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林中传来阴森的叫声,月色不浓,羽依手持火把穿过林子,便是一片诡异的墓地,墓地边上一棵巨大的老树,树干都已经枯死,露着死人的惨象。周围寸草不生,白森森的骷髅散落一地,几只乌鸦还在抢啄白骨上的虫子。
她径直走到树前,看树上有一碗大的树洞,便将手伸进树洞中,里面竟然是空的,而且树面光滑,像是有人专门凿的。她的手在洞中摸了半天,突然触碰到一个像是把手的硬物,便使劲一拉。
随着一声轰响,面前的墓地立刻劈成两半,露出一条石砌小路,延伸至墓地深处。她一笑,这老怪倒是住的隐蔽。她握紧剑,沿着台阶走了下去,刚一下去,门便立刻关闭,她只得继续向前。
原来这墓地下面别有洞天,石壁上画着各种死亡的鬼像,阴森恐怖。
“谁闯此地?!”突然从前面黑暗处传来一声,响彻整个石洞,两边的灯台上的火焰一盏盏亮了起来。
“琉璃宫月无影。”她回道,定在原地。
“无名小卒,也敢闯我骷髅冢!”话音刚落,一群黑蝙蝠从黑暗中攻来,她赶紧举起火把挡在前面,蝙蝠盘旋了一圈,便又飞回深处。
她一笑,丝毫不惧:“鬼药老怪,你在这墓地下待了二十年,隔离人世,想必是不知这人世间的变化吧。”
“哼哼,倒是个知道我名头的丫头。要想见老怪我,便先破了我的阵,否则便等着做那外面弃着的白骨吧,哈哈哈!”
石洞突然晃动一阵,她前面的地面的石头凸起,列出方阵。
“九宫阵?”她聚眉一看。
这九宫阵可不是好解的,若是猜错一格,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布阵人布置九九八十一方格,只可选择九格,一旦选错,便会触动机关,夺人性命。
“怎么样?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轻易回去!”
“哼哼哼,倒是个固执的丫头。”
她看着石格,反复思量,这鬼药老怪二十年前可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药师,医术可以说无人能敌,只是用药奇怪被人称怪,他精通各种药剂,传言能将死人治活,更是能杀人于无形。想是也有她想要的可以控制他人的药物。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消息,可不能就这么容易的放走了他,便是死,也要赌上一赌。
她想了一会,似是恍然大悟,一笑叫道:“老怪,看我如何破你的九宫阵。”
“哈哈哈,小娃子,竟然还敢大言要破了我的阵,想是自取灭亡了。”
她一笑,握紧剑柄,一个跃身,踏入阵内,只几步,便踏到了另一头。
“老怪,你的阵我破了。”
这时,前面的石壁突然晃动,裂出一条缝来,竟是一扇门。
还没走进去,她便闻到一股令人发呕的药味。
屋内四壁陈列着高架,上面放着各种药材,桌子上乱堆着各样的药罐子,鬼药老怪便站在旁边,是一个身着破烂头发杂乱的小老头,大把的花白胡子纠缠在下巴下。
他并没有看她,而是在屋中转了几圈,双手上上下下的摇着,把头发搓的愈加的乱,嘴里念着乱糟糟听不清的话,疯子一般。
“完了,完了,老怪我的九宫阵竟然被这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片子给破了,这让我老脸往哪搁啊,完了,完了!”他过了一会,才说出这句羽依能听懂的话。
他突然定到她面前,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喂,丫头,你如何破得了阵?”
她得意地一笑:“你本就自大,这九宫阵当然隐含着你最引以为傲的成就了。”
“哼哼,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他眼眯成一条缝,黝黑的脸上到处都是皱纹。
他于是转身,继续捣鼓药材,顺口问道:“丫头,说吧,找老怪我何事?”
他此时已完全不是刚才疯疯癫癫的状态。
“来向你取一种药。”
老怪一笑:“我这什么药都有。”
“那是否有可以控制他人的药?”
“浮心粉?”他定住,半刻道:“这可是能把人变成行尸走肉的药物,你拿它做什么?”
“这你无需多问,只管给我便是。”说罢,她将腰间挂的口袋取下扔到桌上,清脆的银子声。
“若想多要,下次给你便是。”
老怪一笑,看着她:“我在这骷髅冢待了将近二十年,你认为我还在乎钱财吗?”
“那你想要什么?”
他随手将药罐中一只干瘪的蝎子放进自己的嘴中,嚼了一会,叹道:“哎,当年因为和鸣山子那个老贼比药剂,谁料他使诈,赢了我,害我不得已按原来的许诺在地底待了二十年。这人间的变化我倒不稀奇,只是吃了二十年的蛇虫鼠蚁,对外面的食物已经流口水了啊。”
她心中一笑,果然是怪人,放着银子不要,竟是只要一些吃的东西。
“明白了,那我下次带给你便是。”
“那便好。”他大声地笑着,转身从后面的架子下面搬出一个药柜,已经满是尘土。
“这还是我早些年的时候做的药物,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用得上。”他说着,用手拍拍柜上的尘土,掀开盖子,从中间拿了一瓶红色的小瓶子,交在她手上。
“这浮心粉可以控制人的心智,让吃了药的人受下药人的差遣,虽不是致命的□□,但却让人如行尸走肉般没了自己的心智,也是十分可怕的,你可要慎用。”
老怪来回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姑娘,虽说二十年了,可那琉璃宫他还记得,当时在江湖上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不管这孩子是如何进了琉璃宫,也便是个可怜的孩子。
从墓地回来,已是亥时,街道空无一日,她径直往回走。
前边酒馆出来一个喝的醉醺醺的汉子,在街上摇摇晃晃,双手举起坛子,张大嘴灌起来,发热的酒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打湿了他的全身。
他突是看到了正面走来的羽依,细细一看,竟还是个美貌的女子,便将坛子往地上一摔,走了过去。
汉子将手搭在羽依的肩上,□□道:“姑娘,这么晚了,独自一人多危险啊,不如我带你回家好了。”
她冷笑,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用了内力刚准备出掌,大汉突然被人狠狠地甩到了墙壁上。她急忙将掌收回。
男人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席风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竟敢坏大爷我的好事!”他说着,一拳往席风的脸上砸去。
席风一躲闪,又是一掌将他打倒在地。那人吐了一口,便晕了过去。
没想到竟是遇上了他。
“公子,多谢搭救。”她柔柔地行了礼。
他一笑:“怎么样,我们倒是有缘啊,这不是又见面了吗?”
她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只是个意外而已,可不能证明你说的话是对的。”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额......本来是想去看那每天只开一次的夜香来的,谁知道没有等到花开,天色却已晚了。”
“你以后这么晚了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他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送你回砌阁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任何的怀疑。
月色朦胧,静如春水。她走着,便抬头看那轮月,竟是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嘴角微翘。
他看着她的笑,与平日迎合客人故作的笑容不同,淡雅如水,更是醉人,这才配了她。
她忽然察觉到他在看她,赶紧收起笑容,自己怎会在他面前放松了警惕?
已到砌阁,她转身向他行了礼,道:“多谢公子,公子请回吧。”
“姑娘早些休息吧。”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哦,对了,下次想赏花,我带你去。”他转过头说了一句。
羽依关上门,侧着头从门缝中看他走远,才松了一口气。他是个高手,还与自己交过手,必须要慎防才行。
第二日戌时,小鱼便带着慕原来到了心月阁。
她早已在房中准备好酒。
慕原见了她便瞪大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羽依姑娘,能见到你,真是小的的福气。”
她一笑,将酒满上:“羽依先敬公子一杯如何?”
“好,好,好!”慕原咧着嘴,双手接过酒杯,便是一饮而尽。他刚想说话,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一会儿便是两眼呆滞,没了表情。
羽依见那药已经起了效果,便站了起来,对着慕原道:“你是谁?”
“慕原。”
“是什么人?”
“慕府的下人。”
“慕府的老爷是谁?”
“人称江阳独一剑的慕仁。“
“慕府有把剑叫决剑,你可知?”
“不知。”
“慕府是否有密室?”
“有。”
“回去打探清楚决剑是不是在密室中。”
“是。”说罢,慕原便面无表情推开门离开。
门外,一个红妆浓墨的女子走过,看了看下去的慕原,嘲笑道:“哟,羽依妹妹,没想到你还接待这种人啊,真是可悲。”
她没有回应,瞥了霓蓉一眼,对小鱼说:“小鱼,把门关上,免得我总听到什么东西乱叫。”
“你......”还没说罢,小鱼已经将门狠狠地关上。
霓蓉自然是气不过,没办法,之前她是花魁的时候想欺负谁便欺负谁,如今这臭丫头抢了她的位置,她只能憋着心中的怨气,恨得要死。
夜色正浓,骷髅冢再次打开,羽依走进去,这次倒是给鬼药老怪带了些好东西。
“哈哈哈哈!”回音传来,突然一双手从她背后冒了出来,一把便将手中的盒子抢了过去。
老怪蹲坐在墙壁下,掀开盖子,一把手抓起还冒着热气的鸡就撕扯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叫花子一般,“影丫头,以后可要再带些好吃的过来。”
她一笑:“放心,绝对让你把这二十年少吃的都吃回来。”
半刻,便只剩了一堆鸡骨头,弃在地上,他狠狠地摸了摸发油的嘴。
“你的药下了吗?”
“恩。”
“哈哈,那是见到了我老怪的药如何厉害了吧。”老怪得意地问道。
“能控制人自然是不简单。”
回到房中,换了松散的衣服,她梳着头,心中便开始揣思起来,不知慕原找得如何,那样的宝物,自是不会让下人们知道,只要探得密室的具体位置,她便有机会进去一探究竟。突然窗外一阵叫声,她便推开窗,一只鹰回旋在夜空上,如黑暗中的精灵,黑灰色的羽毛直戳月色。它瞄中窗中的光,一扎头飞了过来,停在窗台上。
羽依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头:“好久不见你了,他还好吧?”
鹰转了几下头,眼神依旧犀利。
羽依从鹰爪上取下纸条,鹰便飞了出去。
“水中倒映散月光,日下万里行舟望,满是星辰照远方,不知路途如何长。”
她看过纸条,便掀开灯盖,将它销毁。这是颜柯的暗语,是要约她明日辰时在老地方相见。自从他上次出任务,她已有半年没有见他了,不知道他最近过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