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的,之前那个门卫的手指到现在也没接起来。”
想起某个校园传说,林渝然罕纳道:“怎么感觉你还挺骄傲的。”
沈昱洲摁灭了手上的烟,声音像结了霜。
“他借着看胸牌的名义,摸了一个女同学,被我发现了。当我多管闲事,掰断了那个门卫的三根手指。”
林渝然蹙了蹙眉,歪头去看他的表情。
沈昱洲侧过脸,细发遮挡住了眼睛,他接着说:“后来,校长知道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开除了。”
“开除了多好,反正他也以为我是个祸害。那几天,老子天天混酒吧,云城的酒吧都玩遍了,还想去外省的玩玩。结果......呵,”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我就舒服了没几天,那老头子又把我召回了。”
“你说那女同学多管闲事做什么,她竟然说要还我清白?清白?那也得看老子稀不稀罕。”
林渝然静默,没想到那个校园传说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第一次听到社会哥说这么一大段话,他的语气很平静,还有点讽刺,并没有该有的义愤填膺。
她想了想,夸了句:“你真棒。”
有点敷衍。
沈昱洲:“你不想夸没人逼着你。”
“.......”
日头当空,骄阳似火。
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尴尬境地。
好在下课铃即时响起,体育老师鼓着腮帮子吹口哨集合点人数。
寂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在校园上空回荡。
林渝然想起一句话。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此时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但她却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掠过沈昱洲的时候,林渝然听见他说:“我们是一路人。”
声音很轻,像是从内心深处传来的。
林渝然脚步一顿,嘲笑道:“你是中二病嘛?”
她做了一个鬼脸,随后在可能被打之前,脚底抹油,两步跳下亭子,跑去集合。
终于骂回来了,好开心。
林渝然排到队伍里,等体育老师清点完人数,人群就被解散了。
走到半路,林渝然突然发现自己的水杯没拿。
水杯是膳魔师的,直接丢了有点肉疼,于是,趁着课间,她当即就折返了回去。
刚刚下课,操场上空荡荡的。
一阵风过,卷着落叶打旋儿。
军绿色的水杯孤零零地放着石台上,与翠绿的树叶交相辉映。
林渝然几步过去,拿起水杯,拂去上方的几片落叶。
操场入口处突然传来少年的嬉闹声,伴随着篮球落地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林渝然拿着水杯的手一顿,眼珠一转,当机立断躲到了一颗香樟树的后面。
在绿树的掩映下,她悄悄地探出了脑袋。
啊。
今天是不是有点水逆呀。
回个操场都能碰到非主流。
还是扬言要她“吃不了兜着走”的非主流。
土狗还是土狗,一点都没变。
还是熟悉的发型熟悉的服装,周身散发着“老子吊炸天”的气场,所到之处,人憎狗嫌。
林渝然往旁边挪了挪,在那棵香樟树后蹲了下来。
小林同学一点都不怂,主要是她好喜欢上课,好喜欢数学,她怎么能被这些丑狗耽误上课呢?
过了一会儿,篮球场上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林渝然又悄悄探出头,隔了半个操场,能看到他们打起了篮球。
红的头发蓝的头发,我的紧身裤,你的豆豆鞋。打起球来,就像几只被染了色的瘦猴上下蹦哒。
林渝然又想起刚刚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沈昱洲,“啧”了一声。
这社会哥和社会哥之间的差别怎么也这么大呢?
抛去沈昱洲的品行不说,单看那一身流畅的肌肉线条。有一说一,她想摸。
蹲久了,腿有点麻。
林渝然悄悄地调整姿势。
香樟树叶片繁茂,层层叠叠交落着,光从缝隙洒下来,懒洋洋地爬上她的脸。
斑鸠在树顶上空盘旋一圈,然后一收翅膀,在枝桠上停下。
是你嘛?拉屎的小斑鸠。
他们大眼瞪小眼。
林渝然伸出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篮球场上的那些非主流。
快去他们身上拉屎。
“啾啾?”
斑鸠傲娇地转身。
沟通失败。
林渝然百无聊赖地拔着地上的青草,顺便用一片落叶帮助一只遭了难,拼命挥动着细脚的西瓜虫翻了身。
这还得蹲多久呀?
又过了一会儿,打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走了?
林渝然刚想站起来,趁着没人溜回教室,余光却瞥到了一双白色的aj。
“你在跟我玩躲猫猫?”
林渝然抬头,顺着裤脚往上看去。只见非主流祁风抱着篮球,斜着肩膀站在樟树前,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他的发型没变,还是那一头黑发挑染成蓝色,左耳戴着一颗银色的耳钉,似乎还是某国际知名大牌,身后照样是那几个一起打架的小跟班。
林渝然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轻轻踢了踢腿,酥麻的感觉逐渐减轻。
林渝然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短裤,一双秀腿笔直修长,温润白皙,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老爹鞋,更显得脚腕纤细骨感。
祁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腿,轻佻地吹了两声口哨。
唰——
下一秒,林渝然的水杯空了。
他感觉脸上一凉。
半杯冰水全都被泼到了祁风的脸上。
他脑袋一懵,蓝黑相间的头发并到了一块儿,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发丝流下,眼睛被刺的睁不开来,他抬手一抹头发,竟然摸到了一片被泡开的柠檬片。
祁风身后的小跟班们也看傻了眼,话都堵在喉咙里,半天卡不出来一个字。
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林渝然的嘴角终于绽开笑容,用最软的嗓音说着最狠的话。
“再看,眼珠子都给你抠掉哦。”
她后退几步,收敛了表情,转身欲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被抓住了胳膊。
“你给老子回来!”祁风气急败坏地扯住林渝然,用力将她向后拉扯。
男女到底体力悬殊,林渝然被扯得一个趔趄。
她眸中划过一丝狠戾,抡起水杯就往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砸去。
一下一下,不要命似的。
她砸歪了好几次,砸到手臂上,泛起了严重的淤青也没停下。
林渝然没有吝啬力气,不锈钢的杯身砸在脆弱的手指上,其伤害程度可想而知。
祁风吃痛,松开了手。
手指处传来的痛感让人头晕目眩,浑身发胀。
其他人也都被她这幅不要命的样子吓着了,竟然一个都没有上前帮忙。
林渝然双目赤红,手臂上青紫一片。冷冷的视线在每一个人的面孔上划过,就像针刺一样,被她视线扫过的地方都要泛起一阵痛。
“乓嗵!”
军绿色的水杯被她狠狠摔在地上,瓶身被砸出一个凹陷。
几个小跟班被吓得一激灵,林渝然走了好久都喘不过气来。
许久,一个非主流才将掉在地上的篮球捡起,送到怔愣的祁风面前,咽了一口口水,真心劝道:“祁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她那模样……”哪是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