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九月一日风陵大学新生报道。
中午十二点是饭点时间,新生逐渐减少,坐在蓝色小棚子底下接待学弟学妹的陈嘉渔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见丁一一穿着一字肩衬衣和小短裙扭着小蛮腰朝她走过来了。
她收了伞,钻进棚子下边来,一屁股坐在陈嘉渔的椅子上,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她:“有帅气迷人的学弟吗?”
陈嘉渔说:“没有。”
丁一一把视线移到她脸上来:“跟你说个好消息。苏也搬走了。”
陈嘉渔并不感到意外:“哦。”
丁一一问她:“你吃饭了没有?”
陈嘉渔摇头:“肚子都饿扁了。”
丁一一站起来撑起伞:“你好自为之,我呢,去看看能不能邂逅帅气的小学弟。”
俞潮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低头避开棚架,走到陈嘉渔跟前:“想吃什么?”
陈嘉渔想了想:“都行。你定。”
俞潮揽着她的肩把她往外拉:“走吧。”
趴在桌上打游戏的楚孟洁拍着桌子:“哎哎哎,你们走了谁在这儿守着?”
俞潮回过头说道:“你不是在这儿呢吗?”
他拿起楚孟洁摆在桌上的遮阳伞递给陈嘉渔,楚孟洁白他两眼:“俞潮,你做个人行吗?”
陈嘉渔撑起伞对楚孟洁笑道:“给你带黄焖鸡米饭和奶茶。”
楚孟洁对着她飞吻:“谢谢亲爱的。”
俞潮带着她去吃了炒饭,小饭馆里很清静。
陈嘉渔喝了一口可乐,看俞潮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讲?”
俞潮戳着碗里的饭,咬着下嘴唇,似乎在斟酌话语。
陈嘉渔叹了口气,握住他的双手,说:“俞潮,如果你要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定要告诉我。”她亮晶晶的眼睛认真看着他,“我好早点找下家。”
俞潮把手抽出来,掐了她脸一下:“您行行好,盼我点好。我要是得了不治之症一定会赖定你死也不放手。”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嘛。”
“我接到去法国留学的通知了。”
陈嘉渔愣愣看了他好半天,然后点了下头:“什么时候?”
“这学期结束。”
陈嘉渔再次点头:“我知道了。”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俞潮没敢再多说什么。
两人沉默的回到了新生接待处,看到楚孟洁的时候陈嘉渔才想起来她的饭和奶茶都没买。
在楚孟洁幽怨的目光中两人默默地各自坐到了一边,她和另外一个没吃饭的女生吃饭去了,棚子底下只剩两人相对无言。
打破沉默的是来报道的新生。
俞潮把表递给她:“你先把军训服领了,你们班主任吃饭去了,过会儿再来。”
女生点点头,然后抬起头问他:“学长,你是哪个专业的?”
“汉语言。”
“哦,我是历史学专业,都是一个学院,能不能认识一下?”
陈嘉渔心里想着,你都来这报道来了能不是一个学院的吗?
俞潮笑了笑,指指旁边的陈嘉渔:“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问我家这位。”
女生了然的点点头,一脸抱歉:“啊,对不起,学姐。”
“没关系。”
女生朝两人摆摆手,走了。
“俞潮。”陈嘉渔转过身看着他,“就算你去了异国他乡,也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俞潮用力点头:“当然了。”
陈嘉渔抬起手摸摸他的脸:“好,我记住了。”
——
送俞潮上飞机的那一天陈嘉渔以为自己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哭得泣不成声,在机场上演一场离别的苦情戏码,但是她没有,俞潮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很平静。
拥抱的时候俞潮在她耳边说:“陈嘉渔,你等我回来啊。”
俞潮走的第二个星期给她寄来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一段话。
“吹过我的风吹向你,吹过你的风吹向我,风里携带你我的思念,当风抵达彼此,就会见面。”
陈嘉渔把明信片上的话反复看了几遍,嘲笑他,这句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神经大条的他写得出来的。
俞潮去澳大利亚的这一年,陈嘉渔闲来无聊重新玩起了摄影,参加了几次小小的比赛,没想到还拿了奖。渐渐地有人来约拍,她当做兼职也是经验积累来做,成就感不小。
她感叹,谁能想到只是因为想要拍俞潮的照片留作纪念,结果却往摄影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除了各自发光发热的时间外,分离的时间里吵闹也不断,不过对于两人而言都跟小打小闹差不多。陈嘉渔觉得,她和俞潮会是例外。
她记得走的时候她也给俞潮送了一沓手写的明信片,他们在盛夏遇见,在盛夏相逢,也在盛夏离别。
送给他的话里有一句是“前程似锦”,现在想起来,这句话似乎早就暗含了分别的意味。
02
接到许意晚的夺命连环Call时陈嘉渔正在户外给顾客拍一组田园风写真照。
她把电话扔给小助理,将剩下的照片拍完收工,准备乘车回工作室时才想起来回许意晚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许意晚在那边就像爆炸了似的,嗓门大得车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听了个明明白白,一字不落。
“陈嘉渔!快来言桦大酒店捉奸,我亲眼看见你未婚夫跟一个女人开了房!”
车里的气氛顿时尴尬到极点,陈嘉渔轻咳了一声,说:“知道了,马上到。”
她喊了一声前面开车的小助理:“雯雯,停车。”
坐她旁边的小夏摩拳擦掌:“姐,需要我们和你一起去吗?人多力量大。”
副驾驶的老板是个已婚又离异的三十多岁成功女性,回头横了小夏一眼:“今天拍的图不用修了是不是?”
陈嘉渔下车后又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言桦大酒店。
她刚进酒店大厅,就看见许意晚和吴雨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沙发上悠闲地喝咖啡。
“吴雨,我就知道这种热闹少不了你。”
吴雨嬉皮笑脸:“那是自然,毕竟调查取证这种事我手到擒来。”吴雨这家伙,大学学的幼教毕业一年之后却转行做起了律师,现在在南青市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律师助理。
吴雨看了一眼手表:“速战速决啊,姐妹我还赶着回去工作呢。”
许意晚和酒店前台交涉一番后带着两人风风火火就往电梯里走。进了电梯后,她又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打完后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我给老于打电话了,要是有危险他会保护我们。”
陈嘉渔抱着手臂靠在电梯里的扶手杆上,说:“用不着,楚子谦是个脾气挺好,非常注重自己形象的人,他不会跟我们动手。”
吴雨说:“啧啧啧,再怎么好出轨就是出轨。其实我觉得吧,楚子谦那么有钱,你应该等和他结了婚之后再出击,到时候一击必中,打离婚官司什么的能分到不少钱。”
许意晚一拍手掌说:“对啊!”转头看向陈嘉渔,“要不……咱们再等等?”
五楼到了,陈嘉渔懒得理两个疯女人,径直走出了电梯。
言桦大酒店是个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走廊里铺着柔软的地毯,高跟鞋走起来都没有响声,许意晚一直在抱怨没有气场。
陈嘉渔回头看了一眼比她还紧张的两个人,叹气,然后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是个穿着红色性感吊带裙的长卷发美女,陈嘉渔有点印象,似乎是楚子谦办公室里的那个小秘书。
小秘书看见她惊了一下,想立即关门,被眼疾手快的吴雨推了一把,然后三人迅速挤进了房间。
房间里不见楚子谦,浴室里有花洒和唱歌的声音,听起来心情极好。
陈嘉渔记得今天他给自己发了条短信说他去风陵市谈生意去了。
三人在奢华套房里参观了一圈,小秘书紧张加焦虑地站在门边,离她们远远的,生怕她们对她上演一场惨无人道的打小三戏码。
陈嘉渔坐在沙发上,看见茶几上还有两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茶几角放着一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这时候楚子谦裹着浴袍出来了,见到陈嘉渔坐在沙发上时脸上的笑容一时收不回去,就那样僵在了他的脸上。
“你……你怎么来了?”楚子谦叹了一声气,坐在另外一边沙发上,开了红酒,给她倒了一杯红酒,“这事儿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嘉渔说:“在你办公室第一眼看见小秘书时,女人的直觉。”
“我外婆那你没有说吧?”
“没有。今早去看了她一眼,和几个老伙伴在跳广场舞,好着呢。”
楚子谦松口气:“那就行。我们俩怎么解决都好,就是别刺激到老人家,毕竟我外婆可喜欢你了。既然你都看见了,你想怎么解决呢?”
陈嘉渔从外衣兜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递给他,道:“解除婚约,我这边会和我三外婆说我出轨了。你和你外婆也这么说,统一口径,免得到时候这对老姐妹一对,发现我们骗她们。”
楚子谦对她竖起拇指:“够狠啊。行,那我就这么说了。”
许意晚和吴雨看着两人坐在那就这么心平气和地谈完了,顿时觉得自己挺多余。吓个半死的小秘书更是露出了绝处逢生的表情。
陈嘉渔站起来:“后天我会把你之前送我的礼物打包寄到你家,记得签收。”
楚子谦无奈地点点头。在陈嘉渔走出去之前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不想嫁入豪门,可别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陈嘉渔说:“我们俩本来就是被迫捆绑,现在解绑了我觉得身轻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