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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哪个是我的

杨静养了只猫,是从同事那里花了几千块钱买的。又给她安了窝,买了食器,每天铲屎,害怕上班的时候她想不通去跳楼,便给她关在卧室里,卡丽一进去觉得味道刺鼻,但杨静待猫儿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见猫儿又要去拉屎,就提醒卡丽味道会比较大,卡丽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了,实在憋不住于是急忙跑出来了。

过了一周,猫儿长大了些,也对环境稍微熟悉了,杨静便不再关卧室的门。卡丽下班回来,见这猫儿发疯了一样,从那个卧室冲到这边的卧室,来个急刹车,然后又冲到那个卧室,这么来回撒欢儿。卡丽拿着书的时候,她硬要钻到手底下,卡丽怕惊扰了这猫儿,便停下来一动不动,觉得这猫儿喜欢自己,自己也渐渐喜欢她,经常拿着毛线逗她玩。

这天杨静回来,关门的时候,猫儿突然钻回杨静的卧室,躲到床底下,用眼睛窥探外面。

卡丽看着她胆小,怜惜地说道:“这小家伙刚刚还好好的,又钻回去了。”

“因为她怕你!”杨静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卡丽,意图护着自己的猫儿,然后转身去卧室,还把门关了上。

卡丽不喜欢杨静这种说话的态度,明明是猫儿还小,听见大动静就怕,刚才还出来玩,怎么会现在就怕我了呢?子非猫安知猫之怕也?

杨静进了屋,用“喵——喵——”的声音哄猫儿出来,过了很久依然藏在床底下,无奈之下,便加了些许猫粮,看着她直到等她出来才放心。

晚上,杨静和周洋打电话抱怨,“猫儿她一直喜欢躲在床底下,怎么哄她都不行。”

“为什么呀?”

“因为她害怕,她和我一样,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杨静皱着眉撇着嘴。

“没关系,那以后就尽量不让她和生人见面。”周洋安慰道。

杨静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件事情,“哎呀,你妈妈不喜欢猫啊狗啊的,万一到时候她不让养,要把猫儿赶出去怎么办?”

“她敢!那我就说,这猫儿就是我的女儿,她如果不让养我就跟她过不去!”周洋义正严辞。

“嗯,好吧。”杨静终于放下心来,问道,“你最近收到面试邀请了吗?”

“还没有。”

“啊?怎么到现在还没收到。”

“因为才刚开始吧。”周洋并不在乎。

“不行,你不能抱有这种心理,你看我当时就是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对于你们留学生来说,马上就要毕业了,最好尽快就定下来,否则后面赶上国内的就业大军,你们就没什么优势了。”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投十份简历,投个十天,这样面试概率如果是百分之十,你才可以机会多一点。”

“啊?可是也没那么多公司可以投哇。”

“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你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试一遍,全面撒网。因为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恶心的事情,万一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那要是万一找不到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爸妈会帮我安排的,上次跟我说已经跟一个朋友打了招呼了。”

“啊?你不能这样!”杨静有些生气,“你爸妈怎么能这么做呢?找工作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管有多少困难,你要一步一步地去趟一遍,他们不能提前给你想好退路,那你就会越来越没有——斗志。”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啊,反正找工作我也在找,最后实在找不到那还能怎么办?”周洋本来想安抚一下杨静担心的情绪,没想到她如此反对,“行,那我就听你的还不行吗?我去多投一下简历就是了。”

“嗯。”杨静见状才稍微平静了些,又娇嗔地说,“我最近很喜欢薛之谦,我想什么时候去听他的演唱会。”

“我觉得他唱的歌都是差不多的调调呀。”

“哎呀,我就是觉得喜欢。”杨静不明白今天周洋怎么老是和自己唱反调。

“那就看看什么时候有演唱会,我不是马上回去了吗,到时候陪你一起去看看。”

“嗯,我看了排期,薛之谦现在特别火,票都买不到……”

第二天回来,杨静开心地和卡丽聊起薛之谦。

“卡丽,我好喜欢薛之谦呀!”

“嗯,他现在就是挺火的。”卡丽见杨静的表情,心里有些忌惮,“我也觉得蛮好听的。”

“姜酱就特别喜欢Taylor Swift。”杨静补充道。

卡丽笑了笑便回房了。卡丽一瞬间有些冰冷,觉得杨静如果看到别人有什么,自己也想有一个,不管是宠物,还是偶像,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抱得紧紧的,见杨静对偶像珍宝一样的态度,又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不敢说自己也喜欢,万一杨静觉得和她抢了怎么办?

这天妈妈打电话,一上来就又是抱怨。

“你说气不气人,我听说家里的宅基地现在开始重新登记,你爸那一家竟然跑回去,跟村支书说要登记成他们一家的名字。”

“啊?怎么可以这样呢?”卡丽见妈妈被欺负了,心里有些生气。

“就是啊!我这有法院的判决书,你让他去抢,你看看他能不能抢到!”

“哎呀,就算是这么说,农村人办事就喜欢看人情、看钱,你还是多去问一问,防止到时候真的登记成了他们的名字。”卡丽心里觉得妈妈的这个心态不行。

“那你说说,我去问谁?”妈妈一副不屑的语气。

“你刚才不是说村支书在登记吗?肯定是问村支书啊。”

“我现在在这忙着上班,噢,还有功夫回去找她,问她?”妈妈心里一肚子怨气。

“不是让你一定要回去当面问村支书,你要是有电话,打一个回去,告诉她那宅基地是你的,不要写错了名字,你想万一后面被篡改了,她装作不知道,说你没告诉她,你找谁去?”卡丽苦口婆心地劝导。

“唉呀!我跟你说,那个宅基地争过来也没用,你会去那里住?”

“怎么就没用了,就是不住,以后你想怎样处理都可以,干嘛自己的东西不去保管好呢?”

“我就跟你说,这宅基地迟早是你弟的,你不要想去争。”妈妈觉得卡丽还不是想先争到自己这里,然后等自己老了再转给她。

“啊?”卡丽有些冤枉,明明是让妈妈去把事情处理好,怎么就变成是自己要去争了,“我没说那个是我的啊,我也没想去争,行啊,你都说不是我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想去问那就算了呗,那我就不过问了,行不行?”

“那个本来就是我的,我就是不问,他们也争不到,这宅基地迟早是你弟的,你再舍不得也留不住,我早就就跟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妈妈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这次,卡丽烦透了这句说来说去的口头禅,大声嚷道,“我知道了!谁去争了?谁舍不得了?这个也不是我的,那个也不是我的,连我爸都不是我的,哪个是我的?”

“你爸那是被别人抢走了……”妈妈声音冷漠,语气仇恨而又凄惨,想继续讲着自己的道理。

卡丽一听这语气就害怕,用发抖的声音说道,“好了好了,你不是说是你的东西别人抢不走的吗?我不想说了,挂了吧!”

两人挂了电话,卡丽想到多年以前的那次,也是因为宅基地的问题吵架。

“你让我回去看看,然后还总是告诉我那不是我的。不就像是整天端着一盆肉在别人脸前晃,还一直说这不是给你吃的?你要么一开始就别让我去给你照看!”卡丽很委屈烦闷地说。

“就让你去看看怎么了?你是个女孩子,迟早要嫁出去,要那个宅基地干什么?”妈妈一脸冷漠,觉得卡丽怎么就是那么贪心不懂事。

卡丽听见妈妈的话逻辑漏洞百出,犟嘴道,“虽然我是女孩,可是从法律上是继承的关系啊,好多人家里没男孩的,女孩还不是一样对待。”

“那女孩是在家当男孩使的,能一样吗?”妈妈的思想永远离不开农村的封建传统。

卡丽嬉笑道,“反正我也不懂,实在不行就打官司,让律师去看看到底该怎么分。”

妈妈听了这话,当了真,“你是谁呀?”然后远远地围着卡丽走了几步,略低着头,眼神斜朝上,陌生而又冷漠地盯着她,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好自私哦!”

卡丽整个人愣住了,没想到一句玩笑话换来妈妈的这个反应。卡丽被吓到了,第一次觉得妈妈不想认自己了,她害怕失去妈妈,害怕失去身边唯一的亲人。从那以后,卡丽便再也不说自己要那个宅基地,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妈妈在身边就可以了。

杨静听到卡丽这边打电话吵架,等安静了便走过来,关心卡丽怎么了。

卡丽把事情原尾简单地讲一遍,然后说:“我就是不想看她后面丢了再难受而已。”

“你妈妈是不是觉得亏欠你弟弟,所以想要补偿他?”

“应该是的,有时候我爸也想补偿我一点,他们都会有这种心态吧。”

“我觉得你要趁着你妈还年轻,还能听进去一点点,把这个事情跟她讲明白,否则以后她老了,糊涂了,还总想把你的东西拿去补偿她儿子。电视里演了很多这种妈,女儿给的钱全部存起来塞给儿子,然后吃喝拉撒又伸手问女儿要,最后女儿又不能不管父母,结果就变成了‘扶弟魔’。我就是跟我爸妈说好,嫁妆给多少,我后面怎么给她养老,防止矛盾越来越多,扯不清。”杨静教卡丽这么做。

“其实我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那么爱自己的小孩,为什么我爸非得抛弃我呢?别人结婚的时候,都是爸爸扶着送走的,我结婚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婚礼上。”卡丽想到这些天经历的种种,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呢?”

“因为我妈是不会允许的,他们俩老死不相往来。”杨静见卡丽哭了,便轻轻拍拍后背,“而且他来了又怎么样呢,这么多年都不管不顾,结婚的时候又何必装模作样呢?”

卡丽说完这句话,哭的更凶了,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抽搐。杨静不再说什么,只能搂着卡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卡丽慢慢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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