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再回王府
“是啊，便宜她了！”莫晓言跟着感叹，心里涩然一片。
“既然知道，那你觉得本王该向那个女子讨要什么补偿？”他的双眼熠熠生辉，轻勾的唇角带着一丝邪气。
“我不知道，你该问她去……”她勾着唇苦笑一声，眸光一寸一寸黯下去，“我如何知道你想向……三王妃讨要什么！”
“三王妃？！”燕无痕挑眉，叹气，摇头，实在是不该拿她如何是好，一口低下头去，隔着衣服狠狠咬向她的肩膀，真的是用了力来咬，他心里是气的，可是又充满了无力感。莫晓言的眉皱在一起，却没有哼一声。
片刻之后，他甚至感觉到一丝血腥味迷漫在口腔，可是，她依旧未哼一声。他终于松了口，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你知道我娶她，为何不出现？”
“我站的那么远，听着你与她拜堂的声音，一片笑语欢声……”
“笑语欢声？！”燕无痕气的只差吹胡子瞪眼，“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娶她？！”
莫晓言摇头，心里也觉得自己委屈，他居然还反过来吼她。
“就没见过比你还笨的！”燕无痕发泄般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虽说皇上旨意难违，若我真不想要，就算是皇帝也无可奈何。但是，我最后答应娶她不过是希望可以激你出来，可是你，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娶别人。莫晓言，莫非你真的不吃醋？”
他认真的凝视着她，像要将她瞧清楚般，神色带着一丝希冀。可是，莫晓言不语，只是低下头去。
“莫晓言，我有时候忍不住怀疑，我到底在坚持什么？”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凉凉的看着她，“我有时候想，不如放弃罢了，这天下，我燕无痕要何人得不到……可是，我终究不愿将就，这世上只有一个莫晓言，任其他人如何好，都不是她。溺水三千，我要的只是她这一瓢。只是为何现在，这样难？”
为何这样难？她也不知，她只是知道，她再也不敢信他。
“你知道不知道我等了她多久……可是，若我不去寻，她真的再也不会出现。我娶亲娶妾，她都没用出现。无论我发生什么事，她都没用出现，甚至我入狱，中毒生命垂危，她都没用出现！我放出那么多消息，真的假的，她都不管不问。莫晓言，你就这么狠心，我不信你不爱我，可是，就算你爱我，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你都能够选择漠视这一切！”
他的声音并不怨，带着一丝苦涩的平淡，看她的眸子，眸光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星辰。
她轻轻摇头，却不说一句反驳的话。他不清楚她心中所想，她那时候所想的是，若他真的遭遇不幸，那她会去陪他，不论是黄泉碧落，她都会陪他。可是，她并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她们之间隔的不仅是血海深仇，还有阴谋欺骗。当初他对她的一切好，都带着三分算计，这样的情，她如何再去信？就算她如何傻，受了伤，终究会学着计较，学着去相信，去怀疑。可是，到底什么是她该相信的，到底什么是她该怀疑的，她不清楚，心头一片空白。
她终于抬起眸子，望向他的眼，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燕无痕，你知道我们之间究竟隔了多远吗？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有阴谋诡计，有背叛伤害，我们之间还有永远不能填补的六年，我们之间还有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我们隔的那么远，你既然如此痛苦，为什么不放了我？！”
“不放，不放！”他猛地一把抱住她，力量大的令她呼吸不过来，“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不要再想离开我回到萧清风身边。昨天你离开之后，他便出家了，不要你了！”
“师兄……”她的话微顿，心一颤，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落，她知道萧清风武功奇高，就算燕无痕要杀他，也无法。可是，她从未想过，她的师兄，竟会出家！她伤他伤的那么深，欠他欠的那么多，拿一辈子还，也还不清……
“你还为他而流泪……莫晓言，莫晓言！”燕无痕又气又恼，薄薄的唇直接压下来，吻向她的唇，勾着舌，只吻到一片苦涩。她的泪，流的又急又汹，止也止不住，润湿了燕无痕的脸颊。
“你就这么伤心呢？”他瞪她，指腹却轻轻抹去她的泪。
“嗯！”莫晓言哽咽着点头，“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师兄怎么可能出家？师兄是那么出色的人，他竟然会选择出家……”
“够了！”燕无痕吼，吼完见她泪眼汪汪的看他，不由得软下来，“若说有谁对不起他，也是我这个他昔日的好友。我对他赶尽杀绝，我逼的他无路可走，对不起他的人是我！”
“若不是你，师兄和我已经成亲了！若不是你，我和师兄何苦会走到这个地步，若不是你……”
“莫晓言！”燕无痕咬牙切齿打断她的话，她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算我对不起他，可我这一生都不会后悔。你最好搞清楚，你根本不爱他，就算你嫁了他，你也在欺骗他！他出家是因为他真的死心了，看开了。因为他知道你爱的是我，只可能是我！”
莫晓言只是不停的摇头，死死咬住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燕无痕的眸光，带着一丝分明的恨意，欲浅还深，割的心脏隐忍的疼。
“你恨我也好，爱我也罢，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你，你最好想都别想！”他狠狠的瞪她，吻向她的唇。粗鲁而火热的吻，带着怒气，残忍的肆虐。
“你从来都是这样……不管他人如何！你只知道自己，却从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她终于止住了话，手轻轻环上他的肩，他的身体一颤，吻住她的唇轻轻上翘，可是，下一秒，她猛地推开他。
他的笑还凝固在唇边，看她的眼神，逐渐冰冷下来。
“莫晓言！”他低吼，可是，她不看他，她闭上眼，将自己缩成一个球，那么小，那么脆弱的姿势，让他看的心脏被撕扯般的疼。
他这辈子从没有这样挫败过，他知道他对不起她，他知道她恨他，可是，他就是放不了手。就算明知道逼的她可能是毁灭，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放手。就算是恨，他也要将她锁在身边。
人为何偏偏要如此作践自己？当初她爱他的时候，他将她推的那么远，伤的那么深。可是彻底失去之后，才看清自己的心，才知道要珍惜。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去她，不论何时何地，他都深信不疑，她是属于他的。但是，现在，他却再也没有这般的骄傲，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会离他而去，或许，她真的不再爱他……
再也想不下去，对于她，他真的束手无策，似乎又回到六年前，她还是那个受过伤，害怕一切，胆小而脆弱的小哑巴。不同的是，他再也不知道如何走进她的心，如何带领她回到他身边。
“小哑巴！”他轻轻的唤她，她不出声，不摇头，像没有听到一般，头依旧是隔在曲起的双膝上，闭上的眼，宛若已经熟睡。
他终于死了心，坐到她的身边，轻轻靠着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道：“你若要恨下去，最好是一辈子！若你只恨我一时，我定当你爱我一世……”
他看她的眼神是温柔的，轻翘的唇角，带着浅浅的伤，语调却嚣张狂妄到极点。莫晓言依旧是一动未动，他终于累了，头慢慢倒在她的肩膀上，枕着她的肩膀睡过去。
一切又恢复平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梦中嘟哝，那么轻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惊的莫晓言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如纸。
他皱皱眉，手寻着握上她的手，再次睡熟过去。
她听见他在梦里说：“小哑巴，我爱你……”
再次踏进三王府，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一切都显的陌生而熟悉。流云阁依旧如从前一样，里面的摆设布置，没有分毫的改变。
莫晓言抬起眸，淡漠而疏离的打量这一切，总觉得不太真实。半个多月的舟车劳顿，她终于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这个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她踩在这沉香木制的地板上，觉得轻飘飘的，脑海中是一片白花花的茫然。
燕无痕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看着她淡淡的笑，口气柔和：“累了吧，今日便好好休息，晚膳我命人送进你房间！”
莫晓言并不言语，不点头，也不摇头，淡漠的眸光晃过他，轻的如一阵烟，风吹便散。
燕无痕并不恼，这十多日的相处，她都是这样一副无喜无悲的样子，对任何事都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空灵的装不进任何事物。他知道，她得知萧清风出家这个事情，必是会更加恨他，却没有想到，她现在竟是连恨都不愿了。
刚开始几日，他也恼过，可是她丝毫不以为意，眼神淡凉的看他，他的满腔怒火霎时便熄灭下来，再看她，只剩下满满的无力感。
再后来他终于平静下来，就算她恨他，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便好，若不奢求的那么多，便不会太难过，他终于学着知足。
莫晓言的身子直接越过他，向里间走去，步子放的极轻，一丁点声响都没。
“你在这好好照顾她，不可有什么差池！”吩咐完素云之后，他看着她的背影，直接晃过屏风，只留给他淡淡一个轮廓。
终是只得轻不可闻的叹一口气，压下心底涌出的酸涩之感，他灿若星辰的眸子逝过一抹浅浅的阴霾，片刻之后，转身离去。
“姑娘？你需要梳洗一下再去休息吗？”
素云待燕无痕走后，来到屏风之后，便看到莫晓言斜斜的歪在软榻上，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幽幽的出神。
莫晓言并不理会，素云走到窗外，只看见满天的落叶蹁跹而舞，满眸都是苍凉的黄，映着湛蓝如水的天空，更觉得萧索。寒凉的秋风袭进骨子里，只觉得从心底都寒起来。
再看莫晓言的眸光带着一抹忧色，她小心的问道：“姑娘，风大了，奴婢把窗户关起来好吗？”
莫晓言唇转过身子，闭了眼去，算是同意她的话，素云赶紧将窗户关起来。
室内是极其安静的，鼻尖是檀香淡淡的香味，偶尔可以听见莫晓言浅浅的呼吸声。素云心里其实是有点心疼莫晓言的。总记得初见时，莫晓言在后院，见到她与若梅时，轻轻的笑，眼神单纯而美好。甚至还记得，她与三王爷在漫天飞雪中，交颈而拥，两人相视一笑，眸中只剩下对方。这样的场景，美的不似凡人，只是现在却弄到如此地步。说不出谁对谁错，该不该，只是明明相爱的两人，却没有相守的缘分，总不免让人唏嘘。
她正出神着，耳畔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正思忖着是否要唤醒莫晓言，那头已高喊道：“静王妃到！”
莫晓言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插在发间的白玉簪子从发丝中滑落下来，一头如雪的发丝从身后散开，簪子直接跌在地上，碎成了两截。
素云急忙从地上捡起簪子，快步行至大厅内，跪下恭敬道：“奴婢参见王妃！”
“好大的胆子，王妃前来看望她，她居然不出来迎接！就算是王爷，也不敢对王妃如此无礼，她倒真以为有王爷撑腰便可无法无天了？！”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一个尖锐的女声怒气冲冲道，素云不敢用手去捂，只是将头更加低下去，神情更加恭顺。
“可儿，罢了，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不必计较！”轻柔的女声淡淡道。
“哼，我家主子心善，今日不与你计较，你还不赶快带她来见王妃，若耽搁了……”婢女的话还未完，只听见一阵窸窣之声，一个身穿白衣的白发女子，缓缓从屏风之后走出来。
她的步子走的极其缓慢，衣裙缓缓飘动，升出无限的轻灵飘逸之感，一头如雪的发丝软软的从肩头倾斜而下，发丝飘渺处，只闻得一阵淡淡的木兰花香。斜射的日光在她盛开的裙裾上，勾勒出或明或暗的涟漪。
她的肌肤白洁似玉，眉眼如画，眸光犀冷而平静，红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谭静宜轻轻一笑，眼眸闪过一抹惊艳，温和道：“王爷真是好眼光，姑娘倒真算的上天仙一般的人儿！比起昔日的蓝妃娘娘，也毫不逊色！”
莫晓言眼神一寒，静静的注视着谭静宜，不再向前一步。
“大胆！见了王妃居然不下跪，莫非你想以下犯上？！”
婢女一声呵斥，莫晓言冷漠的眼神直接射过去，婢女心下一跳，赶忙禁了声。
谭静宜依旧是浅浅笑着，丝毫不以为意，自己寻了一个椅子坐下，淡淡道：“妹妹似乎对我很是不满？其实，今日我前来并不是寻妹妹晦气，只是想见一见王爷倾心的女子，到底是何种模样！”
莫晓言不语，眼神渐渐缓和下来，却依旧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
谭静宜仔细打量了莫晓言一番，接着笑道：“今日见了妹妹，我才知道这世间竟真有这天仙般的人儿！王爷这六年为了姑娘吃了不少的苦，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妹妹定要好好珍惜呢！”
莫晓言漆黑如潭水的眸光闪动了几下，顷刻便恢复平静。她静静的立在那里，眉眼如黛，发丝似雪，白衣若素，宛若水墨画中的谪仙。阳光在她身下潋滟一片，却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深深的淡漠和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