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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间无趣,唯有先生你

转眼齐星辰小学毕业,最后一年的努力也没能让她有个好成绩,可齐兆华却破天荒关心起了她的学习。那段日子,他做成了大案子,生意更上一层楼,就闲在家里一段时间。花了心思给她挑了京都四中,并在临行前送她去了学校。

第一天是学校组织的考试,齐星辰围着公告栏来来回回找了8次也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当所有人都找到教室参加考试时,只剩她尴尬地站在公告栏边,手足无措。偌大的校园,陌生的环境,她孤零零地站着,她埋怨父亲对自己的敷衍不关心,想着一直以来受的委屈,她一气之下跑了,一边跑一边哭,心想大不了辍学,想到了辍学有点害怕,但随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快意。当时的小人心思单纯至极,齐家的女儿再草包,也不能中途辍学,就这么歪打正着在路上居然碰到了奶奶。

此时齐兆华已不知在飞往何处的飞机上,齐母带着她重回了学校。找到负责人一问才知道,原来她的入学资料没有交,人家说现在也没办法。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一个大人都受不了,齐母亮出身份,谁知对方立刻换了副表情,说现在补齐也可以。齐母冷冷一笑,你们这座大庙我们可进不起。当天便几通电话给齐星辰安排进了13中。

齐星辰还记得在学校领导的办公室,齐母对负责的老师说:“这是我孙女,胆子小了些,以后还有劳老师多多照顾。”那是奶奶说的最令自己感动的话。她一直记在心上。从校园出来后更是破天荒的,一向不太看重她的奶奶竟然带着她挑了好些衣服,书包,最后将她送回燕西。

齐母到了燕西便将林清叫出了门外,“星辰的入学资料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说不知道,阿华第一次托大院那边找的学校,可见重视这孩子,他怎么可能忘记让底下人递资料。”言下之意,是林清从中作梗,林清本只想难为一下齐星辰,谁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好的运气。

“妈……我是忙昏了头,我……”

“行了,别解释了,我给星辰调到了13中,离你那哥哥家远得很,她现在必须住回燕西,若是你这里没人照顾,我请大院的人和司机亲自照料,你自己想想吧!”齐母扔下话走了,留一脸难看的林清在原地无处发作。

过了几天林清便让齐星辰住校了,还让齐星辰自己亲自去跟大院说是自己的主意,齐母当时正在插花,看了一眼齐星辰,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林清是齐星辰名义上的母亲,如若齐星辰自己不争气,她毕竟隔了一辈,有些事不该过于插手。这次的斗法,倒是也如了齐星辰的愿,比起冰冷的牢笼,她宁愿选择住校。

住校后,林清也就只能在钱上难为齐星辰。若说小学阶段的处处针对,齐星辰还懵懵懂懂,但初中时期,她了然了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过得这么悲惨。因为林清与陈绵绵之间说不清的爱恨纠葛,陈绵绵死了,林清要把所有的恨发泄到她的身上。

那时日子过得拮据,本着一天一块五毛钱来花。早上喝一碗几角钱的稀粥,中午最惨的时候买一个五角钱的饼还要留一半到晚上吃,新衣服简直成了奢望。她在最虚荣的年纪,却囊中羞涩。而城堡里的齐瑶和齐名,过着王子和公主的高高在上的日子。同为父亲的孩子,真是天差地别。但齐星辰只要不回那个家,她的心就不会疼得那么厉害。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可以坦然地接受,清贫地走在中学的校园,孜孜不倦地学习知识。

初三那年,她平淡的生活被射进了第一道光。他们班来了位语文老师,后来她才知道是属于代课老师那种。新老师那年20岁,可他沉稳,淡然,细心,博学。他的课堂妙趣横生,诗词歌赋领信手捏来,历史传说,文学典故,名人轶事……上他的课简直是一场文学盛宴的享受。他肚子里有无穷无尽的墨水,但这位老师却偏又不拘泥世俗枷锁的禁锢,上课从不墨守成规,他的教学充满新意与文学的生气,他飘逸洒脱,似明月清风。学生们都称他:小先生。

那是个教会齐星辰自信,给她温暖的先生。某天下午,齐星辰因肚子疼去诊所,医生说可能是阑尾炎,严重的话要动手术。她吓得不轻,根本不知道阑尾炎为何物?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病,她硬着头皮,头一次去班主任的办公室请假,小先生也在。可班主任像没放在心上,并严重怀疑她想逃课,便没有批准。她灰心一片,内心荒凉,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可最后一节晚自习,小先生悄悄递过来一张纸,上面详细地书写着阑尾炎的种种信息,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每个人都有阑尾,注意别喝冷水,其实就没什么大碍,原来自己闹了笑话。但她心存感激。感激小先生抚慰人心的无声善意。却不知,更让她感激的还在后面。语文课竞选课代表,她破天荒地想试一试,结果有个男生同时入选。班主任想都没想,直接忽视过她直接任命那位男同学,其实结果她自己该料到,在别人眼里,自己毫无特点,且软弱可欺,形容畏缩。但小先生却坚持相信她。他说,就这位齐星辰同学吧!他给了她自信,那是平生第一个给自己自信的人。语文课上,他关注她,引导她,鼓励她。课后,他会指着收上来的作业本,朝她开玩笑,“哎呦,这作业越来越少喽!”因为她的毫无威慑力,很多人不交作业,可她又不敢在教室大声说话。她真羡慕那些霸气的课代表,性格泼辣,一声吼,摆平所有。就这么她每次都收不齐作业。小先生也没怪她,却用幽默的方式提醒她。后来还帮她一劳永逸解决了问题,一次早自习收作业,她喊了半天没人理她,路过的小先生第一次发怒了,“我数十个数,马上把作业交到课代表手上。你们课代表的话就是我的话,我看谁想跟我们课代表作对。”他的话类似于古代皇帝圣旨,见圣旨如同见皇帝。立刻,教室响起呼啦啦地翻找声,她手上很快堆得满满一摞作业。就这样,她走进了大家的目光中,原来默默无闻的齐星辰是那么受老师喜欢,大家开始尊重她,接近她,她简直可谓“呼风唤雨”。

那段时间,齐星辰似乎忘记自己是被上天遗弃的人,她甚至会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但只要涉及齐家,每一次都是刻入心底的烙印般的伤痕。那时,齐星辰因为牙疼得要命,打电话给林清要钱看病,林清嘴上答应送钱,可疼了两天也没有见她派人过来,这是她惯用的手法。齐星辰为着那最后丁点的自尊,不再一遍遍打电话催促,因为她心里知道林清是故意的,自己也没必要把本就少得可怜的钱花在电话费上。心想就自己撑过去吧,可牙疼起来真是要人命呀,钻心的难受让她鼓起勇气打通了父亲的电话,齐星辰是极少联系他的。齐兆华淡淡地,极其简短地回复说,知道了,明天派人过去。再无其他,连句嘘寒问暖的客套都没有,她想如果是齐瑶姐弟,他会有多担心。她知道自己是不该奢望的,但感情再淡泊,毕竟血浓于水,委屈,不争气的眼泪混着疼痛,让她年少的心更添伤痕。晚间她牙疼发炎带起了感冒发烧,整个人烧得火热的,宿管赶紧打电话通知她家人,但她迷糊中却报错了号码,小先生连夜赶来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他住校工宿舍,来的很快。他带她看医生,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在医务室陪她一夜。第二天,带她吃早饭,送她上学。齐星辰突然觉得自己有人爱了。

她寂寥悲苦的心湖,像突然被掠过的飞鸟,带起涟漪,一圈一圈掀起波涛浪涌。喜欢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齐星辰数不清小先生对她的好,他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拉她出冰冷的地狱。他时常家访,让奶奶与父亲对她多了好些关注,他在学业评语区写下:安静聪慧,温婉坚强。

这么美好的人,在齐星辰沦陷之际,消失在校园里,他走了!他留下了勇气与前进的希望。让齐星辰靠着这些勇气艰难地汲取这世间馈赠给她的点滴幸福。那一年,她考进了重点高中。而齐瑶姐弟随着父亲国外市场的开拓,出国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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