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后退了几步,脸色又白了几分。心突突地跳,手掌捏紧又张开,手心里都出了汗。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裴子煜冷声威胁:“你今天也可以选择不跟我走,但是——”
“我们不保证,你是否会在某天放学的时间遇到我们。”
看着唐芸两眼发直,惶恐不安的表情,他勾了勾唇角。收了打火机,也不多话,向街边走去。
唐芸捏紧了书包带子,在原地滞愣了几秒,随后慌忙跟上。
唐芸家境不错,父母与学校高层都有些渊源,成绩烂到没眼看。丰厚的家底和美丽的外表养成了她那跋扈的性格。平时总爱跟几个家境相当的小姐妹们抱团,欺负几个小同学更是家常便饭。
最严重的一次,她看上了同年级的一个男生,当时那个男生正和班里的班花谈恋爱。唐芸与班花争风吃醋,最后决定召集小姐妹,给班花一个教训。
后来她们一时失手,竟然生生打断了班花的一根肋骨。
班花家境一般,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最后唐芸家里给了巨额赔偿金,草草了事。
至于她本人……只是被停课了一周而已。
可这些跟沈昱洲做过的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唐芸对其他同学施加校园暴力时,往往是几个欺负一个。在胜负已定时,她才会上前踹别人两脚羞辱人。可沈昱洲是谁?年纪大佬!单挑十几个职高小混混都不在话下。
两者同样是力量悬殊,对比也就更加强烈。
唐芸惴惴不安地跟裴子煜走着,最后在“夜色”酒吧前停下。
酒吧才刚刚开始营业,里面灯光耀眼,音乐嘈杂,男男女女在台上扭动着年轻的躯体,陷入声色犬马的欲望中难以自拔。
唐芸停下了脚步,裴子煜一回头,看到她的脸上满是畏惧。
她的内心十分抗拒:“我不想进去,有什么事就不能在外面说?”
到底是年纪还小,唐芸已经开始害怕了。
她以前见过沈昱洲那一伙儿人打架的。
那个男生被打得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脑袋上都是血。
唐芸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她最多只敢在学校里打打闹闹而已,可他们把她带来这种地方,进去了以后,再开个包厢,门一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随便你哦。”裴子煜淡淡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迈开步子进去了。
唐芸心里一凉,知道这次是真的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一咬牙,也跟着进去了。
有侍者迎上来,被裴子煜挥挥手打发走了。
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唐芸的心逐渐坠落到了谷底。
他们穿过歪歪绕绕的走廊,最后到达二楼的包厢门口。
裴子煜推门就入。
包厢里的气氛已经活跃起来了,几个人正在摇骰子。
“你们玩到哪儿了?昱哥带我带我。”裴子煜笑嘻嘻,毫无违和感地加入他们。
“五个六!输了去裸.奔!”
游戏正进入高.潮,沈昱洲把面前的骰盅打开,朝他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去吧。”
“……”
“卧槽,这不科学。”
裴子煜目瞪口呆:“实话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做个锤子。”不等沈昱洲开口,柯睿一个爆栗就上来了。
“昱哥啥水平你心里没点数?”
裴子煜挠一挠脑袋,看向沈昱洲:“你啥水平?”
“……”
接下来,裴子煜不幸被包厢里的人一顿暴锤。
他躲闪着吼道:“昱哥救我,人还是我带回来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么慢你还好意思说?”
裴子煜:“嘤”
“……”
唐芸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明明门没有锁,也没有人会阻止她离开,可她就是有一种预感,如果她今天走了,沈昱洲那伙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等他们都玩得尽兴了,沈昱洲扔下手中的骰子,嘴里咬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裴子煜见状,连忙从包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替他点上。
烟头夹在指尖,黑社会老大的范儿十足。
沈昱洲长腿交叠,漫不经心地吸着烟。
唐芸站在门口像个透明人,他也不说话,包厢内突然陷入安静之中。
沈昱洲坐在包厢里的软沙发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陷在沙发里,十足十的一个纨绔公子的样子。
过了好久,他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唐……芸?”
声音带着七分寒意,唐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烟在他的指间燃烧,白色细长的烟雾缕缕上升,是那么的悠然,那么的淡定。烟雾渐渐散去,沈昱洲冷笑一声。
“喜欢玩刺激吗?”
唐芸手里沁出了冷汗,她白着脸,连连摆手:“不……不喜欢。”
看她害怕成这样,裴子煜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欺负人时嚣张得意的那股儿劲哪去了?
气抖冷。
要不是他不打女生,两拳头早就上去了。
包厢外,是强烈的鼓点,喧嚷的人群。
包厢内,气氛却是诡异的压抑着。
唐芸甚至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这瘟神,被强硬的带到了这里。
她拼命地回忆着,内心的不安到达了极点。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小胖子背着双肩包,气喘吁吁地进来。嗓音粗嘎,“哎呀卧槽,重死了!昱哥我没来晚吧!”
双肩包被放满了东西,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小胖子喘着粗气,脸都红了,将包很随意地往地上一扔,然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开了一瓶冰可乐就咕嘟咕嘟喝起来。
沉寂被打破。
柯睿嗤笑:“小胖,你体力不行啊,这样不好找对象的。”
“找你妈的对象!”小胖子笑骂道:“你们倒是好,在这里嘻嘻哈哈,让我一个人干苦力,有没有良心啊?昱哥你快评评理!昂?”
柯睿一拍他肩膀:“行了,知道你人老好了,晚上昱哥请客,记得多吃点,最好吃穷他。”
“吃个屁,爷减肥!”
“你减个锤子……”
在两人打嘴炮的功夫,裴子煜好奇地拎一拎小胖子带过来的包,又放下,轻轻踹一脚。背包中间凹下去一块,里面好像有东西,还在动。
“卧槽,啥玩意儿?还活的!”
裴子煜恶寒地退后几步。
小胖子抽空瞥他一眼。
“哦,这是昱哥让我带来的。”小胖子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唐芸,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冲唐芸扬了扬下巴,“好像是给她准备的。”
事实上,小胖子早就知悉了前因后果。
还往人家姑娘课桌里放死老鼠?咋这么能呢?
虽然昱哥想得那收拾人的方法损了点,但用来收拾这种恶人,他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唐芸预感到了什么,眼神惊疑不定,难以平息自己,内心的恐慌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心也像一只惊慌的兔子,七上八下地跳着。
沈昱洲如同天上的神砥一般,注视着她,眼神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良久,他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讲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懒散地接过小胖子递过去的双肩包,一言不发地拉开拉链。
包内的动静更剧烈,好像有什么生物要钻出来。
裴子煜好奇心最强,忍不住往包内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全身都瑟缩了一下,又是一句“卧槽”,然后直接脚底抹油,溜出了包厢。
呜呜呜,昱哥太狠了。
剩下不明真相的群众面面相觑。
沈昱洲冲小胖子使了个眼色。
接受到昱哥赶人走的信号,小胖子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行了,昱哥有事,咱们就别打扰了,走吧。”
咱们之中当然不包括唐芸。
走在最后的柯睿看见昱哥把包往唐芸脚下一扔,包内的东西终于出来了,他看到了一截蛇尾巴……
此时,包厢内只剩下了沈昱洲和唐芸。
半晌,外面的人听到了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凄厉尖叫。
裴子煜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缩着脑袋……
一边怕着,一边恨恨地想,让你这么嚣张!让你欺负人!吓死你!
五分钟后,只有沈昱洲面无表情地出来了。
他们又开了一个包厢。
沈昱洲关上了门,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就会有专人来处理现场。
-
连着几天,林渝然都没在学校里碰见唐芸。
直到周五放假前。
唐芸站在学校门口,独自一人堵在林渝然面前。
几天不见,她面色憔悴,形容枯槁。
唐芸盯着眼前这张白皙漂亮的脸蛋,愤恨地咬牙切齿:“你有什么本事,哄的年纪大佬都帮你出气。”
自从被沈昱洲那一吓,这几晚来,她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冰凉的蛇一次次地爬上她的脊背,怎么甩也甩不掉。午夜梦回时,她的心是紧缩的。
唐芸精神恍惚。
那天的包厢里,一背包的蛇蜂拥而出,环绕在她的脚腕上。
蛇不大,都是不会咬人,没有攻击性的宠物蛇。
但还是把她吓得不轻。
当时,她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
唐芸直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的那股绝望感。
她事后不敢找沈昱洲算帐,所以只能愤恨地找到了林渝然。
几天前在包厢里,在她被蛇包围的那刻,沈昱洲的眼神比蛇还可怕。他对她说:“记住今天,以后永远不要招惹她。”
不知道为什么,唐芸就是确定,沈昱洲口中的“她”一定是林渝然。
因为近期,唐芸就只的罪过这一个人。
同样的,除了她林渝然,没人会有这样招人的本事。
林渝然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有些意外。
当时她也只是跟沈昱洲随口一提,结果谁能料到,他真的帮她出气了。
教训人教训的一点儿也不敷衍。
唐芸似乎也不想和她多呆着,又怨恨地瞪了她一眼,甩着头发,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林渝然莫名觉得那种跋扈嚣张的感觉冲淡了很多。
她垂着眸,看向足间的视线略微凝滞。
想到沈昱洲,她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
这还不是唐芸自找的?
不管沈昱洲之后对唐芸做了什么,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