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内,宝钗搬了个椅子,放在主屋前的台阶上。
叶初见坐上椅子,玉珠和宝钗立于两侧。
母亲走了,这个府邸,她在一日便要规规矩矩一日,守住这个家。
看着院子里聚集在一块儿的丫鬟婆子小厮们。
没有吩咐,晒太阳。冬天的太阳说暖和也非常舒服,冷风刮着也不快活。
半个时辰了,丫鬟婆子看着叶初见好像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已经开始骚动。
王家媳妇性子最燥,先开口“小姐,虽然夫人走了,你管家。也不能这么罚我们站着啊,我们还有活呢,耽误了活计,小姐少爷可是要饿肚子的。”
有人开头了,个个都不怕了。三五个都附和“是啊,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宝钗看不到小姐受欺负立刻炸了“你们都说什么呢?小姐岂是你们这些人能顶撞的。小姐不也在这儿吹风吗?你们都比小姐金贵吗?要小姐也站着陪你们吗?”
大家被宝钗死亡三联问,吼得愣住了。一直是玉珠在府内打点一切。宝钗出来的极少,天天跟着小姐半步不离,是个护主的,但不知这么泼辣。
叶初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低头绕着手指笑道“都看我年纪小,掌家不合适,对吗?”
下面年岁小的丫鬟,低头不再敢看她。
她点点头看着王家媳妇说“我觉得也是,如果王家媳妇你认为我让你站在这里,晒了半个时辰太阳委屈你了。行,以后采买这种舒服的活计,你也不用干了,就换成后院的浣衣。这样就凉快些。”
前两天想着要掌家,把关系履历缕了一下,了解了这里大多数人的经历和职务。
王家媳妇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明明只有十岁却感觉她的笑很渗人,浑身打了个颤,她在想什么呢才十岁,又不是妖怪。
她现在采买的活计多好啊,轻松还能捞油水。好不容易嫁给了后院管事,从洗衣熬了出来,打死再不想回去。
扑通一下跪在青石板上“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顶撞您,还请小姐开恩啊!别让我回去,别让我回去!”
叶初见没理会王家媳妇,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刚刚那几个附和的人,用白皙细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几个“你们几个呢,若不想留在将军府现在说。领了这个月的月银可以走了。”
那几个被点的齐齐跪下,一个劲的说知错了。
没有人想离开将军府,外面的行情就是别家的丫鬟小厮都是二两月银。母亲体恤下人都给三两。
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婆子在那窃窃私语夫人走了,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管的了家,这下可以舒舒服服偷懒了每个月还有月银。
这才有这么一出。
当然了,叶初见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她知道父亲母亲走了没人会把他们姐弟放在眼里。
祖母偏爱二伯,所以连带着偏爱二伯家的孩子。虽然来府内常住,但也不一定就会多照顾他们,这是后话,靠人不如自强。
乘着祖母还没来给院内的立个威,让他们知道这个家的主子姓叶。这是守住这个家的第一步。
吩咐好一切之后,转头问旁边的玉珠“岁安起了没,你去看看他,让他穿戴好到我屋里来吃饭。”
玉珠是个沉稳的性子,交给她的事都做的极稳妥。
玉珠应是,去请小少爷。
叶初见和宝钗在院里坐着翻着账本,以前母亲在都是交给张管事。现在她要先查着账本上的各项支出,才能保证未来一年内几个管事的不会蒙骗她。
玉珠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小少爷的桌上留了字条。”
叶初见慌忙站起身接过字条:姐姐,我要陪爹娘一起上战场,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勿念。
叶初见差点骂出脏话“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上战场,剑都提不动吧。泼猴,这都离大军出城过去一个时辰了,想也快行至津州。快玉珠磨墨,我要给父亲母亲写信。这次便随他去吧,爹娘定会照顾好他的。”
她摊开纸笔,写信告知母亲原委,这个泼皮怕是躲在军中还不肯出来。边写边吩咐“玉珠你快去岁安的屋里准备几套换洗的衣服装好,宝钗你去寻一个看卫让他在门口等着,吩咐他走官道去追大军。”
写好信放到包袱内,由护卫快马赶去。
起码有岁安在,爹娘不会孤单吧。在京都的思念也少一份。
她回到家坐在主屋高堂上。
玉珠看她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好久担忧到“小姐,你没事吧?”
见她没说话宝钗又急忙安慰“小姐,不用担心的,有老爷夫人护着小少爷,不会有事的。小少爷这次回来说不定就不这么胖了。”
她被宝钗逗笑了“是要长个子抽条了。传膳吧,我饿了。下午还要去接祖母。”
用完午膳,叶初见带着玉珠宝钗向东苑走去,今天也已经吩咐好将西苑内常用的东西搬到东苑,东苑后面的主屋也收拾出来给老太太住。
穿过东苑打开的拱门,到了二伯家,二伯是翰林代讲学士,从四品。叶父是世袭辅国将军,正二品。虽然二伯没有叶父官职大,但是祖母喜文。所以偏心二伯。
祖母是扬州有名的巨富之女。因为祖父途径扬州救下落水的祖母,相爱生子。
祖母虽是商贾之女,实则是扬州一位有名的才女。
踏过客堂的门槛,上首坐着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二伯父叶淮和二伯母王氏。坐在两侧的三个孩子应该就是她的表弟表妹们了。
叶初见端庄行礼“见过二伯父二伯母,二伯父身体健朗官途顺遂,二伯母至德延年春满北堂。”
表弟表妹对她行礼“大姐姐好。”
叶淮淡笑“快起。”
王氏一派慈母的样子“初见丫头是长大了,二伯母看着甚是欢喜,快走近我瞧瞧。”
王氏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小脸一脸叹息“可怜见的,哥哥嫂子都上了战场,留下你这么小个孩子,这可如何是好。哥哥嫂嫂也真是的。”
说这句话什么意思,王氏以为她还是个孩子,这话说弯弯绕绕的听不懂,因为只在担心她,明白的通透这是挑拨她。
叶初见说演戏就演戏,低着头哽咽道“二伯母,本来中午我已经哭过了,如今好不容易收住来接祖母,这下好了平白让祖母担忧。”
王氏拍了拍她的背“瞧我这嘴不好,快别哭了。你祖母已经收拾好了,走我带你过去给她老人家请安。”王氏在旁拉着她的手,往祖母的院子走。
她假装抹泪,实在哭都懒得哭给她看,蠢笨,她不配。
掀开袄帘进到祖母的屋子,热气袭面而来。
祖母嫁妆丰厚的没有十里也有五里,还不带店面地契。
整个院子都烧着地龙。脱下外袄交给门口的丫鬟。撇了一眼屋内,内饰琉璃玻璃丝绸门帘,挂着的都是钱做的物件儿。
跟着王氏进来的几个孩子行礼,脆生生的叫祖母安好。
王氏行福礼“给母亲请安,我带着小初见来了。”
“孙女拜过祖母,愿祖母福海寿山,贺寿千岁。”叶初见行了这几个月里练的最好的跪拜礼,看到孙子磕头说吉祥话,没有哪个老人不开心吧。
老太太身穿枣色薄衫,头戴黑色刺绣发额。身上带着的书卷气,慈眉善目但带着精明“大丫头来了。坐吧。”
丫鬟看茶。老太太低头看书没再说话。
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对面的孩子们已经坐不住了,最小的那个爬上爬下。叶初见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祖母发话。她是来接老太太的,老太太不发话,她个小辈的更是没资格说话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氏看着老太太还在看书,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平时王氏做错事,老太太就爱摆架子不说话,今儿想唬一下孙女带上她干嘛?
王氏咳了一声,转头对着老太太一副孝顺模样“母亲,晚膳要加碗燕窝银耳粥吗?”
老太太合上书,抬头看向王氏“完善去大郎府上用,大丫头既然来了就指挥婆子们搬东西吧,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说完向里屋走。
叶初见起身应是,老太太应该还算满意她,没有刁难,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