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帐里的一张床上,趴着一个男子,那人背上虽已粗略的用纱布包扎,但血也不会因此得以快速止住,在纱布上印出了一道极长的伤痕,刀伤无疑。
林昭南从头至尾仔细打量了一遍此人,衣裳似是眼熟。事关重大,他们未曾开口,也不知道是何意图。“春猎途中,我朝陛下亦在一旁。此人身有血污,不知二位公子有何谋划。”
“要说此人身有血污,又怎及夜宴之中的祭酒大人的殷殷流血呢?”高北珵立在床头,背着手,亦不愿明说。
他提及此事,昭南微微一怔。“二位公子莫不是觉得平静太久了,想在长安城搏上一搏。”继续试探。
“我说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好好说话,这样猜过来猜过去不觉得麻烦吗?就非得隐晦的试探来试探去?”陈敬昌在一旁听得他们二人交谈,别说有什么结果,就连事情也没有切入,不免有些急躁。
听言,北珵皱了皱眉:“小郡主难道真的不识这件衣服吗?”
“这不过是寻常礼官的衣服,能说明什么?”
看来是真不知道。“郡主不知?按照你们北周的夜宴规矩,怎会有兵器架的出现?小郡主的惯用双刀,并不是寻常兵器,可那架上怎的就恰好早早的备上了。”
眼前人明言至此,昭南甚是惊讶。从头至尾把事情细细想了一遍,便将床上人的身份,为何原因受伤也猜的七七八八。
“以前我并未曾有机会能参加过这皇家春猎。”这是实话北地边疆,哪里会有这么多繁文缛节?北地大漠,有何来猎物可狩呢?
“不知这人如何会到平安府的帐中。”小心驶得万年船。
“若说倒在帐后,被我一个不争气的朋友看见了便救回来了。这话不知小郡主可会相信。”北珵一笑。
“你们能不能捡些重要的说!”如此时候,这高北珵还不忘挖苦自己,敬昌如是想到。
昭南又想起那四个黑衣人,揣摩一侧,所言非虚。
见昭南微一颔首,北珵继续说到:“我们二人想请小郡主帮我们把这个人安排妥当。我二人身份着实尴尬,身边带着的也不过只两个侍从,多一人少一人实在过于显眼。”
“我又何必帮你们呢?我们其实也并不相熟。”
“小郡主先前不是说:‘今日相救之恩,来日必报’吗?也不必来日了,我看今日就很好。”敬昌说话,有时真不像个贵家子弟。
“况且,此人我想,对林家对致远侯对小郡主多多少少都有些裨益的吧。”北珵补道。
张湾前辈枉死,此事若真轻飘飘揭过,幕后之人利用林家之手,除去他们的敌人,却依旧能够置身事外,实非昭南所愿。所以若能得个一人半证,即便只是揭露冰山一角,倒也不差。更何况他们以搬出自己先前的陈诺了,若不应下,日后她林家怕是要落下言出不信,知恩不报的恶名了。
“外有京卫巡逻,此人昏迷未醒,我和侍从不过两名弱女子,今夜若是强行带回,恐目标过大,惹人耳目。待得这人身醒,还望二位公子能差个心腹之人报我。返程之前想来平安府此刻也算一个平安的地方,毕竟也没人敢强行闯入。”
听她此言,竟是答应了。敬昌松了一口气。北珵听得她言便把床上那人的牙牌递给了她。
昭南接过牙牌,瞥见上方一个礼字。忽又想起一事,嘴角微扬,讥笑道:“都说平安府的二位公子文也不错,武也不就,如今我瞧这竟是众人眼拙。”
“无他,自保而已。”北珵淡然道。
言事已毕,昭南也不再多留。微一拱手,只道告辞。
“郡主怎的就应下了。真不要跟侯爷商量商量吗?”出了平安府的帐子,初墨便问道。这疑惑压在她心中已有时辰,至于在帐内为何不问,她一个侍从,主子说话,又何来她插嘴的份。
昭南不说话,只顾着往自己的帐子走去,心中也似是盘算着什么。
“郡主不去找侯爷了吗?就回去了?”初墨又问道。“不去,明日再谈。”其实,昭南也没想好怎么和昭煜说这件事情。
“一群废物,这种小事都不能料理干净,养你们又有何用。”帐中一人虽说盛怒,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不愿闹出太大动静,惹得旁人注意。
“小赵将军,不一定是走脱了。比较中了一刀,想来也不会活的长久。”堂下一人伏地,微微颤抖,似为自己辩解道。
“什么叫想来活不长久?这不算走脱,那你来告诉我什么叫走脱?一群废物,还不去给我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堂上的人听的下方的人的言语更为愤怒。
“是,小赵将军息怒,小的们这就去,这就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堂下的黑衣人只一味的顺从。
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赵武扶了一把额头,似又想起刚刚在燕王那里的保票,却被底下的人办的一塌糊涂,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向燕王复命,当下直觉得有些头疼。
斗转星移,日出月落,一切对于星月来说只不过是新的轮回,新的开始。课设对于人来说,只不过是时间的短短流逝,最多不过说换了一种心态,还得去面对昨日留下的烦恼。
昭煜其实并没有睡多久,他常年军伍习惯了早期,这一点就算昨日喝了酒也未能改变。
新的一天的开始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心情上的区别,他是一方诸侯,那种软弱,烦闷到喝闷酒的形象只能留在夜晚。
昭南想了一夜的,其实也没想到新鲜的说辞,这事也着实不能拖下去许久。她来时,昭煜正在喝茶。
“南儿来了。”昭煜望得她来只一句。
“兄长,我有事和你说。”
她从来与他言语是个直爽性子,未曾向今天如此扭捏模样。昭煜来了兴致,心下有些好奇:“何事?直说无妨。”
林昭南盘桓再三,又理了理措辞,可当正要开口之时,门外军士进得帐来。
“侯爷,郡主,王常侍来了。”
“可有说何事?
“只说是陛下口谕。”
看来,昨日之事,陛下已有决断。堂上二人听言,心下也明白,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