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想从他身上找寻秦渊的影子。
看见华任变深的墨眸,她下意识的一抖,才从刚刚的沉寂中回过神来,她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她那种眼神。
而她却还是在不经意中流露了出来。
唇角忍不住苦涩一笑:“我是你妈妈,我是你亲妈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华任讽刺一笑,绝美的脸色散发冷漠,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等你将那种痴迷从我身上收回去,从此再也不会流露的时候,再说这句话吧!”
“好,一定会的。”她坚定的点点头。
她的决心,却再次遭来华任的讽刺一笑。
“那天,你不是也帮我了吗?我知道,你心中还是有妈妈的,对吗?”故意忽视的低下头,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不说还好,一说到此处,他更加冷漠了起来。
口气也更重了,虽然依旧吊儿郎当的坐着,却有不容忽视的霸气从周身流露出来。
“冯董似乎太会将功劳往华某人身上推了,那次,我没有捣穿你的计划,就不要以为我是在帮你,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你不要忘了,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在你当众揭露我是你儿子时,你就该知道我对你的厌恶,我虽没有出言阻止,是希望你能够见好就收。”
冯素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我不信,华任,你是在和我赌气是吗?怪我小时候将你一个人丢在国外,对你不管不问,甚至打你骂你,对吗?妈妈错了……”
“住口。”
清冷的呵斥,在贵宾室里萦绕,华任满脸的严肃,那抹魅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深邃的墨眸里也迸发着冰冷。
对面的冯素忍不住往后一抖,对于这个儿子,她只是带着惧怕,顺着脸颊款款而下的泪水也停了下来。
也许是小时,她对秦渊含了太多的恨,看到他时,就忍不住将全部的恨意发泄在他身上,此时见到冷漠,让她想到了他八岁时,满身伤痕,却一句话不说,只是用那双冷漠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暖气吹在身上,她第一次感到寒冷。
小时候的记忆就像一种烙在心头的烙印,时过二十多年,每当想起时,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凝噎声,和那种视死如归,勇于面对的坚勇表情。
凄惨的嘶叫慢慢的变成了绝漠的碱口不开,勇敢和强大也慢慢的堆积起来。
就像孤儿一样,从开始到后来,有的只是可怕的折磨和欺凌的谩骂,以及满屋子笼罩的烟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烟囱里攀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今后强悍的人生。
学会了虚假,学会了狡诈,脸上是别人看不懂的表情,心里是别人猜不透的心思,越是虚假,越是活的风生水起。
一步步从最低贱的人生爬上人生最高的巅峰。
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明明很愤怒,勾起的还是笑容,这虚假的笑容,就好像是一层绚丽的外衣,明艳的外表,包裹着内在的残忍。
稍稍换一个动作,却还是高姿态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与笑容不相衬的是眼底盈满的犀利。
明明是血浓于水,亲情不可分割的两人,就像两条赛跑的线,一条在二十年前渐渐走远,一条在十年前才想起紧紧追赶。
终于,追到一起,突然发现,他已经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只能抬头仰望,望着他华丽转身宛如君王。
涂满淡色口红的红唇轻轻张合,一丝卷发从额前拂过,不安的挪了挪位置,褐色的眼眸也恳切了起来。
“这么多年,我的错,至少给我一个面子不是吗?否则,你让我在秦家怎么呆?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恳求的语气间放低了姿态,在秦家,她是女王般的存在,掌握经济大权,拥有主导地位,这是多年以来努力的结果。
清冷的薄唇轻轻一勾,划出讽刺的笑容,犀利的目光丝毫不曾保留,冷绝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起伏。
“既然你怀恨在心,那天为什么要帮我呢?你不知道,我看到苏晔那种落魄的表情时有多么解恨吗?看到她惊恐的表情有多少的开心吗?我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呵呵呵……”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他呵呵的笑起来,虽是笑着,眼底的犀利却依旧未减,笑声中夹杂鄙夷和讽刺,让原本展开希望的冯素再次跌进寒潭。
“你真可笑,那一片火海中生存下来的人还会帮助始作俑者吗?”声音轻飘的像是没有份量,夹杂的笑意听在她的耳里从头发根一直凉到了心底。
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眼中的犀利,自己真的有自虐倾向吗?知道他对她憎恶已经扎根生脚,却忍不住像自虐一样,热脸贴上冷漠,乐此不彼,也许只是为了那一张熟悉的轮廓。
见她痛苦闭眼,他却残忍一笑,“我是在利用苏阅,我也说过,因为苏晔……我受到你完美对待,报复那是必然的,如果说帮你,那你真是自作多情了。”
华任的姿态对于亲生父母来说,可以算得上大逆不道,可是冯素却说不出话来,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冷漠的小男孩,看着身后的浓烟,睿智的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紧捏着拳头,转身决然的离开,直到那若明若暗的光点一点点的融入在黑暗之中,再也不见。
“至于,我为什么在苏晔面前说苏阅怀了我的孩子,你就该明白,不管是谁,只要是罪恶的源头,我都不会手下留情,陈秘书应该告诉过你,我最大的乐趣不是让人痛哭流涕的嚎啕大哭,而是,看着心在滴血,却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