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哲轩僵住。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易擎天早已经尸骨无存,打从易擎天出事那天起,整个天龙帮上下沿着悬崖上下连续寻找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找到他的尸体!悬崖的下面是深达百米的湖泊,常有水蟒和凶猛的野兽出没……其实大家都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无论是谁,根本一丝生还的希望都没有,但是他们大家都默默地寻找着,没有人敢说出口。
“对不起,安琳燕,那座悬崖实在是太高太陡……我们没有找到爸爸的尸体!”易哲轩担忧地朝安琳燕望去。她好不容易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他真怕这个消息会再次刺激到她。
然而,出乎易哲轩的意料,安琳燕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吵着要见易擎天的尸体,而是轻柔地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任凭泪水滴在上面,脸上的神情十分疲倦“我好累,你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易哲轩终于什么话都么有说,连夜跟医院办了离院手续,抱着安琳燕回到了易宅。
上了楼,安琳燕没有进自己房间,而是推开易擎天的房门,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游荡。
房间里的一切是那样熟悉,床头柜上还摆着几本易擎天偷偷买来的胎教书,黑色木桌上的小木篮里整齐地摆放着成套的婴儿服,男孩女孩的都有……就连被子,还保留着她那晚冲出家门前的凌乱模样……
安琳燕走到床边,微笑地钻进被子,弓着身子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留出一半的空间,做出易擎天还会再回来然后悄悄睡在她身边的假象。
安琳燕眨了眨眼,就这样睡过去了,真的睡过去了,站在门边上的易哲轩缓缓地走过去,怜惜地望着她。
她的睡容极安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陪在安琳燕身边的这几天里,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不哭不闹不说胡话地睡着。
轻轻握住安琳燕弯曲的手指,易哲轩趴在床沿上,酸涩的眼皮很快就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困倦。
当易哲轩再度睁开眼时,安琳燕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易哲轩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疯了似的冲出门去。
当易哲轩看见安然无恙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安琳燕时,才松了口气,一摸额头,那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
“帮主!”段超喊他,易哲轩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客厅里面还有一个人。
“聂可儿抓住了,我刚刚告诉了大嫂!”段超向易哲轩禀告着。易哲轩点了下头,朝安琳燕望去“你打算怎么处理?”
安琳燕没有说话,右手不易察觉地抚到宽大孕妇装的一侧的口袋,脸上的表情冷得足以冻伤人。
在段超的带路下,安琳燕又一次去到那间破旧的仓库……那间一切的恩怨开始的地方。
聂可儿的脸上,手臂上,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口子,衣服甚至有被撕扯过的痕迹。尽管已经狼狈至极,她的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
只一眼,安琳燕心底压抑着的怒火便犹如火山爆发,她差点失控得冲上去撕碎聂可儿那副自以为是的骄傲。但是,她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笑什么?”安琳燕的声音发颤,狠狠地瞪着聂可儿笑得极猖狂的嚣张模样。
“我笑你比我还可怜……哈哈哈哈……”聂可儿笑得更加疯狂,连眼泪都流出来。
安琳燕狠狠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枪,抵住她的太阳穴,咬牙切齿地低吼“不许笑,不许笑,不许笑……”安琳燕慌了,然而她越慌,聂可儿笑得越嚣张“我马上就可以看见不羁了,而你却只能永远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生活,好可怜,好可怜……”
“闭嘴……”安琳燕大吼着,脸上因为抓狂而极度扭曲!
‘砰——’的一声,安琳燕慌乱之中开了一枪,聂可儿的身体立刻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抖了一下,重重朝后倒去,脸上依然挂着临死前的猖狂,仿佛嘲笑安琳燕的可怜可笑。
安琳燕定定地望着聂可儿的尸体,手上的枪缓缓从手中滑落,又一次昏厥过去。
易哲轩快步走上去接住她不堪重负的身体,飞似的冲出仓库。
这一昏迷,又是三天过去了。医生说她有孕在身,不能老是受刺激,胎儿已经受到了影响,再不注意,很有可能会早产。
不知道是不是易哲轩的故意安排。这三天里,方雨柔,吴妈,梅香都来得很频繁,而且总是有意识地开导安琳燕,告诉她,一切都是意外,让她不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未来还很长。而安琳燕总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失去了易擎天,她还有未来可言吗?
“帮主!”安琳燕听见门口的手下在喊易哲轩,麻木地朝门的方向望去。
易哲轩认真地望着安琳燕,直到确定她的伤痛已经冷却下来,才开口道“爸爸今天出殡,我来接你过去!”
安琳燕没有说话,眼中闪动着泪花,她已经没有力气哭,但是眼泪却像是永远流不干落不尽一般,有时只要开口说话,不论说什么,眼泪便会自顾自地往下掉。
她仿佛一只没有情感的木偶,麻木地任凭易哲轩给她穿上鞋,拉着她的手走出医院。
易哲轩握着安琳燕的手,仿佛握着一具空壳。自从杀了聂可儿以后,她就这样将自己自闭起来,三天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有时,易哲轩真希望她能像刚开始那样痛哭失声,这样沉默的安琳燕,让他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