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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凤舞

巨剑自行舞出了招式,带着月晓灵追向潘翊。这无形的玄力不知是由何而来,硬是让月晓灵逃过一劫,而且,大有要将潘翊反杀之势!

潘翊知道,那招定是剑断远岚!是扶青自行创造的天阶灵术!

扛不住的,潘翊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它跨过附近最为宽大的三神山,希望这五百丈的山石可以抵挡住扶青的这一击。它想活着,比起对月晓灵的占有欲,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它还有好多美女没有碰过,先留月晓灵一个也无妨。

只是,从字面上,剑断远岚就不是区区一座三神山可挡的。

启挥出一道透明的剑波,电光火石间触到山壁。三神山被切开一条细长的口子,裂隙如闪电般朝潘翊扩散去。

潘翊冷汗如雨,口里吞吞吐吐地说:“不……不要,我,我错了!别杀我,求求你……”

它已经闭上眼放弃抵抗了,扶青和它不是一个层面的,甚至不是一个世界的,再挣扎也不可能打破这种悬念。它想了想月晓灵的面庞,心里又悔又恨。

然而,几秒过去,它没有被斩断的感觉。难不成,自己已经到末狱了?

剑波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紫辉。那壮景,真如满城烟火一般绚丽。三神山被剑波切开的上部分在紫辉中消散,不留痕迹。

山的切面中心,紫辉最为亮丽。那是一块卵形的石头,上面生出了一小许裂缝,伴随着的是强烈的地震。地动山摇,这是强大到极点的异兽出世的预兆。

月晓灵睁不了眼,想去寻潘翊时却发现它早已不见踪影。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月晓灵也顿时手足无措。想了想,还是先回盘荒洞中为妙。

地震的响动引起群兽的恐慌,形成了辐射向外的兽潮。月晓灵当初对着海樵村引出的兽潮与这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这次的兽潮无论是兽物的数目还是实力都极其可怖。一眼望去便有千百个黑点在紫辉中奔走,有如蚁群出动。再细察玄力波动,达到踏灵境界的异兽竟有四十头之多,甚至还有一只洪浮中期的银齿蜥和一头洪浮后期的攀山犬。

连洪荒境的兽物都四下逃命,这三神山究竟诞生了何等神物?

月晓灵看不清四周的环境情况,只得等在原地以待辉光减弱。但身处兽潮之中,能不被踩成肉饼都是问题。幸而,洛涯总算及时赶到,将月晓灵拉进洞穴一隅。

“月儿,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怎么能一个人到处乱跑添乱呢?”洛涯语气中明显带有责备的意味。

月晓灵嘟嘴回应:“不用你管!我的仆人日尧呢?”

洛涯一心想着各位弟子,早就把这个小仆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估计日尧是死于异地了。于是便捋捋胡子,叹息道:“月儿啊,他怕是难以在这险境中生还,还是不要再管他了吧。”

毕竟对于洛殇宗而言,日尧不占一丁点份量。

啧!月晓灵不满地撇了撇嘴,扛起启独自一个人走往洞穴深处。洛涯正要伸手拉回,又想这妮子性格如此,也只能听之任之了,便只好领众弟子一齐前去。

弟子中实力较弱者颇为不满,都开始窃窃私语。虽说月晓灵强于自己百十倍,不得不服,可他们也不想死在这动乱之中,早早地埋于土下。这种情况下,分明该原地等待兽潮平息。月晓灵一个人擅作主张,说不定会招致不测。

但也只能抱怨一阵罢了,谁都清楚洛涯会偏向谁。

绕了大半圈,总算到了刚才那口清泉旁,但四下打斗痕迹还在,日尧却不见踪影。莫非他已经……

月晓灵匆匆上前,探头一看,泉底竟有一个人影!于是立马跳进水中,将那人拉了上来。浮出水面仔细一看,果然是日尧这家伙,嘴都憋得发了紫。

日尧一睁眼,见附近都是人,大喜过望。大喘了几口气后失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神仙了呢,吓死我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好恐怖。”

“白痴,叫你别来瞎掺和,差点没命了吧?对了,你在下面有没有找到一部灵术?”月晓灵瞪着日尧问。

“有,有啊!”日尧从背后衣服内扯出一块薄石板,“刚刚怕自己又浮起来被石头砸到,就抱住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

玄阶的《焱闪》!洛涯及众弟子一下呆若木鸡,愣着不动了。

难道是十几代祖坟都冒了青烟了吗?还有比这更离谱的机缘吗?

月晓灵一把接过,立即研究了起来。众人清醒过来时,月晓灵已经习得了这部《焱闪》,石板碎裂。接下来怎么做,只得随机应变。

此刻,洞穴之外的风景大为不同。紫辉已经黯淡了下去,天空更显苍蓝。兽潮也早早奔波至远方,百里之内不见兽影。地上满是断裂的枝桠和碎石,狼藉不堪。偶尔可见几具尸骸,正好与兽潮相触而被碾成肉泥的倒霉蛋。

三神山中央出现了一只大鸟,确切地说,是紫凤。刚出生便有一人大。全身披着华丽的紫羽,尾上还分出九段长凤尾,颇有神秘风采。虽然头上还未长出华丽的凤冠,但那一对带着紫光的眼眸子已经展现出它的不凡。

羽翼未丰,但一振也可引出狂风。方圆千里都能感受到这神兽强大的气场。盘荒,原来孕育了这么个天物!

嗖——

一阵急促的破空声打断了簌簌风声。

来物是一支火矢,以一条长长的焰尾破天而来。橙红的爆焰令其显得愈发庞大,但速度却没有因此减慢。这番壮景真令人惊羡。

箭矢直指紫凤心脏,原是为了猎杀这一神兽而来。

紫凤孤鸣,猛一振双翼,预想躲开这一箭。无奈它才出世不久,没有多少实力。面对强者,这点本领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火矢划过紫凤的胸口,将附近的羽毛烧得焦黑。它很幸运,只是擦到了一点皮毛。神兽的天赋赐予它们强大的防御能力,即使实力差距悬殊,也未受到致命重创。想想若是拉一只其它的雏鸟来,这么近早已烤得外焦里嫩。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猎杀神兽?要知道神兽不与凶兽异兽一类,神兽心善,可帮助百姓消灾。对神兽不敬,势必会成为天下人的公敌。

当然神兽的血肉都是上上等的补品,对灵修的滋养作用足以抵上几十年的修行。说不定这头紫凤身上带有珍宝,那就更让人眼馋了。

几十里开外,一帮青衣掩面人手持弓弩,两眼对着紫凤流露出贪婪的欲望。大概有十来人,男多女少,都是一派打扮。特别是长长的青衣后面,描绘着一支箭穿透云霄的图案。为首的一名男子更是用布条遮了一只眼,许是在战斗中负过伤。他身形不算高大,但手臂上青筋如小蛇,暗含着擎天之力。

他们从青洲花了一幅移山卷才得以快速赶到这里,自然是不小的势力。

如果洛涯见到此景,也要生出万分惧色。这个神秘而强势的组织——星驱门,足以令九洲任何一个势力闻风丧胆。

星驱门门人极少,总共也就四十来人。他们的门址其实世人并不清楚,只是世间多在青洲见到他们,便姑且认作是在青洲的门派。门人又有绰号曰“天逐”,通通是远战的好手。其中十有六七使得弓弩,又或是符修,这班人实力诡深,往往杀人于无形,如同梦魇存于世间。

方才这一箭,是一名踏灵后期天逐使出。即便是洛涯,要与这些人交战也未必能取得上风。他们的攻击距离太远了,又鬼魅般的精准。或许还未见到天逐本人,便已吃下他四五招了。

这样的能力,才敢对神兽动土。恶势力想要猎杀神兽的肯定不止星驱门一家,但能做到的怕是没有二者。

紫凤可以感知到来者,可它实在无法与之匹敌。

一张落雷符祭出,顷刻风云大变。乌黑的云聚集成漩涡,拢住凤雏。云层上端闪起雷光,震天动地。天逐者纷纷向上抛射箭矢或者其他利器,接连不断的攻击交织成一张大网,飞入卷云上端,向下逼杀凤雏!

完美的猎杀方式,毫发无损地获取胜利。

“哞!”牛蹄声乍现,打断了所有天逐者的思路。

一头半座小山大的四角斑牛,带着浓浓戾气,直接将那风暴般的攻击喝碎。这个不速之客,使局势一下变为三方乱斗。

浩浩雍洲,凶兽奇多。身为一方领主,这头实力超越洪浮境的怪物不允许有神兽的存在。紫光刚一显现,它就开始从百里外狂奔而来,碾出一条血路。途经几户村庄,血肉横飞。

“洪浮之上,是为斩荒。三道斩荒,有辟地之能,头,我们走吧。”天逐者中最为博识的中年人对这独眼说道。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一步。神兽万年一孕,错过这次,再想找一只幼年神兽已不是他们的时寿允许的了。独眼眉头皱起,拧成“八”字。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说放就甘心放的。

怪牛一阵暴喝,又撒开蹄子朝紫凤撞去。庞大的身躯直耸天端,仰头望去看不见它的眼睛。若在以往,神兽出世必有能士来守佑。但这次不同,这头紫凤还未至破壳的时候,只是月晓灵打出的剑断远岚强行把它打出来了。

还未成年就死于凶牛蹄下,算是作为神兽最大的悲哀了吧。

四只锐角往紫凤胸口一刺,却与一枚箭矢触了个正着。

独眼还保持着张弓的姿势,手中的箭正是对准了凶牛。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凶牛已暴喝着向天逐者们奔来。

身为一方领主,这怎忍他者的挑衅?反正紫凤暂时没有还手之力,也逃不掉的,先解决挑衅者,让他们为对自己的不敬付出代价。

“你疯了?想让我们都给你陪葬么?”中年人瞪着独眼咆哮。哪怕独眼的地位比自己高,但也不能容忍他拿大家的生命开玩笑的行为。

独眼回敬一个冷冷的眼神,满是杀意地说道:“给你三个选择。杀死凶牛、被凶牛杀死、被我杀死。”说罢,手里悄然用游气凝成一枚箭矢。

其余天逐者都默不作声。中年人全身战栗,后背汗如雨下。半天才哆嗦着说:“行,听你的,你这个疯子!”随即将手中的冠水长弓高高举起,速发三箭。

毕竟他们是天逐者,在派系争斗中都是能够以一敌百的存在。大的宗门有时会请天逐者来办事,花费的酬金要高出同境界灵修百倍不止。

成功率高,成本低,风险小。天逐几乎没有缺点地摆平了世间一切难题。

他们当中洪浮不下三位,对付一头不够灵活的凶牛,或许有机会。

三枚箭本是整齐地直上九霄,却又在百丈高的地方散了开来,向三方扭头射去。一枚带着火星,耀眼刺目;一枚覆着寒冰,凉意袭人;一枚卷着暴风,狂扫残云!这是黄阶的三星万破,出于洪浮中期之手。

凶牛对这种攻击不屑一顾,仍自顾自朝独眼撞去。独眼刚刚一箭在它的右前角上留下了一条划痕。是可忍,熟不可忍?其他的都不管了,独眼必须死!

火矢刺向牛目,冰矢刺向心腹,风矢刺向牛尾。

三处皆是要害!这等判断力,洛涯也得甘拜下风。

火光蒙蔽了凶牛双眼,它只得先合上眼皮。但冰矢已悄然命中了心口。牛皮有十几尺厚,射到是射不穿,但上面的寒气直攻心房,令凶牛深深一颤。最烦的还属那卷风,搅着牛尾,一时令凶牛方向大乱,一下分不清南北了。

天逐者们像是听到了号令似的,纷纷开始施法。天空中顿时布上了麻点状的箭雨,似乎那不是十几人,而是几千人在一同放箭!

同时,符修也开始了画符。虽然出手会比较慢,可论威力,区区几千几百支箭矢是根本比不上的。

“十莱天火符”,“焰横”相连携。这是一对符修夫妻所使。十莱天火乃天界秘火,在火属品质上与三昧真火齐名。焰横更是天阶灵术,威力不同寻常。

只见那纯黄色的火焰从符纸中跳出,越来越大,几乎成了一个小型的太阳。其后,小小的太阳倏然破裂,变成一条长长的火舌。火舌向着凶牛眉心腾去,速度奇快。远远看去,好似一堵火墙在延伸,随后,猛地穿透凶牛的身躯。

火舌所经之处半径十米以内,一切焦黑,分不清草木留下的黑灰和沙石被烧成的黑粉。整个盘荒地带游气爆发,空气带来的压力骤增三倍。

壮阔的火舌透过凶牛庞大的血肉之躯后,还继续延展了几里。空气被加热得浑浊,一切景象都扭曲抽动着,虚幻得可怕。

十莱天火附以焰横,连金石都可烧化熔穿,血肉之躯怎能承受?

哞!凶牛发出长长的一声凄厉的嚎叫,从口中吐出了百丈高的火焰。两位洪浮前期灵修的合击着实伤到了它。它的内脏血液都好似在灼热地燃烧,令它极度痛苦。

可三道斩荒哪是这么容易灭杀的?这四角斑牛能活到今日,必定有不小的能耐。

十莱天火终于烧尽。黄光淡去,只见凶牛脊背上倒插满了箭矢,皮肤也龟裂开,冒着几点火星。几十丈的身躯,在此情形下真如一座刚爆发完的火山,煞为壮观。仔细观察一番,凶牛的眼神还是有灵的,那里面饱含着愤怒、仇恨、羞耻。它又从鼻口呼出两团热气,看起来是筋疲力尽了。

然而,天逐者的攻击方才刚刚开始。

独眼将他仅有的一只眼睛也闭上了,手指不再是用游气凝化箭矢,而是捏着一根细毫如发丝的针。只是尾部一点点墨色的羽毛让其看上去还有点箭的样子。这种箭,整个中界只有不到三十枚。

毕竟这可是用末狱红晶加以天莹粉打造而成,威力在中界排行第一的箭!

它有一个颇有文艺感的名字——珠泪。意思便是珠女的眼泪。要说这珠女是何人?民间传说《亘古经》中有载:珠女,尝为天界幸神。下界成,珠女厌之,则吞天下之怨,堕为妖。下界未破,而珠女易性,成凶神,往下界,霸一方。若有仙神逢喜,辄愤恨之。久而悲,泪出,然百年只一滴耳。泪珠似夜,怨念无数。是以珠泪为世间极邪之物,人触即死,孰论强弱。仙神亦畏之,以力降,遂绝于世。

这一枚,价值可抵三部天阶灵术!上次月晓灵卖的那个涵意丹就已经抢来了那个商人一张银票。不说雍洲,即使是在青、扬二洲,持有银票的人也不过万。一枚珠泪,怕是十来个个宗门运转百来年才能买到,还不论物以稀为贵。中界上仅存的二十来枚珠泪出自器匠春常之手。而春常已经销声匿迹六十年,意味着珠泪到现在用一枚少一枚。

连珠泪都用上了,可见独眼这次是真下了决心。在心里,他早就打算斩杀紫凤。紫凤的血肉可不比珠泪的价值低。

他想用紫凤血冲击斩荒境!

珠泪悄无声息地离弦而去,没有强盛的气势。瞪圆了眼睛打量,也仅仅是看见空中有一条细细的黑线而已。

凶牛觉察到了什么,一下慌张了起来。它也终于使出了它的灵术。

四岳平天。

游气从混乱中平息了下来,表面上无所变化。但方圆百里内的生灵,都明显地感觉到了强压。

是上千倍的强压!

一旁被忽略了很久的紫凤突然昂起头来,扑棱了几下翅膀。挣扎了五六番后,它终于跃到了空中,开始展翅翱翔。

天逐者中最为弱小的踏灵前期灵修猛地惨叫一声,紧接着爆裂了开来。血肉飞出没多远,又重新挤压在一起,组成一个“肉球”。

这压力足以把天压成一张纸。整个盘荒洞之上的一切都下坠,三座大山被硬生生“踩”成了大饼,仅比平地高出了几公分。树木早已像作画一样印在了土地中。天逐众人随着山一起下陷,双脚都踩出了两个深坑。

独眼也支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全身的筋络都最大程度地贲张,仿佛是一头野兽。巨压之下,所有天逐的皮肤都开始发红,这是血液暴涌的情况。

只有紫凤和那一抹黑线还可凌于空中。珠泪在箭头未消耗完时,是不会改变方向的。终于,那黑针没入了四角斑牛的脖颈。

凶牛眼睛瞬间大了一圈,随后哀嚎了三声,倒了下去。但,压力在那一刹陡增至三万倍!地上哪还有三座大山的影子,全都与平地融为一体。

天逐们个个爆体而亡,无一幸免。独眼到死也未想到,凶牛竟然在珠泪的诛杀下还来了个绝地一击。除了盘荒洞中的结构未受太大的影响,其余在凶牛十里内的区域尽数平如纸张。

四角斑牛身上受十莱天火灼烧而散着火星的部位也黯淡了下去。从皮肤的裂痕开始,整头牛慢慢散了开,留下一地黑灰。

只有紫凤还在空中,以一种神秘的规律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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