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跟初见时一样，懒散地靠在躺椅上，眼睑耷拉着，神色淡淡的。学校里穿的那一身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换成了一件白色的T恤。
林渝然默不作声地把包放到沈昱洲前面的玻璃柜台上，拉开拉链，把鱼粥抱了出来。
好像是被打扰了，鱼粥在她手里翻了个身，爪子捂着眼，拼命往她怀里钻去，不满地“喵呜～”了几声。
沈昱洲被猫声吸引，懒懒地抬起眼，正对上一双圆圆地蓝色瞳仁。
他嘴角一抽，视线上移，就见林渝然拎着一只包站在柜台前，低垂着眸，不着声色地将猫移得离自己远了些。
“你怎么在这。”
从沈昱洲的角度看上去，少女抱着猫，站在灯光之下，光影打落在她的脸上，肤色透亮白皙，睫毛浓密卷翘，他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有几分乖巧。
还在晃神之际，林渝然抬起了眼，“要点药水，”她又指了指猫，“你这里的药水猫能用嘛？”
“......当然不行。”
林渝然脸垮了下来，仿佛在因为这猫过于麻烦而苦恼。
那只猫品相不错，就是看起来脏兮兮的。沈昱洲咳嗽了一声，问：“流浪猫？”
林渝然皱着眉点了点头。
沈昱洲从躺椅上站起来，放下手机，从她手里接过猫，盯着它受伤的爪子注视几秒，顺了顺毛，“倒是看不出来，”他顿了顿，“你还挺有爱心。”
林渝然闷声说：“这猫长得怪好看的，治好以后给它卖到宠物店里去，换了钱请你吃海底捞。”
“……”
鱼粥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它往沈昱洲怀里缩了缩，龇牙咧嘴，凶狠地看着她。
沈昱洲把它的身子掰向他那边，一只手轻轻捏住它的爪子，隐隐看到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周围白色的猫毛上都染上了血渍。
“你这猫还是送到宠物医院去吧。”沈昱洲简单看了看，将鱼粥还给她，道：“我没什么治疗宠物的经验，伤口有点深，可能会感染，而且它的毛太长了，大夏天容易滋生细菌……”
听他提了一些非专业性的意见，半晌，林渝然迷惑地看他：“宠物医院在什么地方。”
沈昱洲认真地给她指了路。
“沿着这条街，向东走，红绿灯处拐弯，再往南……”
就差打开高德地图为她实时导航了。
最后，他的所有努力都被她那一句：“东面在哪给打破。”
沈昱洲扶额，最后认命地关掉手机上的游戏界面，提前关了店门，陪她去找宠物医院。
当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时，站定在林渝然面前。看了她几秒，忽地弯腰，与她平视。两人的目光对上，定格两秒后。他面无表情地抬了手，用力揉了下她的脑袋。
林渝然一把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拍了下来。
毫不留情。
沈昱洲：“……”
-
今晚星光黯淡，就连月亮也悄悄躲进了云里。
沈昱洲问了问猫的情况，得知它叫鱼粥，暂住在林渝然的小区里。
林渝然把书包的拉链拉上了一半，鱼粥也不再闹腾，安安静静地呆着，难得懒洋洋地翻个身。
沈昱洲借着街边的路灯，看见她肩膀处的衣服上蹭到了一大片墙灰。他嘴角绷直，眸光有些暗沉。
“今天谁又来招你了？”
“嗯？”
林渝然有些意外，她不以为意：“你猜呀。”
“还是那些人吗？”他的声音冷了几个度。
林渝然：“是呀，”她玩味儿一笑：“你能帮我打回来嘛。”
不是喜欢她嘛。他不得付出点实际行动来证明。
过了好久，就在林渝然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讨了个没趣时，她突然听见沈昱洲冷冰冰地“嗯”了一声。
林渝然突然间就乐了。
真喜欢她呀？
想起之前她在校门口惹到了祁风等人，本来不爱管闲事的社会哥却出手相救。体育课碰到丁雨彤被欺凌，她心里膈应的慌，叫沈昱洲帮忙他也帮了。还有她自己被唐芸威胁时，他陪着她走了好一段路……
再回忆起某些被忽略的细节，林渝然惊悚地发现，只要是她开口求沈昱洲的事，他都帮忙了。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突然感觉沈昱洲有些可怜。
他怎么就没听出来。
她这是在拿他当枪使呢。
夜色朦胧，伴着清凉的夜风，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花香，意外地好闻。
沈昱洲没她那么多小心思，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送她一路到了一家小诊所门口。
沈昱洲站在门口就不动了，林渝然回头好奇地看他。
“转过去。”
林渝然乖乖背过身去。
只觉得一只玉石般的手掌拂过她的肩膀，在她的衣服上轻拍了几下。
她的身材纤瘦，沈昱洲收手时不小心触摸到了她的蝴蝶骨，他的指尖像是触电了似的，一阵酥麻。
在确保她衣服上的墙灰完全被拍干净后，沈昱洲从她身边绕过，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径直去了服务台挂号。
林渝然小跑着跟上，站在他左后方的位置，无辜地眨了眨眼。
从她的这个角度来看，少年侧脸的线条高挺又深邃。
这个时间点在宠物医院的人很少，挂完号后，等待、检查、缴费等流程都是沈昱洲在尽职尽责，林渝然像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在医院中穿梭，宛如一个小废物。
鱼粥的前爪被裹上了纱布，为了治疗方便，还顺便帮它把毛剃了。剃的毫无美感。
林渝然戳着它光秃秃的小脑袋，嘴下一点儿也不留情，“你这只丑猫怎么变得更丑了。”
这次，鱼粥没再向以前那样只是炸毛，露出尖利的爪子吓唬人，它这次直接跳上了林渝然的脸，扒拉着她的头发不肯下来。
沈昱洲在走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打打闹闹的一人一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加入她们。
这猫成精了？
是不是有猫饼？
鱼粥虽然是只流浪猫，但经过刘奶奶几年的精心喂养，皮毛被养得油光水滑，体型都快赶上小猪崽了。
现在整只猫糊在她脸上，林渝然觉得她脖子都快断了。
她晃着脑袋，双手扑腾了两下，未果。
伴随着“喵喵”声，最后还是沈昱洲把猫抱了下来。
林渝然清晰地看见，他的手刚碰到鱼粥，鱼粥就乖巧地跳到他怀里，小脑袋使劲往沈昱洲怀里钻。
用屁股对着林渝然，小尾巴耀武扬威似的晃来晃去。
她好气。
林渝然理了理头发，把包背起来，看着那只猫，气不打一出来。
“你跟着他走吧！”
她跺了跺脚，出了医院，在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了。
真的不管它们了。
沈昱洲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上了车，才渐渐收回视线。
怀里的猫突然有了动静。
它先露出一个小脑袋，转了转眼珠，随后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毫不留恋地沿着街道踱步走去了。
沈昱洲：“……”
这也是一个小戏精。
-
第二天，一中放学后。
裴子煜站在校门口，堵在了唐芸面前。
他一下一下地按动打火机，表情不屑，看也不看她一眼，“唐芸同学，可能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唐芸认出他是平日里和沈昱洲一块玩的。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白，却又故作镇定道：“你想干什么？”
裴子煜低着头，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她，语气温和又诡谲：“做一些你对其他同学做过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