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离开草原
似乎看见她愤恨而疑惑的目光，蒙面女子眉眼弯弯，显然是在轻笑。隔着黑布，吐出几个冰冷的字：“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停到一处悬崖，她看着南宫灵芸分怨恨的目光如蛇一般，轻轻一笑，将她抛下了悬崖。不做任何停留，足下轻跃，便消失在夜空中。
而大草原的另一处帐篷里。
宇文廷冷眼瞧着突然出现的何淑宁，双掌慢慢收紧，半晌之后，道：“你来做什么？”
何淑宁随意的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惬意的呷下一口，而后才淡淡道：“这几月你到是长进了，尊卑主仆看来是忘的一干二净！”
她的话语很淡，却暗藏一丝凌厉的戾气，双眸似笑非笑的瞅着宇文廷。
“哼！”宇文廷冷哼，傲然抬首注视着何淑宁，“你将我养大，虽给我下了五毒盅，我也尊你。但是，这一切，不过是你布的局，我如今知晓，又何必尊你！”
“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何淑宁笑着，并不生气：“不过，冷云廷，你是如何得知，你复姓宇文？”
“如何得知，重要吗？宫主，不正希望我得知自己的身份，搅乱整个匈奴吗？！”现在的宇文廷，又或者曾经的冷云廷，冷笑着反问。
在他成年之时，胸口慢慢显现出一个刺青，上面用金色花纹清楚的刻着宇文二字。初时，他讶异，四处打听才知匈奴有一种紫金墨，混着药水，在孩童小时刻入身体便消失不见，直到成年才会显现出来。
“噢？何淑宁挑眉，依旧是笑，“你还知道什么？”
“不多。”宇文廷注视着这个依旧是巧笑嫣然的女子，闭了眼，淡淡道：“要杀要剐，随便。如今，我断不可能继续做你的棋子！若你想让我搅的整个匈奴，甚至是整个中原，天翻地覆，那是万万不可能。我已经告诉呼邪王，一切不过是巧合，我根本就不是他们找的小王子。”
“别急着求死。虽说，五毒盅是本宫主亲自用女子的至阴之血喂养，没有解药，倒可以压制。今日本宫主前来，便是来救你的！”
宇文廷冷笑，只道二字：“不必！”
“你若死了，岂不是便宜那燕无痕了！岂不是便宜那宇文熊日了？本宫不介意透露个事情给你，当年你姐姐德妃惨死宫中，虽然向外宣称思念家乡，心中郁结而死，但是宫中人人皆知，因为德妃与人私通，发现怀有孽种便自杀谢罪了。那时候，匈奴兵强马壮，与峭翼国刚刚交好，且，这等丑事关乎皇家面子，皇帝只好生生忍了下来。而宇文熊日正好得知真相，他知你父亲对德妃的疼爱，虎视眈眈于单于之位，于是将个种缘由添油加醋的告诉了你的父亲和母亲，然后你母亲生生被气死，你父亲也心灰意冷，整日酗酒，最后在一场争战中，战死沙场了。”
“宫主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没说明白。”宇文廷抬眸，看着何淑宁，一字一句道：“比如，宫主，与宇文雄日到底有何仇？”
“哼！”何淑宁的脸色一瞬间变的阴沉而残忍，冷声道：“宇文雄日在峭翼国安排的眼线得知这件事，便派人杀了当年那个与德妃私通的太医，让德妃坐实了这个罪名。然而，真相是当年那个太医本是好心。德妃身体不适，传召太医，他去时德妃正准备将含有麝香的茶水喝下去，太医一时情急之下，打翻了茶水。可是她，不变青红皂白，不听任何解释，便叫人将他拖下去，重打了三十大板。可怜他都不惑之年，却遭此毒打。那时太医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宫中之人怕事情败露，肯定不会放过他，深夜忍痛写了一封辞呈，说自己年迈患疾，请求辞官回乡。可是，他才出京城不远，便被一群蒙面人将全家都杀害了。太后污蔑他与德妃有奸情，皇帝盛怒之下，对他实行鞭尸……”
“怪不得，宫主真是好计谋，若我不死，那必是三方相争，宫主渔翁得利！就算我父母遭人毒手致死，只可惜，这二十多年来早就淡了那所谓的骨肉亲情！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做他人棋子。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
宇文廷的脸微微扬起，冷峻的脸，张扬着唯我独尊的傲气。
“有骨气！”何淑宁双眸微眯，冷笑道：“只可惜，你这种骨气来的愚蠢了点。做不做本宫主的棋子，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本宫主救了你，就算你不愿和燕无痕争，不愿与燕纾翎争，你也必须争。你会甘愿拱手将莫晓言让出？呵呵，你不会。你想要她，你想守护她，你就必须得争！”
宇文廷轻掀薄唇，讽刺道：“宫主对人心真是研究透彻！原来早就下了圈让我往里面钻，可惜，我还真钻进去了，甚至是明知是错，也要一路错下去。”
话至最后，他的脸，带着一丝轻嘲，淡薄的唇，挂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与其感叹身不由己，倒不如将这颗药丸吞下去，早日争得属于你的天下！”何淑宁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褐色的药丸。
“天下……我的，天下……”几乎梦呓的声音，宇文廷决绝的阖了双眸，手毫不迟疑的将那颗药丸，送进唇里。
他似乎醉了，竟看到晓言与他携手相拥，竟看到他与晓言，子孙满堂……他醉了，醉的可真不轻呢！
神智越来越迷糊，他恍恍惚惚的才想起，并未喝酒，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感觉？拼着最后一丝清明，他睁开眸子，怒视着何淑宁，却只能断断续续吐出一个“你”字后，便昏倒在地。
“不够乱……还不够乱！”何淑宁低声道，抱起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男子，身形忽闪，消失在了那茫茫草原之上。
当新生的曙光缓缓从地平线那一头升起之时，整个草原如澄澈的碧玉翡翠，一瞬间，霞光四射。
晶莹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迎风摇曳的野草，夹着清新的香味，氤氲在整个大草原上。
不远处的帐子里，突然有一位男子，急急忙忙的跑出来，随手抓住一个侍卫便问了些什么，侍卫胆战心惊的摇摇头，一脸茫然，那位男子，大怒之下一脚将侍卫踹开。
不消多时，所有巡夜的侍卫都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那位与很可能是小王子的男子，像二十年前一样，再次奇异的消失了。而且，南宫灵芸也一道消失了。她的帐子前，有眼尖之人，发现地上有几滴血迹，这说明，有人突破防卫，进入了他们的帐子中。可是，几十个守卫，竟没有一人发现。
呼邪王一行人，急的跳脚。恨不得将所有的巡夜之人，全部斩了！
“参加大王，有一个白衣男子往我们的营地过来了！”一个侍卫急急忙忙进来禀道。
“杀了！”呼邪王大手一挥，不耐烦的下了命令。
片刻之后，侍卫哭丧着脸颤颤巍巍的禀道：“大王，奴才们杀不死……他！”
侍卫简直是想自我了断了，那个白衣男子也不知打来的，突然从天而降一般，踏着那青草，衣袖飘逸，宛若仙人。仙人怎么可能杀的死呢！那白衣男子，对他们的攻击视若无睹，如漫步闲庭般，动作洒脱俊逸，片刻之后便突破了他们的防守。现在他还要进来将这个消息禀告给呼邪王，简直是自己不想活了，自己找死。
“什么？！”呼邪王一声暴喝，右手猛然抽出随手佩戴的长剑，毫不手软的砍下侍卫的脑袋。
一脚踢开那个无头的身子，他冷斥一声：“废物！”随后便踏出了帐子，今日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自己跑来送死。
撩开帐子，一个白衣男子鹤立鸡群般傲然立于人群之中，对于攻击，他只是闪避，没有出手伤害一人。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一招一式，充满了阳刚之美。三十多个侍卫，倒像是他的玩物了。
“都给本王停下！”呼邪王怒喝，双眸瞪着那束手而立的男子，略带疑惑道：“本王，似乎见过你？”
萧清风淡淡一笑，“再下萧清风，八年前，大王来京，再下和三王爷一道，曾与大王见过数面！”
“三王爷的人？”呼邪王神色略为放松，但是眸光依旧警惕，上下打量了萧清风一番，缓缓笑道：“你可有凭证？”
萧清风直视着呼邪王，缓缓启唇道：“暗影阁！”
“哈哈！”呼邪王松一口气放声笑道，他的声音雄厚，爽朗的笑声似乎整个草原都听的道：“原来真是三王爷的人，萧公子刚才多有得罪，本王今日如此小心翼翼，全是因为这一群不长眼的废物，南宫小姐，昨晚被人掳走了，生死难料！唉！”
“什么？”萧清风身形一滞，不可置信重复道：“南宫灵芸被人掳走了？”
呼邪王彻底安心下来，刚才那一问一答，他是有意试探，暗影阁只有主要成员才知阁主为三王爷，那南宫灵芸便是三王爷派来的人，明里是救死扶伤，暗里是向三王爷传递消息。
他重重叹一口气，凶光必现的双眸缓和下来，语气也带了一丝温和，“哎，南宫小姐救了我匈奴上百人，如今被人掳走，下落不明，本王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三王爷！”
萧清风不语，清润的眸子望向天际飘渺的云，眸光闪烁着，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之后，他低低叹道，转了话题问道：“大王这里是否收留了一位白发女子？”
“你是说晓言姑娘？”呼邪王挑眉笑问，神色也热络下来，见萧清风点头，摆摆手不甚在意道：“那是我匈奴小王子的姬妾，不知萧公子找她何事？”
其实，他这话，虽纯粹是自己胡诌的，但是，也算有根有据。宇文廷虽那几日对她颇为冷淡，但是，前些日子，对她的疼爱，他可是亲眼目睹的。虽说那晓言姑娘神智呆傻，甚至是满头白发，但是模样倒称的上上上之资，反正女人嘛，不就是在床上眼睛一闭，两腿一张伺候男人嘛！要那聪明做甚，勉强配的上小王子！
萧清风的神色一瞬间苍白如纸，空洞的眸子盯的呼邪王有些毛骨悚然，半晌之后，他才哑声道：“请问，小王子与舍妹……可曾同房，可曾拜过天地？”
“舍妹？”呼邪王有些疑惑，再次仔细的打量萧清风一番，展开笑颜赞道：“萧公子容貌俊朗，晓言姑娘姿色倾城，不是兄妹倒说不过去了！”停顿，他又道：“萧公子是晓言姑娘的哥哥，难道不曾知道小王子与晓言姑娘是否成亲？！”
萧清风神色舒展过来，唇牵出一缕清浅的笑，缓缓道：“不瞒大王，舍妹与在下分开颇久，至于小王子，从未听舍妹提起过，想来该是与在下分开的时候遇见的。今日来，在下是想带舍妹离开疗伤！”
呼邪王摆手，并不同意，神色甚至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冷，启唇道：“就算萧公子是晓言姑娘的哥哥，本王也不能将她交给你。小王子他日回来，怪罪下来，我可不好交代！”
“大王，舍妹身重剧毒，若今日再下不带她离开疗伤，不出几日，她必毒发身亡……”话至此，他清冽的声音猛的打住，那一双澄亮的眸子打量了呼邪王一番，才慢慢道：“以小王子对舍妹的疼爱，若他日回来，见到心爱之人魂归他处，大王也不好交代！”
他的声音清冷如泉水，在整个大草原上空飘荡，那一双眸子，澄净如琉璃，温暖而淡定，月牙白的袍子，无声的被风飘起，淡淡的木兰花香，一瞬间，宛若飞仙。
呼邪王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若晓言姑娘不出几日真的毒发身亡，小王子回来，他必是不好交代。但是，若让这晓言姑娘离去疗伤……
萧清风并不急，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双眸子注视着他，眸光柔和，唇角也牵着一丝淡淡的笑。可是呼邪王就是觉得心神不宁，仿佛盯着他的那双眸子，其实是残忍的狼，可是他却批着温顺的羊皮。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心慌意乱草木皆兵了，竟将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看做是披着羊皮的狼，未免太可笑了。
半晌之后，呼邪王干笑两声，道：“既然萧公子是奉三王爷命令前来，本王与三王爷交好，且是为救人，本王也不好拒绝！萧公子，请。”
他这话，将责任拖的一干二净，顺便告诉萧清风，他可是卖了个人情给三王爷。
萧清风颔首，只道“多谢！”便随着一行人，走到一处帐篷前。
“萧公子，晓言姑娘就在此处，昨日，甚至还呕出了好大一口黑血！”呼邪王拍拍胸口，他话还未说完，一阵旋风刮过，身侧的男子已撩开帐子进去了。
呼邪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冷笑起来，返回了自己的帐篷，写下一张纸条交给一个侍卫，随后不多时，便听到一个侍卫进来禀道：“参见大王，萧公子已带晓言姑娘离开。”
呼邪王并不言语，阴沉的眸光盯着烛台上，熄灭的蜡烛，半晌之后挥挥手，示意侍卫可以下去了。
什么舍妹？那神情，明明就是情人见到心上人的模样，他呼邪王虽然粗鲁，并不代表他不会明察秋毫。
且，这个萧清风，武功奇高，以一敌百毫无问题，想杀他，自己必须得折损不少的人才可，而正在，又正值用人之际。单于之位之争，到时候必是死伤无数，现在的一兵一卒，都有大用处。那晓言姑娘确实是身重剧毒，若这萧清风真是三王爷的人，那就卖一个人情给他，若不是，那么烫手山芋丢给三王爷得了。反正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一个即将要死的女人，世上漂亮女人多的是，到时候给小王子在找一个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