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还不知道大哥王守真已经回来,此刻正和郭礼一起赶往栎阳。随行只有丫鬟春水、夏江,一共四人,郭礼临时客串马夫,马车内坐着一主二仆。
晃晃悠悠来到栎阳,停在王家大门前。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王府苟管家早就等候在门口。这是新姑爷第一次回门,招呼不周老太爷那边就说不过去。听说新姑爷极有才能,连府上的老夫子都非常欣赏。看到一辆马车前来,新姑爷竟然充当了马夫,可见姑爷府上下人太少。马车停下,苟管家上前接过缰绳。郭礼从车上跳下,搀扶碧瑶下车。春水和夏江随后跳下,在管家的引领下,从侧门进府直奔中堂客厅。
王家二代王玄通,王玄礼,三代王守一,王守业,王守成都在,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谁知碧瑶看到陌生男子,急忙上前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守真看着妹妹道:“接到消息就往回赶结果还是迟了。”“妹妹婚事太急,哥哥自凉州赶回,辛苦了。”郭礼和碧瑶见过家中长辈,冲着王守真作揖道:“久闻舅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当世能有几人考中进士弃文从戎?唯有王守真。
“听守业说你文采俱佳,在下失之交臂,今日不妨切磋一二。”
我的妈呀,每次来王家都要作诗,这是家还是官家的翰林苑啊?
“郭礼和碧瑶难得回来,今日文比就算了。”王玄通道。这位王家大公子没看过郭礼的诗文,如果看到定会惊为天人。
“无妨,听说妹夫是军中校尉,今日考校一下兵法。”王守真道。
兵法?这几日忙的昏头转向,那里有空看兵书?以前做火长,郭礼又不怕死,旅长交待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没有牵涉到兵法层面,做了校尉之后才想起来看兵书的。
兵法,外行人啊。
说出来谁信?至少碧瑶不信,这妮子正满怀信心看着自己。
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嫁出去几天,心思全部放在夫君身上。
“恭敬不如从命。”郭礼硬着头皮也要上,幸亏在王家,即使答不上来也不丢人。
看热闹的不嫌事多,众人都等着王守真出题。
“赵括,长平之战错在何处?谁之罪?”王守真出题了。
一听题目,郭礼松了口气,这关好过,至少不是很难看的那种。前世在手机上看过有关长平之战的争论,结论竟然推翻了古代对赵括的评价。当时读完觉得惊奇,纸上谈兵的赵括竟然有才?后来看过分析,无论从后勤方面到战力、国力,赵国必败无疑。如果继续由廉颇把守,赵国也是要败,只不过因为没有粮草而败,并非赵括这种被坑杀四十万大军。赵国当时国力和秦无法抗衡,又不从他国寻求战争资源。只是这番话在唐朝真的有人可以理解吗?
“赵括并非纸上谈兵,赵国之败,并非赵括之罪也。”郭礼说完,满座皆惊,唯有王守真一脸正视望着郭礼。
王家人世代文人,自然了解这段历史。史书上明明白白讲述赵括纸上谈兵。
如今郭礼竟然为赵括平反?
郭礼考虑怎么说才能让王家人信服,至少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那种。想了很久,才道:“赵国与秦国在上党决战,本来就是在错误的地点发动的错误的战役。论国力,赵不如秦。秦国拿下巴蜀两郡,实力大涨。而赵国由于内乱,国库空虚,内耗严重。论将才,赵国廉颇,李牧,战国四大名将占据其二。秦国有白起、王翦,亦占据战国四大名将之二,两国持平。论地势,上党原是魏国土地,实乃鸡肋。魏国不堪秦国压迫,将上党送给赵国。以赵国地形,上党实在没必要死守。论形势,赵括接手之时,赵国君主因为两年战争僵持,已经无法给大军补给,赵括唯有速战速决。兼之秦国早有准备,秘密换白起为将前往上党指挥。故此,上党之败并非赵括无能,即使孙武重生,如果没有外在因素改变,赵国必败!”
王守真鼓掌,其他人愕然。王守真研究这场战役许久,努力从古籍中寻找蛛丝马迹,最终的结论连自己都不信。无论是谁当将军,赵国必败。
说到底,战争打的是后勤。除非战力远超对方。蒙古后来之所以横扫亚欧大陆,在于蒙古人随身携带十天的食物,不存在短期补给的问题。马奶固态化为蒙古提供了容易携带大量充足的粮食,同时也为蒙古人的进军速度提供保障。
在场之中只有王守真听明白郭礼的意思,没想到确有真才实学,王守真再不敢有轻视之心。
王玄通和王玄礼虽然没有明白,亦知道王守真鼓掌代表着认同。家中只有王守真和郭礼在军中,其他人对此质疑,无疑还不够格。何况今日是碧瑶回门之日,不是什么朝堂策论争辩。
“今日碧瑶回门,守真亦从边关赶回,我们好好乐呵乐呵。”
碧瑶回到后院见过母亲,韦氏看着丫头半天,不确定道:“姑爷没有碰你?”提起这事,碧瑶也是一肚子委屈,当即把原委一一说与母亲听。韦氏听完,摸不透什么情况。
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
……
高力士传旨,皇上召见郭礼入宫。
郭礼穿好甲胄,戴上头盔,在高力士的带领下来到兴庆宫。李隆基登基之后扩建作为行宫,经常在这里避暑。
自从穿越之后,郭礼首次看到历史上的皇帝。没想到李隆基看起来很年轻,至少比他的父亲看起来年轻。
李隆基正在龙池的水阁中。旁边站着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老人。见礼之后,郭礼站在一旁。
“灵州传来消息,康愿子反了。中书令如何看待?”
“康愿子既然敢反,出兵讨逆不在话下,拿下康愿子押解回京交由陛下处置。”
郭礼想起张说送的那副画,略有些好感,
“都是微臣失职,去岁康待宾反叛,微臣认为康待宾的部下投降理应接纳,万万没想到今年又反了。”王晙惶恐道。
老将军头发花白,还不能致仕在家颐养天年,康愿子反叛,少不得御史弹劾。
“郭卿”,李隆基突然对郭礼说道。
“臣在!”
“朕听说《文人治国》是卿所写?”
“文人治国乃臣信手之作。”
张说汗颜,这么好的文章竟然是信手之作,还要不要人活了?
“卿竟然和朕做了连襟,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郭礼脑子一抽差点以为李隆基在问,你对和我成为连襟有什么看法?后来一琢磨不对啊,李隆基不可能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对康愿子反叛的看法。好险啊!还好近日多翻了几页兵书。刚才听了一会君臣谈话,对康待宾反叛一事有了初步了解。
“禀告皇上,臣以为张大人所说在理,康愿子反叛,乃荧光之火与昭昭日月争辉,凉州以北,灵州以南,如此狭小之地,只需扼守灵州,隔绝其与草原部落之间的联系,康愿子束手可擒。”
“朕想不到卿连军事也懂,朕打算用卿,封什么官好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王家人一个德行,考验一个接着一个。
“既然边关有难,臣当然愿意为皇上分忧。待康愿子伏诛,臣再厚颜向皇上讨要官职。”
“如此甚好。张卿,朕命卿为兵部尚书兼朔方节度使,全力负责巡边平叛,把郭校尉也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