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有不少贵女,自然是认得太子的。尤其是太子腰间的纹龙玉佩,当初太子成人礼上皇帝亲赐的玩意,普天之下只此一块。如此殊荣,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而云岚,就是因为看到那枚玉佩,才搞了这么一出,就是想让这位太子对任君月多点印象。反正,不好的印象在她,她又不想当什么太子妃。
“不必行礼了。本宫没想到今日难得出来逛逛,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不得不说,这位的确是有太子的样子,不然也不会美名远扬,深得陛下恩宠,百姓爱戴了。
桃穗吓得跪下,一言一行尽是恐慌:“殿下……殿下明鉴……奴婢……奴婢绝没有污蔑圣上的意思!奴婢是冤枉的!是她们栽赃陷害!”
皇甫景晨冷哼一声,俯视着这个小丫鬟,却是在和徐琪“商量”:“这种奴才不够机灵,带出来只是平白坏了徐小姐的名声。下次,尤其是宫宴上,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家伙,坏了一锅汤啊!”
徐琪明白太子的意思,牵强地笑着:“是,臣女明白。往后定不会让这人污了殿下的眼。”
桃穗吓得跌坐在地上,桃莲只是冷眼看着,站在徐琪身边,扶着徐琪。
太子微微颔首,徐家,是块肥肉啊……
云岚无声地笑了,所以,太子这是把事情都推到桃穗身上,想把徐琪摘出来?
太子转头又看来云岚一眼,随即对任君月温声细语地说:“君月身边这两个丫头倒是护主,有这样的人跟着,君月在外边也能少受些委屈,本宫也放心些。”
云岚看得目瞪口呆,这太子变脸的速度着实快了些。但是……眼下这是个什么操作???
任君月冷着脸看着眼前一身华贵的公子,言语中无半分恭敬:“太子慎言。”
皇甫景晨面色不改,“是本宫心急了。眼下本宫还有事,就不打扰君……不打扰任小姐的雅兴,今日任小姐在秀坊阁看上什么只管拿,都记在东宫的账上。”
“不必。”
“呵呵,告辞。”皇甫景晨不在意地笑笑,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
云岚仿佛从那个笑容中看到了一次的包容与宠溺……?
所以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怎么看不懂了呢???
皇甫景晨离开后,众人议论纷纷,只有徐琪和不远处的几位贵女面色不太好。
任君月看了边上一个人一眼,嚣张跋扈的气质瞬间淋漓尽致:“喂,我和太子殿下没什么关系。再敢乱说,我会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轻飘飘的语气却吓得那人浑身颤抖、手心冒汗。
虽然说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这位任大小姐对百姓用刑,但是说不定呢?可能只是他们这些小百姓没见过而已。毕竟,大户人家嘛,都要遮羞的。
可惜太子殿下对这位情根深种,又是当初皇帝定下的儿媳妇。
造孽啊造孽啊,这么一个败类进了皇家,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将军夫人心善,常常在城门口施粥,只是那么好的夫人,怎么女儿是这幅模样?
任君月对周围人其他议论听而不闻,嘲讽地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嗤笑一声,然后转身往反方向走。
荷梦赶紧跟上,云岚不明所以,也只能跟上。
荷梦没敢说话,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姐的脸色相!当!不!好!要是知道会碰到太子,她绝对死命拉着小姐不让她出门!
云岚心中疑惑不解,想着回头找荷梦问问。他们的关系若是不搞明白,这任务有点麻烦啊……
任君月轻车熟路找到一家深巷里的酒馆,酒香浓郁,但是没什么人。
“任小姐今儿个可算来了!我们东家之前寻到了一壶好酒,就等着和您一块儿尝尝呢!”
“你们东家人呢?”
“东家有事出去了。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小铺子里,又没什么生意的。”
“噢,那你叫他暂时别来了。省得我揍他。”
小德子:……
云岚:……你们小姐常这样吗?
荷梦:……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任君月自来熟地找个位置坐下,荷梦和云岚也跟着坐下。
小德子相当有眼力见地拿来一坛好酒和一壶好茶。
以往便是这样,任大小姐喝酒,跟着的丫头喝茶。虽然他没见过云岚,不过也不打紧嘛。
“小姐,您少喝点!不然回府了夫人要说您的!”荷梦看着任君月一杯酒一仰头就没了,实在是担心。
云岚也跟着劝了几句。
任君月不在乎地摆摆手,“无所谓!我现在烦着呢!太他娘的恶心了!”
云岚听到这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怎么?谁又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任君月看一眼门口,撇撇嘴:“还不就你那太子哥哥。”
来人走到她们那桌坐下,毫不避讳,“他怎么又惹着你了?”
任君月没理他。
荷梦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八殿下。”
云岚原本也跟着站起来,听到这称呼一脸懵。
“哟,换了个丫头啊。荷谣没跟着?”男子笑着打趣道,“行了,在我这儿行什么礼啊。”
荷梦却是不敢再坐下了。
云岚想了想,跟着荷梦在边上站着。嗯,都是为了以后做铺垫吧。
小德子此时端着两盘凉菜从后厨出来,看到坐着的男子,笑着行了个小礼,“哟,刚才还说呢,殿下这就回来了。”
皇甫景逸闻言挑眉,“怎么?想我了?”
任君月已经习惯了他的言语轻佻,优雅地翻个白眼,“想打你。”
皇甫景逸:“……得,那还是别想我吧。”
云岚:……越来越懵
小德子看云岚和荷谣一直在边上站着,找了个由头带二人离开了。
“放心,你们家小姐和我家殿下在一块儿安全得很!”
三个人在路上瞎逛,索性荷梦和小德子都是热闹的,一路上叽叽喳喳得聊个不停。
小德子:“诶诶诶,太子殿下这次又怎么招惹你家小姐了?”
荷梦撇嘴:“还能为什么?又来刷存在感呗!以为自己多大公无私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唉……”
小德子幸灾乐祸:“噗。太子可真是吃力不讨好!”
荷梦不屑:“那不然呢?当初……”
听着二人聊天,云岚偶尔符合一两句,提个问,竟然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差不多搞清楚了。
七岁的任君月刚回到京城不久,应邀和十岁的太子等人一同去郊外玩。
然而午饭时,任君月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晕倒了,紧接着她也头昏脑涨,趴在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稍微恢复了知觉,动了动发现自己手脚被绑起来了,她感觉应该是在某个山洞里。
说实话,她当时非常兴奋。
任君月根本就不是什么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之前一直跟着父母在军营里,每天就看着也能学上那么几招,何况后来确实就是父亲亲自教他们姐弟二人习武。
兴许也就是这样的生活环境,任君月向来无所顾忌,对男女之防也不太在意。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正暗戳戳想施展一番,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外边说话。
“殿下,其他人已经送回去了。”
“嗯,没留下什么吧。”
“放心,做得很保守,没人会知道的。”
“很好。那就准备吧。”
“这……殿下,多有得罪。”
“赶紧的。等下人醒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任君月赶紧闭上眼,然后就感觉自己边上坐了一个人,另一个人离开了这里,再然后……
“君月!君月!醒醒!”
“唔……?”任君月顺着声音“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人惊讶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一脸茫然,“这……这是哪?”
太子皱着眉:“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任君月心中鄙夷,面上却还是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孩:“我们,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呜哇哇哇,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太子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肯定只是想要钱!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太子殿下计划的非常好,虽说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皇后娘娘的手笔,两个小孩共患难,然后女孩子肯定会内心慌乱,对大一点的哥哥下意识依靠,然后太子再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带着小姑娘逃出去,路上遇到前来寻找的大人们,从此小丫头对他芳心暗许!完美!
但是七岁的任君月并不明白这些心计,她只知道眼前同样被捆住手脚的太子哥哥就是刚才外面说话的人,他在演戏。那没关系啊,她也会!而且演得比任君阳那家伙好多了!
于是接下来,太子和凶巴巴的“绑匪”演技惊人,任君月望而生叹,干巴巴地配合着。
期间皇甫景晨稍微觉得有些奇怪,然而想了想也没有哪里不对。最最让十岁的小太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获救之后任君月并没有对他态度多好……甚至,还有些不如从前了。
事实上,任君月回府之后把这事当故事和柳氏讲,柳氏看得比她通透,只是再三告诫,往后少与太子接触,这事也不能告诉别人。起初她不明白,后来长大了想起这事自然也知道这是太子故意算计,再大些,她已经很清楚太子是看上了她……家的兵权了。
任君月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当初不过十岁的孩子就能有这么复杂的想法,而那之后,太子更是不厌其烦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京城和军营里不一样。
这里有些人,还不如那些他们称之为“莽夫”的汉子。至少,她私以为这些不干净的手段是一些没远见的后宅妇人才喜欢用的。
而如今十六岁的任君月可以理解他们的丝丝算计,却不能苟同。
此时此刻,在只有两人的酒馆里,任君月还在和皇甫景逸抱怨他的太子哥哥有多么多么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