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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桐花树海岸

现在常小靛再听回这首歌,再想起那天的闹剧,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像个愿望不能满足的孩子那样,得不到就天都塌下来了,还哭得脸红眼肿的。但覃睿语明白她的心情,她想也就只有覃睿语明白了,换了谁都不能明白她当时的感受,换了谁也理解不了一个爱音乐的人走不进音乐世界的忧伤啊!可是,她又很恨覃睿语,为什么他要明白她呢?他的鼓励,他的支持,让她跟着他走进了音乐世界,现在她的音乐世界已经很美好了,可是覃睿语又走失了,留她一个人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晃啊晃,找不到方向。

常小靛听到报站后整理了一下头发,桐花树海岸到了。Mp3被摘下,常小靛要听水的声音,去年的她看到桐花树海岸的景象后,脑海中第一个锁定的就是那里的水声,她对于听觉往往比视觉要敏感,她想这应该也和她的音乐天赋有关吧!

桐花树海岸如其名,长长的海岸线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桐花树,树多但不算密,海水退潮的时候,游客可以到裸露出来的海滩上观海,游泳,或坐船,海水涨潮的时候,游客可以在观潮台上看海水一点点往桐花树林上漫延,那个时候是最好玩的时候。因为海水浸过桐花树根部的时候会因为各种撞击而发出不同的声音,声音虽不大,但能让细心的人听到,感觉海水和桐花树林在进行着交谈,互相说着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对对方的思念,偶尔还觉得这片树林在大海的拥抱下唱起歌来。

常小靛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她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知道大自然本来就是很不可思议的,而且像那样美妙的声音,本来就是来自大自然的,我们的音乐只是从大自然里偷了一小部分来,更多更精彩,或更多更自然的声音,还在大自然那里,我们拿不了。

覃睿语当时在她身边,像个得意的小孩,双手放在她肩上,眼睛闪着亮光往树林看,嘴里说着,“还有呢!”

是的,还有,还有风声,其实风声还有来得更早,只是单调地吹过桐花树林的时候还没引得起大家注意,但水声来了,风声接着附和,那时候大家就没办法不注意到它了。风声和水声相互协调着,像二重唱那样,水声包揽低音部,风声就唱高音部,时而缓,像摇篮曲;时而快,像进行曲;时而又像恋人之间诉说情话那样,低低絮语。

常小靛听得出神,就那样在覃睿语的怀抱里停住。

这个时候,常小靛又看到了青绿色的桐花树林,看到了分不清界限的海岸,听到了在脑海中响了千百次的水声和风声。一切都没变,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只是,她去年是两个人来的,现在变成一个人了。她不想停留太久,把这美好的景色记在脑海后就急着离开了,因为她没找到覃睿语,她没办法再在她幻想有他,但实际上没有他的地方待下去,不然她又要眼眶红了。

往回方向走的时候,常小靛留意到观潮台的不远处有几家餐厅,生意蛮好的,毕竟游客比较多,那餐厅里都是拿当地的海产打招牌,她大概瞄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因为感觉和广东的菜式也差不多,海产也都是那几样,文昌鱼的名号打得很响。虽说她要写游记,可是没什么钱,吃过再推荐也确实有点困难,只好继续往回走。可是她隐约看到那些店牌中间夹杂着一个小小的咖啡馆的字样。

她记得覃睿语爱喝咖啡,她不怎么喜欢,她喜欢喝白开水,安全健康。她是这样对覃睿语说的,然后覃睿语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深情地看着她,然后摸摸她的头,说,“很好。”

常小靛使劲摇摇头,她今天想覃睿语想得太多了,不能再想,心已经好累了。把目光从那家咖啡馆收回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不多想就走了进去。比较意外的是,这家咖啡馆的人相对于其他餐厅人少很多,都是三三两两的小女生坐在一块儿聊天,看起来是本地人。常小靛在柜台前停了一秒,找到了目标就往座位过去,她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向她投来,像扫描一样打量她。她只好装作不知道,径直走到玻璃窗前的位置,在向一阳的对面坐下了。

向一阳面向着大海,下面的潮水渐渐退了,景色刚好,非常好。她面前放着一杯已经没有温度的拿铁咖啡,常小靛坐下来之前她的头一直埋在手中的画板上,细细地画着,很认真。时间去到了下午三四点,阳光斜射进来,常小靛看到向一阳清秀的脸很有质感,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生的样貌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她真的喜欢她的长相。眉目清秀,轮廓柔和却鲜明,肤色白皙,大眼睛里透出一丝魅惑却满是正气的感觉。

看到常小靛的出现,向一阳先是惊讶地注视着她,和其他客人一样,仿佛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然后惊讶渐渐平静,嘴角挤出一点笑容,有些不自然。常小靛了解的,她突然的出现当然会让人措手不及,而且她们俩还没有很熟,只是认识。

向一阳放下手中的画,拿起咖啡,被常小靛叫停了。她转身示意服务员,“麻烦你,一杯拿铁,一杯温开水。”

向一阳放下杯子,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常小靛,常小靛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解释,

“凉了对胃不好。”

“你第一次来?”向一阳没有在意她的解释,淡淡地问道。常小靛觉得她的态度不算亲切,她和其他女生有些不一样,好像防备心理特别强。

“不是,第二次……上次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常小靛本来不想说,可是没关系,在这个谁都不知道她和覃睿语的爱情的城市,也不会有什么好躲藏的。

向一阳的眼神黯淡了一点,“我是说这里。”

常小靛忽然明白她是指这家叫“海”的咖啡店,脸稍稍一红,“哦,是第一次,我还以为你指彤暹呢!”

咖啡和温开水都端上来了,向一阳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好像在思考什么,常小靛靠着椅子往外看。

“这里的景色真好,我之前在前面的观潮台看过,这里的角度不一样,感觉也很不一样。”

“嗯。”向一阳似乎不愿意多说话,常小靛想也许她是因为她们第一次的相遇让她有些尴尬,但自己都不在意了,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我很想找个机会和你说谢谢,只是每次去敲你的房门,你都不在,看来你都出来采风了。”常小靛的注意力落到向一阳的画板。

“没什么需要谢的,以后注意就是了。”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向一阳把画板收好,“你这次一个人来?男朋友呢?”

常小靛喝着温开水到一半,被呛到了,良久才缓过来,简单地交代。

“他不见了,我来找他。”

向一阳的目光突然像刀锋一样凌厉,扑向她,常小靛忽然有点害怕,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了?你……”她问不出口对方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凶,可是心里忐忑。

向一阳把目光扫向窗外,语气又硬了起来,

“自动消失的人你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常小靛听她这么一说,泪水不自觉就聚集起来了。她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尽管她知道这就是事实,于是使劲把泪水憋住,不让它流下来。向一阳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她红了眼,有点不忍心,只好转移话题,“你是广东人吧?”

常小靛点点头,“打算在这里逗留多久?”

“还不知道,看情况吧!”

“你都没有计划就往这边跑了?万一有什么情况……”向一阳好像有些激动,常小靛觉得这个朋友还蛮好玩的,好像很关心她,就逗她,

“我这出了情况不是遇上了你吗?”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自从覃睿语失踪后,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了,她看到向一阳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心里偷笑,补了句,“这可是缘分哪!”

向一阳想笑,却也憋住了,终于回到正常的说话状态,“嗯,很好……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去年同一时间。”

“那你错过了花期。”向一阳的目光停留在外面的桐花树林,常小靛听不明白,她继续说,“桐花树的花期是1月到4月,那时候的桐花树林蒙上一层白色,风一吹,淡淡的花香夹带着飘落的花瓣,在海岸边起舞,等海水涨潮,就把这湛蓝的海洋变成一片花海,很漂亮。”

“哇!听起来真美,好想看看。”常小靛很憧憬,而且从向一阳的叙述中可以猜到她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虽然外表还挺酷的。向一阳把目光收回,看着常小靛陷入想象的脸,和她面前的景色配成一幅绝美的油画。

之后,常小靛和向一阳走得亲密了很多,常小靛了解到向一阳是本地人,但家人都搬出去了,她毕业后就回到了这个城市,她说是因为感情,但没多说,常小靛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 ,像曾经的她的梦想那样,但最后都会释然的,也没追问,反倒是把自己和覃睿语的事情告诉了向一阳,向一阳不再凶她,只是有点怜惜地摸摸她的肩膀,好像大姐姐安慰小妹妹那样,可是她们同龄,身高也都是在165左右,常小靛矮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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