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燕觉得身在云朵中,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知觉,眼前是重叠的光影,光影的背后是无尽的苍茫。
渐渐的,朦胧中看见一位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微笑地朝她走来,她觉得心好痛,想要朝他伸出手,那个微笑的男人好像被雾气笼罩这,面孔时隐时现!
“小丫头,我走了……”男人说着,流出泪来。此时安琳燕才看到,男人的脚下,有一条路正通向远方,没有尽头!安琳燕听着就愣住了,这个男人要去哪?
男人喊完就微笑地转身走向那条越伸越远的路,突然,安琳燕看见那条路的终点出现了一座陡峭的悬崖。安琳燕吓住了,哭着喊他回来,却只张嘴没有声音!
悬崖边上,安琳燕听到一个声音,好似从天外而来“宝贝,我爱你!”
宝贝?她这一生,仿佛只有一个人喊过她宝贝……
安琳燕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
安琳燕挣扎着醒了,醒来时头很疼,枕头已经湿透,不知道是泪是汗,她看到一个男孩坐在她的床边,眼睛红红地望着她,很眼熟。
“安琳燕,你醒了”一听到男孩不对劲的称呼,安琳燕就哭了。不是有一个男人喊她宝贝的吗?为什么……看不到他?
听见安琳燕的哭声,医院的门外突然涌进来好多人,有熟悉的,有陌生的,他们统统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纯白色的雏菊花。安琳燕努力在这群人中搜索记忆中那张微笑的面孔,看了好久,安琳燕终于低下头,泪如雨下。
“大嫂,节哀!”一声大嫂叫得安琳燕猛地崩溃,上气不接下气地抱着被子嚎啕大哭。
“擎天,擎天,我要擎天,把擎天还给我,还给我……”安琳燕呼吸急促地喊了几句,突然又晕过去。所有人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去找医生。
昏迷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醒来,安琳燕再度陷入深度昏迷,整整三天,她一直发着高烧,睡梦中的她仿佛很辛苦,总是连续不断地说胡话,时而哭时而笑,医生说,安琳燕的精神可能会有轻度的失常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听完医生的话,易哲轩从椅子上站起,差点脚步不稳。
“帮主,你要振作,大嫂跟天龙帮都靠你了!”段超扶住易哲轩,一字一句地说着。大哥去了,他便遵照大哥的嘱托让远在法国的易哲轩回来接管天龙帮。面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变,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大男人都接受不了,何况易哲轩还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从易哲轩去法国到今天,已经一年过去了。他身上的浮躁之气已经荡然无存,但是这么多天来,他一下飞机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接管天龙帮,办理父亲的丧事,还要夜夜守在安琳燕的病床边,好好的身体眼看就要累垮了。
“我没事!”易哲轩又重新跌坐到椅子上。安琳燕昏迷了十二天,他就十二天没有合过眼。
段超和那帮手下走后,易哲轩默默地坐在病床边上,这一刻又只剩下他跟安琳燕。如果一年前他没有离开,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颤抖地抚摸着安琳燕苍白虚弱的容颜,易哲轩的目光内疚而痛苦地望着安琳燕高高耸起的小腹。
他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这位即将做妈妈的女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为了他的离开会难过得晕厥过去的安琳燕了。她的身心,已经彻彻底底地交给了那个男人。
易哲轩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选择用这么极端的办法来保护心爱的女人。这么多年来,这是易哲轩头一回在心中认可了父亲的行为……易哲轩感谢他救了安琳燕,打心眼里感激。
“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易哲轩握住安琳燕冰凉的手指,执到唇边,眼泪滚了下来。他为安琳燕感到心疼。
仿佛是感应到了易哲轩的召唤,安琳燕终于睁开眼,幽黑的眼眸里却是空洞一片,除了泪水,什么也没有。
“安琳燕,你感觉怎么样?”易哲轩的声音很轻很慢,暗夜里,显得格外温柔,好像担心会吓到她一般。
安琳燕没有说话,空洞的双眼就这样直直地望向天花板,像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掉,好像永远都流不完一般。
“你放心,爸爸走了,以后……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照顾宝宝……现在我是天龙帮的帮主,没有人敢再来伤害你!”倚着说着,低沉的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些都是他最由衷的话。今生今世,保护她已经成了刻入灵魂深处的使命,不论安琳燕接不接受,他都一定会这么做。
“你胡说,擎天根本没死……”安琳燕平静地开口,眼中闪烁着迷幻的光芒“我刚刚还看到他,他还在对我笑,他根本没死……”
易哲轩没有说话,双唇微微颤抖,他想到医生的话。
“我要回家,擎天还在家里等我,如果看不到我,他会着急,我错了,我不该从家里跑出来,我要回家……求求你,带我回家……”安琳燕突然着急地抓住易哲轩的手,那可怜的模样,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流浪小孩。
易哲轩终于撑不下去,抱住她,很用力地哭着!
“安琳燕,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害怕,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易哲轩泣不成声,大喊着“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爸爸死了,死了,他死了!”
身上的人儿终于不再动弹,也不说话,安静得好像死掉一样。
“哲轩”安琳燕突然喊他,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我想见擎天,你带我去,我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