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消息传到长信宫的时候,纵使如章皇后,听了姬殊的话,第一反应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圣上将那谢六赐给了何人?”
姬殊素日里温润的神情,此时也是无比阴郁,道:“圣上将谢容华,赐给了姬桁为妃!”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甘的神色……
若是惠帝将谢容华赐婚给别人,就算是送到西燕和亲,姬殊也不会如现在这么生气,可偏偏是姬桁。
他堂堂皇后嫡子,未来的储君,有哪点比不上姬桁那个废人!
章皇后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姚涣,问道:“圣上怎会突然想到给姬桁赐婚,那谢六,可是卿如晤看上的人啊。”
如今大宸与西燕定下合约,其中卿如晤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促成力量。而卿如晤,在西燕位高权重,惠帝又怎会驳了他的面子?
一时间章皇后心中惊疑不定,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惊疑不定的看着姚涣问道:“该不会,圣上还念着当年元后的旧情,对姬桁并非如表面上那般绝情?”
她出身卑微,又无恩宠,这些年在宫中汲汲经营,唯有这皇后的虚名。如今好不容易名下有位皇子,子以母荣、母以子贵,可不能再出什么纰漏!
“娘娘安心就是。”比起章皇后的惊慌,姚涣阴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道:“若圣上还念着昔年元后的旧情,当年安王殿下的右手就不会废。”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被姚涣用如此的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了出来,纵使如姬殊,也不由对这个一直跟在章皇后身边,沉默阴沉的宦官为之侧目。
姚涣似是没看出姬殊的惊讶,接下来的话更是出人意料道:“论如今朝中,最忌惮安王、恐惧安王的,并非是三皇子也不是四皇子,而是咱们的圣上!”
“大胆!”
姬殊心中一惊,呵斥道,但对上姚涣平静到麻木的目光,不知为何,顿时偃旗息鼓了。
一个宦官,怎会有如此惊人的气势?
姬殊眼中闪过了一丝疑虑,正好落在了章皇后的眼中,章皇后眉心微皱,开口道:“圣上这一道圣旨来的莫名,莫非是故意挑拨姬桁与卿如晤的关系?”
章皇后的话,成功的将姬殊的注意力拉回,他的目光从姚涣的身上收回,道:“可当年姬桁镇守鹿原的时候,本就与卿如晤势如水火,父皇为何还要下赐婚的圣旨,如此多此一举呢……”
“是啊……”章皇后思索了片刻后,吩咐道:“去长秋宫瞧瞧看,楚贵妃那边有什么动静。”
若论宫中谁最了解惠帝的性格,当非楚贵妃莫属了……
宫人应吩咐下去,章皇后见姬殊依旧站在这里,便道:“赐婚的事本宫回帮你盯着的,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姬殊忽然站了起来,道:“儿臣此番,想求母后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章皇后不解问道。
“请母后给儿臣赐婚!”姬殊一字一句的说道,“儿臣,想娶谢清嘉为皇子妃,婚礼一定要在谢六之前!”
话音落下,章皇后心中一惊,再度下意识的看向姚涣。
却见姚涣微微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章皇后将目光收回,落在姬殊身上,道:“你可想好了,皇子妃的位置一旦定下来,以后你可就少了一个拉拢世家的绝好机会。”
“儿臣已经想好了,请母后成全。”姬殊咬牙道,眼中满是不甘。
见姬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章皇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便微微颔首道:“也好,那谢清嘉到底是谢家长女,若是娶了她也有益处。只不过……”
说到此处的时候,章皇后语气顿了顿,道:“本宫下懿旨赐婚,到底不够尊贵。稍晚些,去向你父皇求一道赐婚的圣旨,你毕竟是本宫的嫡子,排场可不能输给旁人!”
章皇后咬重了‘嫡子’两个字,让姬殊神情也是顿时恍然,连忙起身拱手道:“儿臣多谢母后恩典!”
章皇后看着姚涣心不在焉的神情,心中微微有些担忧,自然没心思与姬殊在这里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便道:“若无旁的事,你便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姬殊离开的时候,看了眼隐在阴影处的姚涣,眼中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如章皇后所料,这一道赐婚的圣旨将众人砸的措手不及,很快楚贵妃便就将诏了宁宜候入宫说话。
“父亲。”此时的楚贵妃,没了往日里的沉稳,焦急的说道:“如今邺城上下,谁人不知得谢家女得天下的流言,可偏偏圣上却将谢六赐给了姬桁,莫不是还想留着他继承大统不成!”
“我就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没忘记周嘉柔那个贱人!”楚贵妃狭长的凤眼闪过了一丝狠戾的神色,道:“他后悔了,后悔了当年在鹿原对姬桁所做的一切,所以迟迟不立太子,等着弥补那个废人……”
见楚贵妃失去了理智的样子,宁宜候面色微沉,道:“你都做了这么些年的贵妃,辅佐六宫,怎么行事说话,还是这么毛躁。只要一遇到关于元后的事情,就失去了理智。”
楚贵妃本来一直被一口气堵着呢,被宁宜候这般一呵斥,心中更是不平,道:“这些年女儿辅政六宫,到底失了名正言顺四个字,若女儿是皇后,何至于如此一看到那个废人,一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就如此不安!”
宁宜候犀利的目光淡淡的看了楚贵妃一眼,道:“你这是在怪为父?”
“女儿不敢。”楚贵妃声音缓了缓,到底要倚仗着母族的势力,楚贵妃也不敢得罪宁宜候,道:“只是如今正在立储的关键时机,我们的精力都放在对付长信宫那个贱人身上,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圣上偏偏在此时给他赐婚,莫不是我们又要多了个劲敌?”
“多虑了。”宁宜候喝了口茶,方才淡淡的说道:“圣上,留着姬桁一条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怎可能将江山交到他的手中,岂不是等于自掘坟墓?”
说到此处的时候,宁宜候的嘴角微微绽开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若你真的担心所谓的预言,姬桁无法下手,便除掉那个谢六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