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殇影张了张嘴,一手搭在了赵洺溪的手背上,继续说道:“其实你不必担心他,如今岚都城天已变,他堂堂煜王在朝廷也有一席之地,还拢了不少大臣的心。”
“可是,我就是怕南雅儿有一天会对琰宸下手。要是真到了那日,我想回去救他。”赵洺溪心里还是想着琰宸的,起码琰宸让她觉得有一个真心真意待她好的人,也是不错的。
“煜王爷若是以后成了皇帝的话,那南雅儿顺理成章就成了皇后了,她依然是攀附着煜王爷生存下去。所以你说的有一日她会对琰宸不利,是不会发生的。”殇影接着拍了拍赵洺溪的肩。
殇影继续说道:“若是真到你说的那一日,琰宸也不会傻傻的任由南夫人摆弄,他自然晓得该怎么做。”
“那就好。”有了殇影的这句话,赵洺溪这才将整颗心咽到肚子里去。
“我那日,也跟她说了这些事情,照原话说的。她偏偏就是不听,还硬嚷嚷着要回去。”殇玖的声音隔着一层布帘,缥缈断续的传入车内二人的耳里。
赵洺溪身子往前倾了一些,提手拉开了布帘子,对外的殇玖道:“殇玖,你跟殇影的在我心中的地位差别还是很大的,所以我才会听殇影的。”
殇玖默不作声,给她递了个白眼。
——
一弯明晃散着银白光的月亮,挂在煜王府的上空。
一所高阁角楼的一间房内,被烛光照亮,桌案上摆放着,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袅袅升起一缕淡淡的轻烟。
“找到了吗?”琰宸疲惫的用手扶着额头,半阖着眼,低头看着桌案上,摆着全琰国地势之图。
“启禀王爷岚都,柒下城,长俞关都都找遍了,全无所获。王妃恐怕是早已经离开了琰国,还请王爷...”
吴楠话还没说完,琰宸神色晦暗,随手就将桌案上摆放的纹路精致价值连城的毛笔架子,直接朝吴楠的身上扔去。
那用上等玉器所制的笔架,硬生生的砸在吴楠的小腿上,使他疼得厉害。
笔架上的笔,似如落水石涧般四溅开来,散得满地都是。
接连着就是琰宸的肆意地呵斥声,“那不赶快给本王去找!就算岚都,柒下城,长俞关都没有,就去訾玉庄,东塘去找!还有含香醉酒楼!”
吴楠如实回答道:“启禀王爷,含香醉酒楼不知什么时候会转卖了,现在原来的老板娘殇影已经不在了,还有他哥哥一并失踪了。”
“好啊!原来他们早就觊觎本王的王妃了!还早早地做打算!那你查到他们的老家在哪里了吗?”
“启禀王爷,吴楠无用,还未能找到一丝线索。”吴楠拱手行礼,单膝跪地。
“那你说说,本王要给你多少时间?”琰宸眉头紧锁,眼眸深不见底,如同万丈深渊一般,注视着吴楠。
吴楠额间密密麻麻冒着冷汗,谨慎的说道:“后日,后日吴楠一定会查到线索的,还请王爷放心。”
“好,本王就等着后日!若是你找不到的话,你可是知道后果的!”琰宸威胁道。
“若是找不到线索,吴楠愿辞去王爷贴身侍卫一职,沦为煜王府暗士。”
吴楠的这番话,让琰宸看到了他的决心,也看到了他的诚意。
吴楠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心里还是舍不得他沦为煜王府暗士的,随后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快下去找线索吧。”
吴楠应道:“是,王爷。”
吴楠也没急着走,只是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毛笔,这上面的毛都是上好的灰狐毛,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幸好煜王爷没有摔坏,不然赔钱的可就是吴楠他自己了。
琰宸斜睨了他一眼,看着他弯弓的背,心里倒有些内疚了,吩咐道:“不必捡了,我自会让人来书房收拾。”
吴楠还是一只一只的全给捡了起来,全都整整齐齐的摆好,放置在玉器所制的笔架上。
动作轻缓的将这笔架放在琰宸的桌案上,说道:“王爷爱惜这些名贵的文房四宝,吴楠也是有义务将这些给王爷捡起来的。”
琰宸走到吴楠身侧,说道:“吴楠,本王知道你对本王是衷心的,所以不管你有没有找到线索,本王都不会让你去做煜王府的暗士的。”
煜王府的暗士,就相当于文星这种类别,若是暗士触犯了主人公家的命令,必然是要处死的。
煜王府的暗士,也是经过严格的要求来进行筛选的。先是扔到蛇窝里头,若是没死,就扔进狼窝里头,若还是没死,就能成为正式的暗卫了。
对他们而言,他们的人生是没有感情的,只有一道道冰冷的命令,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百分百的服从,不能抗命!
若是暗士抗命,必须以死处理,显然这个机制就是残酷的!
琰宸跟吴楠交代完一切之后,便让他出门寻找线索去了。
吴楠这脚才刚跨过门槛,又被房中的琰宸叫住了,“等等,吴楠。”
吴楠回头看向琰宸,一脸茫然。难不成他想反悔了?
“王爷,若是你想反悔,那吴楠也听从王爷命令。”吴楠收回了,刚迈出的腿,毕恭毕敬道。
“本王说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琰宸长睫一抬,继续问道:“本王刚刚才意识到,溪儿身边还有个叫绿柳的丫头,你也查查她的去向。”
“是,吴楠遵命。”
“还有监视梨花苑的文星,把他喊来本王书房来,本王有事要问他。”琰宸继续说道。
“王爷,恐怕文星早就违背了王爷所定制的规矩,早早的就带着绿柳出走了。”吴楠倒是给琰宸提了一个醒。
这么多天来,吴楠每次去梨花苑都不见文星的踪影。
还有文星跟绿柳的关系甚是微妙,由此可推断,必定是煜王妃央求他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才带走了绿柳姑娘。
琰宸缓缓走到桌案前,手搭在桌沿边,绕着走了一圈,似是在想一些事情。
吴楠灵光一现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急忙上报道:“王爷,属下记得,梨花苑除了绿柳姑娘外,里面还有一位服侍煜王妃的姑娘。”
“谁?”
“原是晴春居的一位打扫庭院的丫鬟,名唤乐蝶。”
“是她!”琰宸听这名字,脑海中便浮现出乐蝶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来。一五指不由自主地卷缩起来,捏起了拳头来,额前的青筋微微凸起。
吴楠见势不妙,立马抬腿走出了这屋门,还不忘跟琰宸说一声,“王爷,属下立马去找线索去!”
琰宸的怒意渐渐上升了不少,也跟着吴楠也走了出去。
吴楠跑的确实是快,没一会儿功夫,人就消失在转角处了。
琰宸抬头望月,重重碎绵的云遮挡了月色。
见天色渐晚,想必晴春居应该都歇下了,琰宸就徒步走到梨花苑里去了。
梨花苑的梨花,开得特别好,树杆挺拔,枝叶细长繁多,一朵朵粉白的梨花,点缀其中,凸显了梨花本该有的雅致和贵气。
只不过这梨花树下的一圈,花瓣散得也挺多的。
琰宸长叹一气,“花开时不伴佳人,待花落时,却思佳人。”
他手无力垂在侧边,骨掌分明,白皙细长的五指,攀上纹路绵延崎岖不平的树杆上,抚了抚,“溪儿,你在哪儿啊?”
这一番相思之后,琰宸转身负手而立,走向屋内。
迈进里头,瞧着屋内设件和摆置之后,心里一下就有了疙瘩。
他缓缓扫了周遭一圈,还是难平心中之意,碰了碰,她爱用的杯盏。闻了闻,她爱用的熏香。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赵洺溪常睡的榻前,只身坐下软絮,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软枕。
琰宸本想在此榻上,睡上一夜,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吴楠所说之事,辗转难眠。
他又起身走到别处,点上烛火,端着烛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就这样一直惦记着。
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这让琰宸心中的慌乱更加深了许多。
琰宸心一横,他吹灭了烛火,只身前往晴春居。
晴春居今日歇息的早,不知是谁半夜起身上茅厕,还真不知道竟然会把煜王爷等了过来。
琰宸一声不响的站在晴居院中,似是等待些什么,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位扫院的丫鬟,堂而皇之的闯入了荷花的卧房,荷花睡得浅,一下便醒来了,她坐直了身子,听她道:“荷花,煜王爷已经在晴春居的院中站了许久!”
“什么?我家主子醒了吗?”荷花大惊失色,问道。
“还没起呢,我们都不敢上前打扰,因为煜王爷就在余夫人的房门口。”
“那煜王爷半夜来晴春居,是来做些什么?”
“不知,你快去看看,整个晴春居就你是大丫鬟,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我明白了,我前去拦着就是。”荷花无奈皱了皱眉,连忙摆手,让她回去。
乐蝶倒是睡的死,她们俩这样大声的谈话,都没把乐蝶吵醒。
荷花掀开被褥动作稍大了些,这被褥直接甩到了躺在她身侧的乐蝶脸上。
乐蝶抬手移开了那一角被褥,整个人醒了过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嘟囔道:“荷花姐姐,怎么了?现在天还没亮呀。”
“煜王爷来了,你先好好待在房内,别出声就是。”荷花吩咐道,干脆利索的穿起了鞋袜。
“什么!?煜王爷怎么来了!”乐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前不久,煜王爷才刚刚惩罚了晴春居,现在又是要对晴春居下什么毒手啊。
“别问了,你好好藏起来。我估计他今日便是要找你的麻烦。谁让你在梨花苑待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跟王爷结下了仇?”荷花穿好了鞋袜,顺手穿起了衣裳,一边问乐蝶。
“确实,煜王爷和煜王妃之所以会闹成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乐蝶造成的。”乐蝶如今已经心慌意乱了,也不知晓自己现在到底再说些什么,“荷花姐姐,要不你将乐蝶供出去吧。”
“怎么供出去?你别傻了,我们家主子的要是想护住你,一定会护住的。”荷花穿衣的速度,逐渐加快,随手打了几个节,没一会衣服便穿好了。
“这一切都是乐蝶的错,乐蝶连累了煜王妃,又连累了余侧妃。都是乐蝶不好。”乐蝶自责道。
“行了,也不全怪你,反正你也是被利用的,要怪便怪那个边瑶白吧!死了还不好安生些!”荷花推开了房门,跨过门槛。
她还不忘头往里探,交代乐蝶一声:“你莫要出声,一定要信我家主子会护住你的!”
一经荷花这样交代,乐蝶乖乖捂上嘴,连连点头,就当是回应她了。
荷花一溜烟的跑到了余香房门口的院子,正瞧见了自家主子已经一同跟琰宸坐下来聊天喝茶了,丝毫没有要掐架的意思,心也放吓一些。
“王爷,今日来,想必是为了乐蝶的事情吧。”余香就穿了件里衣,肩头上就披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坐在琰宸对面。
荷花竟没想到余香开门见山的,直接提到了乐蝶。
“乐蝶人呢?”琰宸脸上不温不怒的神色,着实让人猜不透。
这让荷花也觉得琰宸下一秒肯定会叫人搜查晴春居。到那时候,乐蝶怎么藏,都会被找到的!
“王爷,乐蝶是在妾身这儿,但妾身希望王爷能网开一面。因为乐蝶是妾身指给梨花苑的,还请王爷莫要让惩罚乐蝶。”余香眸色暗淡无光,咬文啄字的跟琰宸解释。
琰宸单手靠在了桌面上,盯着余香说道:“本王依你,不会惩罚乐蝶。本王只想从她身上知道一些关于溪儿的事情罢了”
“谢王爷。”余香起身,行了一礼。转眼,对荷花吩咐道:“荷花,去将乐蝶叫来。”
荷花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来看琰宸,又看了看余香,只好无奈应道:“是。”
荷花回自己屋的这段路上,思量许久,不知该如何向乐蝶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