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兆丰年。”突然，陆春雨也趴在窗口，轻声开口。
“下雪虽冷，但对庄稼、河流都有好处，也能冻死很多害虫，甚至蝗虫，相比之下，这点冷也不算什么了。”
她看懂了他微微拧眉的表情和那双忧虑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你说得对。”林玉璋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虽然天儿冷，但这冷的代价下，却是为了来年的风调雨顺。
得失一半在天、一半在人。
“好啦，赶紧读书、睡觉！”陆春雨见他不再杞人忧天，连忙催促他。
“嗯嗯，我睡觉都在背书，不会耽搁的。”林玉璋抬起手掌在小媳妇头上揉了一把，笑得有些戏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能遇上她，是他的幸运。
俩人相视一笑，扭头，顿时表情无语。
林霖不知何时也爬到了窗边，只不过没有将小手搭上窗棂，而是跪坐着，小手撑在炕面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狗狗。
“明天可以堆雪人了嘛？”小家伙关心的，只有吃和玩。
“明天起来就知道啦。”陆春雨转身，赶着林霖继续去画画，她下了炕继续绣花。
趁着屋里暖和，时间又宽裕，当然是赶进度的最好环境了。
第二天早起，陆春雨先掀窗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哇”了一声。
林玉璋正穿上棉袍，见状就知道外头雪大了，不由笑了笑。
他也不去开门，也侧身上了炕，歪在陆春雨身边，一起看向外头。
院子里已经覆上了薄薄的雪，就差没有与台阶相平，再看屋檐上也有一层积雪，檐下挂着浅浅的冰柱子。
这还是天气冷得不够，不然这冰柱子能吊好长了。
“一会儿铲了雪，够霖儿堆几个雪人了。”林玉璋低声说着，抬手轻揽在小媳妇肩膀上，似乎怕她冷着。
“嗯，塾那边的雪也要自己铲吗？”陆春雨呼吸着外头沁凉的空气，觉得心旷神怡，她也想堆雪人了。
“不用，等大班的人到了，很快就能铲干净。”林玉璋歪了歪头，与陆春雨轻轻挨在一起，“咱们这边的就要自己铲了。”
“我觉得不用铲太快，这雪还没停呢，铲完又下了。”陆春雨破例没有推开他，心里太开心了。
“嗯，在中间铲出一条道来就行了。”林玉璋微笑，往年的记忆不禁浮上心头。
打小他也会跟在大哥后头，到了这样的天气里就忙着铲雪，妹妹们也会一边喊冷、一边跑出来堆雪人。
转眼都大了，曾经最活泼的那个也变得泼辣蛮横无理，真是让他大失所望，只是回想年纪小时，心下还是有酸涩的感慨。
俩人就在窗前赏了会儿雪，天色依然还没亮起来，外头的檐灯早已熄灭，但屋里却亮着灯，炕上尚有余温，到不觉得多冷。
看了会儿，陆春雨才把窗子放下来，看向林玉璋。
“时间还早，先读书吧。”他们起得早，现在也不是夏天，不好早早在外头跑步，或是站在屋檐下读书。
陆春雨也不愿意跑去厨房里准备早饭，有这时间不如做点自己的事情。
林玉璋应了，不过是先去外头抱了柴过来，把炕先加热，再把睡得正香的林霖抱去把了尿，再放回炕上。
很快，就如昨晚睡前那般，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绣花、小的在睡觉。
屋里气氛温馨详和，岁月静好。
直到外头传来踩雪的脚步声，还有微微传来的说话声。
爹娘都起来了，正一起走向厨房。
林玉璋昨晚把水缸挑满了，所以这会儿并不需要赶着去挑水，也就没有出屋子。
林夫子见东厢和西厢都亮起了灯，虽然不在书房，但窗前读书的身影却让他心情大好。
他的儿子们都很自律、用功，明年乡试一定会出头的。
这天早饭后，林玉璜和林玉璋就拿着铁锹将院子里清理出一个十字型的道路来。
铲出来的雪都堆到屋檐下台阶前方，其他地方的雪则没有动。
而陆春雨则带着林霖在西厢这边，将雪堆出了一只大雪狗。
林霖全副武装，帽子外头还戴着斗篷连帽，小手戴上了袖笼、两腿绑着护膝，根本就不知道冷。
而他玩得很是高兴，也跟着二婶在唱歌，忙得不亦乐乎。
林玉琪站在屋檐下看了会儿，也忍不住跑了过来。
林田氏抱着霞儿站在屋门内喊了好几回，林霖都不肯回屋去，气得她大骂陆春雨。
“好歹是个长辈，也不知道照顾好孩子，冻病了咋办！仗着自己会开个方、扎个银针就能为所欲为吗，就不把孩子的健康当回事儿吗！”
陆春雨根本不理她。
陆春雨不理，林玉璋也不理。
林玉璜只看了林田氏一眼，也没吭声。
最后，林田氏的骂声反而像是在无理取闹似的，最后气得关上了屋门。
陆春雨带着林霖和林玉琪把大雪狗装扮完成后，这才摘掉林霖手上那双被雪打湿的袖笼，牵他回了屋，又喊林玉琪也到屋里暖和一下。
喝了杯热茶，将林霖的棉袍、棉鞋、护膝、小袄裤全部换了一遍。
不管干的湿的，只要摸着凉的就换掉了。
再拿帕子将孩子身上的细汗也擦了一遍，穿着干净小袄裤坐在热炕上，身上还裹了棉被，直呼“好暖和呀！”
林玉璋忙完回来，陆春雨连忙给他递了一杯温热的清茶，替他擦汗，又拿来干净棉衣换上。
换下来的湿衣搭在烧炕的屋里，很快就会干了，根本不用洗。
“霖儿，今天可不许再去玩雪了，若是冻病了，二婶会挨骂的。”
林玉璋一边由着陆春雨为他系棉袍盘扣、整理腰带，一边看着林霖叮嘱着。
他怕二婶说的话小家伙不听，还是他这个二叔说出来的话会有威严一点。
“知道啦，我想狗狗的时候就从窗子看一眼，不出去！”
林霖早在堆大雪狗时就被二婶叮嘱过、提过要求的，这时候就乖乖地保证了。
小家伙这时候裹着被子只露出灿烂的小脸，很是搞笑。
林玉璋莞尔，还是夸奖了几句，收拾好后拿上汤婆子又出去了，还要去塾里。
有了一起堆雪人的情谊，林玉琪趁机也赖上炕上不肯走了。
最后还是陆春雨好笑地道：“你要过来随时来就是了，拿了针线来做。”
林玉琪这才笑着跑了，不一会儿就拿了正在做的新袄过来，有她在炕上陪着林霖，陆春雨其实也乐意的。
毕竟人家才是亲小姑呢，林霖打小也应该是相处惯了的，只不过没有她来之后这般亲昵细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