,你这次要怎么赔?还打算找杜菲菲借吗?”
我身体僵住。
上次借了杜菲菲二十万,和他划清界限,这钱还没来得及还呢,现在让我再拿出十五万来……
卖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替我做宣传做包装了?谁稀罕!”
我在参加品牌赛的时候,还在和他闹矛盾冷战,压根儿不知道他在后面做的这些事。
要是放在以前知道,我或许还会感动,但现在,只觉得恶心。
满满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