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岚哭晕过去之前,殷黎的“尸体”被带到了皇甫景逸的酒馆。
小德子看到抢人的黑衣人被抬回来,差点以为两个祖宗出去搞了条人命回来!不过紧接着看到一边红着眼睛的云岚,和沉默的众人,他默了。
“去把楼上的房间腾出来。”
酒馆二楼有三间房,皇甫景逸一间,小德子一间,还有一间算作客房。
暗卫把殷黎放到客房的床上就离开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门外任君月叫荷梦去打盆热水过来,然后下楼找皇甫景逸。
还是原来那桌,不过东西都换了。
任君月自顾自地倒杯茶,“酒呢?”
“你今天喝得够多了,小心回去你母亲找你。”皇甫景逸正在想事情。
任君月撇撇嘴,抿了一口茶,“干嘛呢,这一脸严肃的。”
皇甫景逸想到刚才的脉象,十分疑惑:“刚才我给那位公子把脉,脉象十分奇怪,忽而强烈,忽而虚弱,甚至有那么片刻我几乎感觉不到脉搏跳动……”
任君月虽然对医学方面是个纯粹的小白,但是没有脉搏的应该只有死人吧!
“所以,他才肯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对,”皇甫景逸点点头,“想必,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来见这位姑娘一面。这种脉象,几乎可以肯定不是内伤造成的。但是,刚才把他带回来的途中,我也观察了一下,他并没有外伤。”
“没有受伤?”任君月想到荷梦收藏的那些话本,其中不乏有些奇奇怪怪的死法,“是中毒?”
“不确定,我一直都在京中,接触到那种奇毒的机会本就不多。”
那还有什么?
他最后还提到了太子……
是被太子伤的?
还是觉得太子可以帮云岚?
所以,这位殷公子是在帮太子做事吗?
任君月陷入思考。
其实她还想到了一些非人类的存在,但莫名抖了抖,把这种不靠谱的猜测丢出脑海。
而这位“死法奇怪”的殷公子,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上还有丝丝血迹。
云岚不确定附近是否有人盯着,刚才出现的暗卫让她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好在,她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换了一种戏路,眼下面无表情,仿佛躺着的这人真的就只是睡着了一样。
“喂,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太阳还没落山你怎么就睡觉了?你不要睡太久啊,好不好?我有点担心啊。还有啊,你刚才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真的很讨厌诶,等你醒过来,一定要跟我说完哦。”
“你好好休息啊,我就在边上看看。话说,我这样会不会吵到你?嗯,好吧,那我小点声。”
“我跟你说啊,我这次来京的路上是坐马车哦。说起来坐着也不是很舒服啊。颠得我都快要散架了。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富贵人家喜欢坐马车。”
“唔,我帮你把窗户关上啊,不然晚上会有很多蚊虫。到时候肯定吵得你睡不好。”
云岚絮絮叨叨了有一会儿,却一直没见殷黎有动静,心里不明白这家伙在搞什么糖葫芦,但是这嘴上说着贴心的话,却面无表情,仔细看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怪异。
“咚咚咚。”
敲门的人是荷梦,“云姑娘,我帮您打了盆热水,您帮那位公子擦擦身子吧。”
听到外面有人,云岚立刻戏就来了,但听到这话,她还是没控制住脸抽了一下:擦身子???
不过,她开门时,还是面无表情,只有眼眶有些红红的,“谢谢。”
荷梦看得很心疼,但是又不好多说,“没事没事,需要帮忙随时叫我,我就在下边啊。”
云岚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谢,端着铜盆走进去,忍了忍,控制住自己想把手里的东西丢地上的冲动,轻轻地放下。
至于擦身子?
呵,做梦,不可能,想都别想。
云岚就这样伤心欲绝地一直坐到天空中隐隐有星星在发光,不停地向已经听不见的殷黎吐露心声。
至少……下面几个人是这么以为的。
期间,任君月让荷梦回家报个信,说晚饭也在外面吃,戌时之前保证回府;小德子上楼送了些饭菜,然后很快又送了一份上去。
皇甫景逸惊讶:“这么多?”
小德子依旧懵逼:“云姑娘说,那位殷公子也要一份。”
任君月摇头可惜:“怕是伤心坏了。”
荷梦心疼:“好可怜啊。”
云岚:……想太多
然而殷黎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这甚至让云岚一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玩她。因为按照原计划,殷黎这时候应该已经老神在在地在一旁坐着,或者已经离开了,躺着的,只不过是一块木头或者别的什么玩意。
但是殷黎如今老神在在地躺着!
他想干啥?
让她把他埋了?
总不能指望她把他丢别的空间里,自己找块木头变成他的模样吧!
她现在也没那能力啊!
云岚很头疼。
不过,她发现小德子送上来的饭菜味道不错。
想当初还在血族的时候,那些吃食长得都很好看,吃起来都很一言难尽,毕竟血族追求美,大多数对食物的要求也只是外表,反正他们没事来点红色液体,也不容易饿;后来在青云镇,虽说也没有穷到吃野菜,但是她爹和她都是不会做饭的,每天吃馆子又太奢侈。是以,云岚并没有什么机会吃到一些美食。
如今,云岚终于体会到作为人类最大的幸福——食物!
人类对食物的追求绝对是她们这些非人类望尘莫及的!
为什么她以前去人类的世界玩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些!
云岚吃得很投入。
这比她刚才盯着殷黎思考人生,呃不,思考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有意思多了!
就在她将一双罪恶的手伸向小德子送来的“给殷公子的那份”的时候,默默看了有一会儿的殷公子终于开口了。
“我以为……这份是我的……?”
云岚根本没注意到原本躺着的家伙已经坐起来了,而且突然出声,云岚又一次措不及防被吓到。
被瞪了一眼的殷黎无辜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真的早就醒了,是云岚自己吃得太投入才没注意,他是无辜的!
云岚冷哼一声,“清醒点,殷公子,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怎么吃东西呢?所以还是我帮你吃吧!
殷黎就是典型的对食物莫得追求的非人类,但是……
“等下他们来收东西,你怎么解释?”
云岚拿碗的手顿了一下。
“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吃了两人份的饭菜?”
“……”
云岚忍痛放下,默默地把盘子推到桌上离她最远的地方,甚至起身离开桌子,站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殷黎:“你也别想吃!”
殷黎:……他根本就没想过!
殷黎并不想和云岚探讨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位殿下自从来到小世界,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本子。
云岚面带疑惑地接过,“这是什么?”
殷黎示意她自己看看。
简单地翻了一下,任君月不得不佩服殷黎的能力。
一天不到,他竟然把太子及其党羽的种种罪行都搜罗出来了,一条条都罗列的清清楚楚,时间地点参与人。
“虽然只有一部分,还有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记,不过,有了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的确。
知道真相的殷黎不愿再帮太子做事,然而殷黎身上又有这些明晃晃的证据,所以太子对他起了杀意。
云岚基本上能猜到下面的两位看到这个会想到什么。
殷黎……真的帮她不少。
云岚张张嘴,最终也只吐出两个字:“多谢。”
“没什么,我该做的。”
殷黎今晚似乎格外地具有书卷气,现在笑起来也特别文雅,就像……一个娇弱,不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
云岚暗自鄙视自己,殷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算了,他怎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那种读书人!
“等等!”
云岚看到本子中间赫然写着:天元十二年,贺灿贤被太子囚于别院。
这正是她那位表哥进京赶考的时间!
不过并没有说明是哪处别院。
“贺灿贤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殷黎靠着床头笑笑。
云岚也不勉强,他已经帮了很多了,而这些,本不是他的分内之事。
殷黎没有留太久,随手变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床上,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无非是告诫她要多多练习精神力的使用,以及,不可忽视这幅身体的锻炼。
一副临终告别的语气。
但云岚没有觉得不对。
殷黎消失之后,荷梦又上来了。
“云姑娘,我和小姐得回府了。您今晚……?”
“我今晚在这陪他。”云岚笑得很牵强。
荷梦抿嘴,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你自己也要好好休息啊。”
“放心吧。对了,你把这个交给小姐。”
云岚借机把本子让荷梦带下去。
“这是什么?”小丫头不明白这是哪冒出来的。
“这是黎哥哥身上的……”云岚语气有些低迷。
殷公子的遗物,为什么要给小姐?
心中疑问不解,但荷梦还是把这本子拿下去了,也没看一眼里面的内容。
而任君月翻开第一页就变了脸色!
皇甫景逸看她这样子,开口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