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娶我吧
呼邪王冷笑,既然一群人要斗,要争,那么这场水搅的越混越乱越好,浑水摸鱼,正是他的强项。
莫晓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昂长的梦,她梦见清新的青草,绵延成一片,一直到天那头去。苍穹是那样蓝,蓝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白云一缕一缕的,飘飘悠悠的晃荡。风吹在脸上丝丝柔柔的,慢慢的从指缝中透过去。
成群的马儿在奔跑,成群的羊儿在奔跑,成群的少男少女在奔跑,她们的笑声飘的很远很远,甜的几乎可以酿出蜜来。
她梦见一颗一颗明亮而硕大的星星,镶嵌在天空上,一闪一闪的,离她是那样近,似乎触手可得。漫天的萤火虫,如流星般,从她发丝中穿过,照亮了她微红的脸。
她甚至梦见一只残暴的野狼,狠狠的向她扑过来,撕咬着她的脖子。
她以为她就这样梦死过去,可是她还在继续梦着,梦见她坐在马车里,闻着野花的香味,听着优美的琴声,沉沦在梦境中。
她梦见她越过高山,越过流水。山是那样高,巍然挺拔,直指云霄。她从那山顶一跃而下,拥抱着白云,亲吻着微风,扑入那万丈深渊。水是那样深,冰冷刺骨,不可见底,她在水里沉沉浮浮,水草与她温柔的缠绵,游鱼在她的发梢嬉戏,她恨不得永生沉眠于此。
可是,她还在梦,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
有一个伟岸的黑衣男子,带着她飞翔在草原上。他的味道,是那样好闻,和着风,让人忍不住晕眩。
他吻她,细碎而温情的吻,一点一点的在她的唇角处流连,冰凉的手掌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他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她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模样倒映在他的瞳仁中,柔情的光,一晃一晃的,似乎要溢出来。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燕无痕,燕无痕的吻带着盅惑的魔力,可是,他的吻,只有深深的不安和痛楚。
她看不见他的模样,他的样子被一层白茫茫的大雾遮住,就算她拼命的眨眼,她依旧看不到他的模样。
她还在梦着,她梦见她与他一道坠入万丈深渊,梦见她和他围着篝火跳舞,梦见她和他在草原上追逐。
他的笑,淡淡的,暖暖的,就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扶过心底全部的冰角。
他唤她晓言,低沉的嗓子,薄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垂,她突然就这样红了脸。
她最后梦见那个黑衣男子一把刀插进燕无痕的胸膛,那么红的血,艳的如天际的晚霞,大片大片的从他身体里涌出来,她拿手去捂,却根本捂不住,只能拼命的哭。
她哭的是那样痛苦,撕心裂肺的,恨不得跟着燕无痕一起死去,可是,那个黑衣男子不许,他依旧是抱着她,她疯了一般去撕咬他,最后一把刀捅进黑衣男子的身体。
然后,她全身痉挛着,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惨叫起来。她终于看清了黑衣男子的模样,那个冷傲而沉默的男子,带着微笑的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乎要将她刻进心底去。
可是,她繁杂而混乱的梦,也就此醒了。
莫晓言睁开眸子的时候,天下着缠绵的细雨,天空灰蒙蒙的,低压压的,有雨丝飘进来,细密的洒在她的脸上,她刚呻吟一声,还未看清眼前的场景,已经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淡的木兰花香,她突然就笑了,脸上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晶莹剔透的宛若泪珠。
“师兄!”她唤,嗓子有些沙哑,头枕着他的肩膀,觉得脑袋似要爆炸般的疼,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做了好多奇怪的梦,可是到底有多久,她也说不清楚。
“嗯。”萧清声只是淡淡的应她,尔后便轻轻地笑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若再不醒过来,可就看不到这如此美的雨景了。”
莫晓言将头转过去,窗外迷蒙一片,烟雨蒙蒙美的宛若山水泼墨画。
雨丝洋洋洒洒的,天地似乎被笼罩了一层极薄极淡的雾气,火红的枫叶绵延着,偶尔有绿色的叶子,被抹的极淡,似打晕了的水彩。路旁,满池荷叶,几乎覆盖住整个湖面,苍青的墨色,雨滴成珠,做出一曲雨打珠落的乐曲。
马儿在泥泞的道路上嘶吼,狂奔,马尾甩的老高,水珠连成一串,气势汹汹,丝毫不显狼狈,只突显了力量和速度之美。
“好美!”莫晓言笑着轻叹,忽而记起,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天地青郁,一切欣欣向荣的景象,醒过来,倒是青黄交接,已是初秋了,这一觉可睡的够久了。
“是啊,好美!”萧清风跟着感叹,他的呼吸平缓而绵长,洒在晓言的颈侧,半晌之后,他道:“晓言,我们回家吧!”
“可是……”晓言迟疑着,声音低下去,淡淡的,几乎是察觉不出的伤,像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哪里,是我的家呢?”
萧清风轻轻吁出一口气,语调有些轻扬,“我们回秋水山庄,那里,就是我们日后的家。我记得这个时候,桂花快要开了,到时候整个天地都洋溢着它清甜的香气,白色的小花,飘飞在空气中,我们可以酿桂花酒,做桂花糕。等过段时间,菊花开了,我们可以泡菊花茶,做菊花鸡……”
他的声线带着迷离的色彩,氤氲在空气中,认真而详细的描述那些美好,俊朗的脸庞蒙上一层圣洁的光,薄唇轻轻勾着,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炫目的光。
“等到了冬天,我们可以赏梅,下了雪之后,琴儿和雪儿两个小丫头肯定闲不住,定是会出来堆雪人的……”
莫晓言跟着他的描述,轻轻的笑着,她似乎看见一片银装素裹里,四个人影,笑着闹着。她累了,是那样倦,一场梦,让她身心俱疲,似真非真的,让她不愿去探个究竟。走吧,离开吧,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他是生是死,真的无关了。
她寻到他温暖的手,轻缓而坚决的覆上去,近乎梦呓的声音,在他耳畔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萧清风一怔,耳垂却红了,蔓延到脸颊上,连成一片,连揽住她的手,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师兄,我们回家吧!”
她勾着唇笑,眸光中只剩下柔和,苍白的脸颊,有一抹极淡的红晕,似点醉了的胭脂。
窗外,雨声淅沥沥的小了,灰蒙的天空,乌云渐渐散开,蓝的那般透亮,空气中的水雾焕发着七彩的光,一颗颗炫目灿烂的好似上好明珠。
一阵风起,火红的叶子随风飘摇,卷上那蓝汪汪的天,再蹁跹着,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天际挂上了一弯虹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在阳光下熠熠夺目,美不胜收。
呵,终于雨过天晴了。
秋水山庄很美,美的几乎如人间仙境。
它坐落于胭脂湖畔,富丽堂皇,却又不失精巧雅致。里面假山池沼,亭台轩榭,多不胜数,与花草树木,配合的更是相得益彰,美轮美奂。
当莫晓言站在桂花树下之下,漫天的飞花,洋洋洒洒的落满她的肩头,她眯着眼睛,透过叶子,望向天空,阳光在她的脸色,洒下一片斑驳的剪影。
她洁白的衣裙被风拂起裙角,满头银丝在风中张扬,上面缀满落花,姣好的面容,带着些许淡淡的忧伤,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的仰望着天空。
然后,她勾着唇,漾出一朵浅浅的笑,桂花擦着她的唇角落下来,一切,美的仿佛似幻境,不真实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她,突然就想到那个男子。她记得他的一切,他的眉,他的眸,他的鼻,他的唇……他坏笑的样子,他开心的样子,他生气的样子,他睡觉的样子,他吻她时的样子……
任那个名字在心中千转百回,她终是唤不出一声,只能轻轻叹息。
燕无痕。燕无痕。
再见陌路,再见忘情,再见,永不相干。
她缓慢的舒展开手臂,轻轻着转圈,落花绕着她的四周飞舞,她的衣裙散开如莲,舞起贵妃醉酒来。
一边舞着,她一边落下泪来,原来,贵妃,醉的不是酒,而是情。
燕无痕,她那么爱他,可是,她再也没有资格爱他,再也不能爱他。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世俗偏见,隔的那么多,隔的那么深,纵然是爱,也只能化为无力的轻叹。
甩水袖,衣袖如虹,眸光盈盈如水,里面盛载的,是泪,亦或是,情?莫晓言不知,只知是这花香醉了她的神,迷了她的心。
前尘似梦,繁华若虚,一切,终归于一个“空”字。所有的一切,她不敢去猜测,不敢去联想,那梦中的一切,似是而非的情,就这样湮灭岁月中吧。
足尖跳,身盈若蝶,她如一株寂缪而清淡的菊,慢慢盛放在秋日的暖阳中,慢慢盛放在漫天的落花中。
阳光的剪影,或明或暗的在她身下投下一圈涟漪,光影潋滟的让人不敢直视。
远远的,一袭白衣立于假山之上,他静静的注视着在桂花树下蹁跹的身影,神色带着一丝淡淡的满足。
他看见那个女子,身姿绝美,在风中,舞出一首醉人心弦的贵妃醉酒。
待她舞毕,他举步向前,正欲开口唤她,而她,突然就转了身子,秋水剪瞳,香汗淋漓,怔怔凝视着他。
他突然就失了神,心底觉得柔软着疼,唇,嗫嚅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莫晓言见他神色微恙,启朱唇,道:“师兄?”
萧清风置若罔闻,眸中只剩下她微红的脸,轻喘着气,眸光迷离,女子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息,混合着浓郁的桂花香,竟让他心荡神驰,让他,想吻她。
“师兄?”
淡淡的嗓音终于唤回他的神智,他低下头,急忙低低的应一声,再抬眸看她,依旧是清润无波的眸子,可是,在那之后,却掩藏着灼灼光华。
“师兄,你……刚才怎么了?”莫晓言迟疑着,见萧清风心神不宁,慢慢将心中所想讲出。
闻言,萧清风更是慌乱,俊朗的脸奇异的泛着红,低下头,不愿多说,匆匆转了话题道:“雪儿她们酿好了桂花酒,要我们去尝尝呢!”
莫晓言点头,既然她的师兄不愿多说,她又何必再问呢!随着他的步伐,慢慢踏上回廊,远远的,在一个临水的亭子里,几个少女嬉笑着。
浓郁的酒香混着桂花的气息,扑鼻而来,她刚踏进亭子,便有一个脸颊通红的少女,打着饱嗝道:“庄主哥哥……嗝……你终于和晓言姐姐……嗝……啦!你们要是再不来,雪儿那丫头……嗝,可就将这桂花酿喝的一滴不剩了!”
“臭琴儿,我给庄主哥哥还有晓言姐姐留着呢!倒是你,喝的像个小醉猴似的,到时候让你在地上打滚我也不拖你进房。”身穿天蓝色衣服的少女跳起身来,立刻毫不相让的反唇相讥。只是,她的脸颊酡红一片,眸光也带着醉意。
“怎么……喝成这样了?”萧清风挑眉,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的,见他不是憨憨的笑,就是愣愣的发呆,地上横七竖八摆着几个空空的酒坛。
“庄主哥哥,我跟你说,她们都喝不赢我噢!”琴儿兴奋的手舞足蹈,因为醉了,双腿发软,身子一下子倒在雪儿身上,不顾雪儿发出的哀嚎,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庄主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嗝……雪儿,雪儿她说她喜欢你噢!”
独自嘿嘿的笑两声,她又贼兮兮地道:“其实,我……嗝,我也喜欢你!从你将我们从路上……嗝……捡回来开始,我们就喜欢你!”
萧清风皱了皱眉,望向莫晓言的眸光带着一丝无奈和尴尬,莫晓言捂住唇,莫不关己的在一旁偷偷笑着。
“李管家!”
一声高呼,不多时,李管家立刻出现在萧清风面前,看着眼前横躺在地上的少女,惊的哎哟一声,直呼老天!
眼前这一副场景,可是让他看的无语凝噎,这些个小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整个秋水山庄都快要被她们拆了,若庄主再不来,他这把老骨头,也要被她们拆了。
急急忙忙的命人将这群小丫头带下去,整个亭子一下子安静的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萧清风有些窘迫,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了,见空中有一片叶子打着转飘到莫晓言的肩头,伸出手去,莫晓言也愣住了,不知他要做什么,僵硬了身子不敢动。
“怎么了?”宽厚的掌心,安然的平躺着一枚落叶,树叶的纹路与掌心的纹路互相映衬着,萧清风忽而一笑,明朗的星眸认真的凝视着莫晓言。
莫晓言摇头,转身便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修长白莹的指尖拂了拂石桌,很凉,很冰,没有丝毫温度,她笑道:“秋天来了呢!”
她的笑,很淡,浅浅的浮在容颜上,似乎碰一下便碎,碰一下,便是灰飞湮灭。
“是啊!”萧清风低声的叹道,声音有些涩然,“天,要凉了呢!”
“竟是这样久了!”莫晓言低低的叹息道,抬起脸,她的眸子望向高远而澄净的天空,闪烁的光芒似氤氲的雾气,“六年了!”
她一把抓住旁边的酒瓶,没有丝毫犹豫的倒下一杯酒,猛地一昂首间,酒杯已空。
再次伸向酒瓶,一个手掌猛地盖住了她的手,同样的修长干净,同样的白皙可人,只是他的手骨节分明,带着阳刚之气,而她的手,柔软小巧,带着女子特有的婉约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