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风只是觉得那双眼,好生熟悉,那黑亮的眸子和第一次见到羽依姑娘的眼甚是相似。
他不自觉的就走到了这里,他本想用一万个不可能的理由来打破,却没想见一个黑衣人跳进羽依姑娘的窗子。
他望着窗棂,心中一震。难道说,真是被他猜中了不成?
“啊!”他没来得及继续想,那房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他急忙一个跃身,破窗而入。黑衣人正一剑刺中了羽依的肩,席风的剑很快,没看到剑出鞘,便已向那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往后一退,丢了一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欲起身去追,却听后面的她痛苦的轻声□□。
“姑娘。”他叫道,将她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她装作娇弱的样子,细眉紧蹙,牙紧紧咬住嘴唇,但那额头的汗绝不是假的,在同一处连续受两次伤,绝不是一般的疼痛。
那楚楚可怜的摸样,着实让他心疼。他急忙封住她肩处的穴道,顿了顿,道:“姑娘,在下需为你处理伤口,冒犯了。”
她垂下眼帘,微微点了点头。
他用手小心撕开她肩处的衣物,裸露的肌肤如凝露,只是停驻了一朵极其艳丽的红花,鲜的刺眼,红得让他心中隐隐作痛。他轻轻擦拭着她的伤口,怕一不小心让她更痛,然后取出随时携带的药粉,涂抹在上面。
药粉洒在肩头,些许麻麻的刺痛,她却未叫疼。这些年,受伤,疗伤,她早就习惯了。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灯光斜照在他的脸上,把他那完美的脸勾勒的详尽,高挺的鼻梁,薄薄的温唇,还有一双此时透着一丝黯然的眼眸。他的睫毛很长,很细,让她片刻想起了三月温热的细雨,也是很细,很淡,很是好看。
“好了。”他说罢,顺手将她撕破的衣领往上拉了一拉,转过头去。
“谢谢公子。”
“那黑衣人你可知是谁?”
“不知,我正要歇息,他突然间就闯入,要夺我性命。”她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
他突然侧过头去,若有所思,像是自言自语:“还好,还好。我还以为......”转而对着她一笑:“原来是我想多了。”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又有些疼痛,道:“姑娘休息吧,刚才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才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轻轻点头一笑,他一扶袖,便从窗子跳了出去。
窗棂轻轻摇晃了几下,噔噔作响。她捂着伤口,那里还是很疼,她心中却有一丝暖意。
“阿影,怎么样?”颜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坐在床边,浓眉紧蹙,心疼的看着她。
“没事的。”她笑了笑。
他眼中闪着亮光,像是那一剑不是刺在了她的肩上,倒是刺在了他的心上。
“你个傻瓜!方才我的剑若是刺得深了或是刺得偏了,你叫我如何?!叫我后悔一辈子吗?如果你......”
“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剑。”她浅浅的道了一句。是的,颜柯是这个世上她最信任的人,她作为一个不能拥有所谓人生的杀手的人生中,唯一一个信任的人。
“伤口还疼吗?”他轻轻抚着她肩头的绷带。
“不疼了。”即使依旧疼,她也会说不疼的,这样,或许会让他心中好受一些。
“答应我,以后不允许这样!再也不要让我做伤害你的事!”
“我答应你。”她浅浅一笑。
她让小鱼接了灵儿回来,这孩子回来时已是很懊悔了,又见羽依受了伤更加的难过,带着哭腔抱着羽依:“姐姐,疼不疼?都是灵儿的错,都是灵儿害了你。灵儿真该死,灵儿真......”
“你闹得这么大声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受了伤不成?”她抚摸着她的小脑袋道。
灵儿急忙不再说话,仍低着头,眼泪却大滴大滴往下落。
“灵儿只是想帮姐姐你,并没想到会害了你。”
“不怪你,倒是你让我看清楚了严府真正的实力,受了这伤也便是值得。只是,不许有下次。”
“灵儿知错了,不会有下次,再也不会给姐姐添乱了。”仍是带着哭腔。
她蹲下来,双手将她鸭蛋似的脸托起来,拭去两颊的泪,墨般的黑眸直直地望着她:“你昨夜也看到了,杀手的任务有多危险,随时都可能送了性命。现在,你害怕了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相信你不会把我的事说出去,我不会杀你,你可以选择离开。”
半刻,灵儿停止哭泣,用手抹去泪水:“灵儿是害怕了,可就算灵儿怕,灵儿也要跟着姐姐你。”
“为什么?”
“因为姐姐是好人,灵儿要守着姐姐。”
她一愣,然后一把将灵儿抱在怀中,用劲的左肩一阵疼痛。
“姐姐,灵儿有办法了!”灵儿突然灵机一动。
“什么办法?”
“姐姐不是想探探严府吗?灵儿可以去严府给你做内应,发现了什么告诉你。”
“我现在对严府的状况不清楚,那里很危险,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乱来的,再说了,严府怎么可能会收留你这种小孩子。”
“正因为不清楚,不是才需要有内应吗?”她拍拍小胸膛,“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学会怎么用我的小脑筋了,我只要装的可怜一些,又可以替他们干活,他们肯定会要我的。而且,我是小孩子,他们也就不会太在意我,我帮你才方便嘛。”
羽依一笑:“好好好,就你古灵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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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严遇之坐在厅堂等待,见回来的何清眉头紧皱。
“老爷,昨晚有人闯入府中。”
“抓到了吗?”
“没有,小的本是已经刺伤了他,亲眼见他跳进了慕容府的高墙,可搜查了整个慕容府也没找到那刺客的踪迹。”
“慕容府?”严遇之眼睛微眯,难不成这刺客是慕容朔派来的?慕容朔在这江阳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难不成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最近有没有发现慕容朔有不寻常的地方?”
何清回想了一下:“没有,他不是待在府上,便去砌阁,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他的那个贴身侍卫呢?”
“林墨?这倒不知,哦,对了,”何清突然想到,“今晚在慕容府,并没有看到他。”
严遇之心中思索:“身为贴身侍卫,怎么会不在主人的身边?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您是说……林墨是因任务出去的。”
“你呢还是好好给我盯着慕容朔,再派个高手给我盯着林墨,我要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想干什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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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夏荣,心月阁内,她盘膝坐于榻上,纤手抚琴,乐声环绕,如水波般清透美妙,融着不小心跌落的一点花香,旋中又带一丝欲破的刚劲,阵阵有声。
一曲罢,自是已知慕容朔早在此立了一会儿了。
“公子要见我?”她没有抬头,面无表情。
他淡淡一笑:“姑娘伤可好了?”
“你想怎样?”
“没想到砌阁的头牌竟是琉璃宫第一杀手月无影,我倒是不知天下还有如此绝色的杀手。”
“你怎么知道的?”
“只要我想知道,天底下就没有我慕容朔查不到的事情,就算一直隐身于暗处,被人称为传说的琉璃宫也毫不例外。”
她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你既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想如何?”
“我若想怎样,那日便不会放了你。”
“那是为什么?”
他似有笑意的眼看着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什么意思?”她眉头一皱,这个男人城府好深,他的脸上除了笑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手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却不敢轻易伸出。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好好养伤,我可不想见到你疼痛的样子。”说罢,他留下一个笑,转身便离去。
离去的那个翩翩背影,带起一阵细风,扑面而来桃花的香气,让她不禁一震,不知慕容朔卖的是什么关子,不愧是西城的城主,看似平静,眼神中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部分,难以形容。
那晚她已经见识到了慕容朔的厉害,虽说她是琉璃宫第一杀手,但若仅凭她一人之力,仍杀不了慕容朔,更何况她也不想为此而送上性命,因为如今她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不允许她这样轻易做出决断。若是慕容朔不做什么,她也就没必要犯忌。
夜已深了,她坐在床边,依旧在揣测慕容朔真正的意图。
“什么人?”听到响声,她将匕首握在手中,往窗棂处走去。
只见席风一个翻身跃了进来,站在窗边,她急忙将匕首藏在身后。
“怎么是你?”她瞪着他,“这可是女子的闺房,公子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的进来。”
他一笑,将右手的药包放在桌上:“昨晚你受了伤,我放心不下,便去山上采了些草药,可治你的伤。”
她听此,才慢慢将背后的手垂下,匕首藏入袖中。
“谢谢公子,我知道了,您请回吧。”
“唉,姑娘,我要看你换好了药才放心。”他急忙道。
“看我……换药?”她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是……不是,”他急忙转过身背对着她,“我不看便是,但请姑娘现在就换药。”
她一笑,既然他如此固执,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她卧在床上,放下珠帘,将锦衣口散开,露出雪白的后背,将粘稠的黑红色东西涂抹在伤口上。
“这草药效果奇异,不但可以使你的伤口快速愈合,还不会留下痕迹。”
药涂在伤口上有些发麻,清凉的感觉。她忽而转头,看到珠帘外的那双手上满是血痕。
“你的手怎么了?”
“采药的时候不小心刮伤了而已。”
不小心?她心中一紧,他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怎么会连采个药都伤成这样。这样的草药连她都从没见过,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采取到的。
伤口包好后,她静静地躺下,对外面的席风道:“公子,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他进来,站着床边:“这药刚开始药效会比较强,有些疼痛,会很难受。我看着你睡了,便会离开。”
她没有说话,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在灯光下犹如一汪清泉般动人。
他一笑:“怎么不闭上眼?还怕我做什么事不成?”
“没有。”她急忙撇过头去,扯住被子,将眼睛闭上。
草药开始起了作用,像有虫子正在咬她的细嫩的肉一般,灼烧的疼痛,随后整个后背都麻起来了。
“若是疼,就说出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
他不知道,这样的疼,甚至比这更加的疼,她都经历过。
耳边传来清幽的箫声,她转过头睁开眼,他站在窗棂边,玉箫在手,清风细吟,流水如酥,潺潺动人,温和亲切。颜柯曾经也经常吹箫,吹的很好听,只是她很久没有听过那声音了。不知他吹的是什么曲,听着让她很放松,缓缓闭上了眼。
等她再睁开眼时,已是清晨,早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的睡过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