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随口说了一句,眼神落在我身上,渐渐地变得奇异起来。
半晌后,他才凑过来,低声问:“你……”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惹了沈总不快,小心的道:“沈总,您有话可以直说。”
这样犹犹豫豫,反而不像他了。
听我这样说,他不再有顾虑,大大方方的问:“那药你吃了吗?”
我呆了呆,下意识的问:“什么药?”
问完,想起来他刚才的语气和表情,以及我吃饭时几次恶心的样子,我恍然明白过来。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药了,紧急避孕药。
他怀疑我没有吃药。
我觉得自己简直被侮辱了,我一把拎起包,冷冷的道:“沈总,既然你怀疑我背着你不吃药,那当初你为什么不戴套?”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其实我也知道,当初第一次的时候,我们彼此情动,压根儿没想到会真的发生关系。
所以后来我也没追究他让我吃药的事儿。
但现在提起来,怀疑我没吃药,实在令人作呕,胃里翻江倒海的,更难受了。
我冷笑一声,瞥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道:“沈总,就算你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现在也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清朝都亡了,你也不是皇帝,没人想给你怀个太子,你听明白了吗?”
说完,我直接拿着包,走出了餐厅。
出了餐厅,下午和我谈合作的女秘书还在外面等着,她自以为是的给我和沈暮云创造相处机会,这会儿一脸的得意。
她上前来讨好,我直接淡淡道:“你不用这样在意我,我和你们沈总没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说完,不顾秘书惨白的脸色,我直接出了门。
出了大厅,还没来得及打车,我胃里就一阵痉挛,直接扶着垃圾桶吐了有吐,吐的天昏地暗的,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胃里又酸又苦。
可是……
我上个月生理期,还是正常的。
我心里知道自己没有怀孕,但胃一直这么不舒服,也不是办法。
打车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门诊早就下班了,只好挂了内科急诊。
内科大夫问了情况后,也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我连忙摇头,摆手道:“生理期才刚刚过去,这段时间没有做过。”
“那行,你先去做个胃镜看看吧,初步怀疑可能是胃溃疡,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紧张。”
“哦,好,谢谢医生。”
我开了单子,做了无痛胃镜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诊断结果果然是胃溃疡。
为了以防万一,医生还给我抽了血,查了HCG,确定没有怀孕。
拿了抽血结果回来,正准备回去让内科医生再看一眼报告单,我也低头扫了一眼,没来得及看路,没想到,迎面直直的撞上了一个人。
我被撞的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的说话,对面那女孩子就先大声的道:“你干什么?走路不看路吗?!”
我怔了一下,连忙道歉,抬起头来,却发现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那张脸,说陌生也陌生,说熟悉也熟悉。
陌生是因为,我从未见她摘过几次口罩,只是因为她的身材眼睛而辨认出她来。
熟悉……是因为我见过她太多次了。
我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科室,妇科。
我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道:“圣玛丽不能做检查吗?怎么要跑这么远过来,医生说,你不能太过劳累的。”
她抬了抬手,身侧年轻的佣人就离开去了一旁。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不想让他知道。”
我心头一跳。
人有时候太聪明其实不好,比如刚才,我看到她的佣人那么大的反应,看到她从急诊妇科出来,就已经猜出来了七八分。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道:“我怀孕了。”
我手一松。
差点儿没站稳跌倒。
这消息砸下来,太重磅了,且不论这孩子是谁的,就光凭她的身体,十月怀胎……她撑得住吗?
“你疯了?”我压抑着声音里的怒火,“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还这个时候怀孕,那孩子是谁的?有那么重要吗?”
“思君,这个孩子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她双眸含泪,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才一个月,仪器连胎心都监测不到,可我多想看看他。”
我牙齿都在打颤,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黏答答的,半晌后,才听见自己用轻的发飘的声音问:“谁的?”
她抬起眸子,目光挣扎而又痛苦。
我又知道了。
我觉得,做人太聪明,确实不是好事儿,尤其是我这还在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
要是我没看出她是从妇科出来,没猜出她怀孕,没问她孩子是谁的,没猜出来这个孩子可能是沈暮云的……
我有些头晕,胃也开始难受了。
但因为来医院之前就已经吐了好几次,现在胃里空荡荡的,又做了胃镜,实在吐不出来东西了。
她连忙扶住我,“思君,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我能有什么事?”我拿开她的胳膊,嘴角淡淡的勾起一个笑容,“我只是胃溃疡而已,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也怀孕了吧?”
医院惨白的白炽灯下,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影也有些摇摇欲坠,反复想上来拉住我的手,但又都缩了回去。
“思君,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只是个意外,他宿在这里,是因为把我……”她表情似乎有些难堪,最终也没说出为什么,只是道:“思君,我和他已经离婚三年了,这三年,我几乎没出过湖山半景,连他几面都不曾见过,你信我,我只是、只是不舍得就这么把这个孩子打掉,那是一个生命啊!”
“是啊,你的孩子是生命,你也是,你们都有人,权,就我、就我赵思君,什么都不是,被你们耍的团团转,挨个轮番的羞辱我,有意思吗?玩够了吗?”
我嘴上逞了强,但到底顾着她怀了孕,没再和她争执,转身要离去。
刚转身,还没走出急诊科,就看见不远处的自动门边,站着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
从这里过去,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我们刚才说的话,沈暮云全都听见了。
我牙齿控制不住的、咬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