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侯府
“去哪了。”
一道稍显威严的浑厚男声在身后乍然而起,颐声蹑手蹑脚的动作一滞,尴尬摸摸后脑勺,只好扭头隔着夜色看向那个高大伟岸的中年男人。
“爹~”
幺女自幼长得可人,性格黏人,这会儿抱着他胳膊撒娇,陆侯爷抖了抖胡子,肃整外表下的柔软内心早就因受了乖女那一声软糯的“爹”而化成水了。
陆侯爷轻咳一声,也不让她站好,面上不动声色应下,“嗯。”
颐声从父亲手臂下伸出娇俏的小脑袋,好奇道:“爹,黑脸大哥今天表现怎么样啊?”
陆侯爷摸了摸胡子,“不愧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尚可。”
这臭屁的父亲成功逗笑了颐声,只是还没笑两下后脑勺便受了一击。
“怎么说话呢,人家可比你还大一轮。”陆侯爷捏着胡子瞎琢磨,一时也没想起那侍卫的名字,还是自家闺女好心提醒:“是不是叫符林?”
“爹,你吃饭了吗?”
“还说,整个院子可能就你还饿着,当归都是吃饱了回来的。”
陆侯爷亲自将幺女扔进院子时才模模糊糊想起,她好像还没回答自己最开始的问题?
又被这丫头给忽悠了!
待颐声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已经黑透了,正堂里却烛火通明,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有谁在等着她归来。
绘鸢听到动静迎出来,熟稔地帮她取下脏污的外衫,不问去处只道情报:“曹嬷嬷来看几次了,这倒不要紧,大小姐一直等您呢。”
陆家上下都知道,家里这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姐生气掉眼泪。
颐声换衣的动作一滞,眸子讶异,小心翼翼开口:“不会还没用饭吧?”
绘鸢收好小姐褪下的衣裙挂至臂弯,点点头。
“坏了,我现在过去。”
颐声边系上腰绳边往正堂赶。
绘鸢没拦着,大小姐是早产子,自小体弱,她家小姐十二分的玲珑心,长姐跟殿下就各占去六分,也拦不住。
饶是夏天,到了夜晚也有些更深露重,颐声抖掉身上的寒气才敢迈腿。
进了屋果然看见姐姐端坐在正上方,旁边的画鸯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小心行事。
颐声乖乖立在门前,耐着性子整理好衣裙,才向静默着绣花的念深唤道:“姐姐。”
念深没应。
咬了下唇再唤,仍不应,这下便知姐姐生气了。
她娉娉袅袅地走过去,用娇软的身子蹭着念深,“好姐姐,快答应一声吧。”
念深定力再好也奈不住自个儿疼宠的娇妹妹这般黏着,脸色缓了缓,假意推开她,背过身:“去去去,一边去。”
“不,颐声哪儿也不去,颐声就要待在姐姐身边。”
念深叹了口气,终是放下了手中绣活,看向自家妹妹,“就你嘴甜会说,就不知道这其中待真心几分了。”
“对姐姐的话,再怎么也有个十成十。”颐声伸出手指比划。
娇憨样儿引得画鸯掩嘴一笑。
倒是掀帘而进的曹嬷嬷看见颐声顿时叫嚷道:“原来你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啊?我看你是恨不得马上住进东宫,一辈子不回侯府见你这个姐姐了才好呢。”
“哪能啊,姐姐最是对我温柔体贴,我怎么舍得不回来看她。”
颐声从后背抱住念深,唇边扬着讨好,念深侧过头不去看她,口上却斥责:“嬷嬷这些日子越发放肆,责备小姐不说,连进主屋的通报都提前免了。”
曹嬷嬷是宫里赐给念深的调养嬷嬷,宫里府上都看重,平时做派也就趾高气扬,陆侯爷看在她做事尽心尽力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念深因气性而起伏气促,便好言顺着气:“好好好,奴不说了奴不说了,奴这就离开,大小姐别气坏身子。”
因她还是颐声的教养嬷嬷,平时就十分看不惯她那悠闲大咧的做派,捉到一点小辫子换她身上一层皮。
这会曹嬷嬷视线移至念深身后护着的女娃脸上,板着张脸,一副“你看我明天不弄死你”的表情。
“曹嬷嬷。”念深再不耐出声,引得她一激灵,忙道:“奴这走了,大小姐记得早些用饭。”
深谙曹嬷嬷偏心程度的颐声:“……”
“姐姐——”话还未完,届时从她肚子传来一串声响引来注目。
颐声痴痴笑开。
念深不动声色对画鸯使了个眼色,画鸯了然地吩咐下人备菜去了。
她侧目看了过来,“殿下被人侍候惯了,想来也不是位疼人的主,竟是‘忙’得连饭都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