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人不知道怎么聊的,聊着聊着聊到了老人都说过哪些鬼故事。
许意晚说:“我听我奶奶说,晚上走在路上有人叫你千万别回头。”
俞潮附和:“对,我奶奶也说,晚上睡觉听见有人敲门叫你也千万别开门。”
吴雨说:“我还听老家人说,在农村,把牛的眼泪涂在自己眼睛上晚上能看到鬼魂。”
俞潮:“我还听过,半夜去十字路口,拿着筷子敲碗边能吸引鬼魂。”
陈嘉渔发誓自己是根本不想听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仅听了,还一字不落地记住了,顺便脑补。
许意晚一脸神秘道:“五六岁的时候,我外公死了,头七的时候我舅舅说好像看到我外公回来了,背着柴进了厨房。”
吴雨叹息一声:“我还听说人在离世前一晚家里狗会一直叫呢。”
“俞潮,许意晚,吴雨,你们三个作业写完了?挺闲呢?”
地理老师走了进来,三人解散群聊,回各自位置上乖乖写作业去了。
下晚自习了,陈嘉渔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站在外面走廊上等俞潮。她本来都是去自行车棚那里等的,不过鉴于俞潮讲的那个故事,实在是没有胆量。
俞潮去后门扔垃圾的时候看见陈嘉渔站在外面走廊等,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背后去,在她耳朵后边冷不防一句:“看见什么了?”
陈嘉渔缩了一下,回头看见他,手脚并用地打了上去:“俞潮你神经病是不是?”
俞潮一边躲一边威胁说:“你再打我我就跑了,让你一个人在后面走。”
陈嘉渔缩回手,瞪着他:“那还不走?”
“你怕什么呀?”俞潮看见陈嘉渔一边推着车一边四处看,好像非要看到点什么似的,“我这不是跟你一起回家呢嘛。”
他拍拍陈嘉渔的肩:“别怕啊。”
两人骑着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街边还很热闹,人也很多,陈嘉渔才觉得那些脑补出来的画面好像不怎么可怕了。
“前面有家书店,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明信片。”俞潮指了指前面的书店。
两人进了书店里,找到一个放了一整个书架的各色明信片,站在那里挑选。
陈嘉渔挑选了一套文艺简约风的明信片,俞潮拿了一套海边旅游风格明信片,然后排队结账。
结账的时候陈嘉渔看见前面一个和他们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高中生,手里拿了一套《十宗罪》付款。
走出书店的时候,陈嘉渔问俞潮:“你们看了这种书晚上真的不会睡不着吗?”
俞潮说:“当然不会,睡得挺好的。”
陈嘉渔无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最怕的就是这些杀人啊,分尸啊之类的,平时看见这种新闻都觉得后背发凉。
到了陈嘉渔家的小区外,陈嘉渔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家里走,俞潮停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没有马上走。
过了大概两秒,陈嘉渔停下来,转过身,然后小跑着到他跟前来,说:“那个,要不你再送我一段路呗。”
俞潮把自行车放在保安室门口,跟着她进去小区了。
“你家住哪里?”
陈嘉渔指了指前面:“这个小区最边上的那一幢。三楼。”
俞潮点点头:“嗯……是有点远,行吧,我就勉为其难送你到家门口。”
“要是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害怕怎么办?”
陈嘉渔认真想了想:“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她想了想又补充,“我可以让我妈跟我一起睡。”
俞潮说:“你妈真好。我爸妈常年不在家,家里就我和我姐一人。”
“你有个姐姐?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子呢。”
“表姐,她父母走得早,从小住我家,和亲姐姐没有什么区别。她人可凶了,对我特别严,就小时候背古诗背不出来就要打我手心。”他看了一眼陈嘉渔,“这么一比较,你还是挺温柔的。”
陈嘉渔说:“看在你今天特别有良心的份上我不打你。”然后她在家门外停下,“我到了,再见。”
俞潮站在楼梯下边,挥挥手:“好自为之。”
这时候门从里面开了,陈爸爸探出头来,往楼梯下一扫,看见了俞潮,正要打招呼,俞潮就跟刚偷了钱的贼似的,心虚地转身就逃。
陈爸爸一脸奇怪:“这小伙子怎么回事?你同学?”
陈嘉渔耸耸肩:“我同桌。”
陈爸爸“哦”了一声:“就是你说的那个话有点多的中二少年?”
陈嘉渔正在换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爸这么说俞潮觉得格外好笑,笑得直不起腰来。
吃完饭陈嘉渔去屋里翻明信片的时候,俞潮发来消息。
——你爸是不是发现我了?没有怀疑我什么吧?
——我爸应该怀疑你什么?
——现在的家长都这样,一看见男生女生在一块玩就怀疑早恋。
——不好意思啊,俞潮同学,我家不是那种家庭。我爸就想跟你打个招呼,你此地无银三百两撒腿就跑,我都不好解释了。
——哟,那下次我去你家拜访拜访陈叔叔。不说了,我姐要收手机了。
陈嘉渔把手机丢一边去,看着明信片发呆,认真一想,还真觉得要写点什么还挺难的。
02
第二天早上来上课,陈嘉渔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她一夜没有睡。
她和俞潮埋怨:“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路上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是村子里面办婚事吹奏的那种声音。”
俞潮摸了摸她的脑门:“你是发烧呢吧?”
“会不会真有可能昨晚是下面的人在举办婚礼?”陈嘉渔绷着小脸,挺严肃。
俞潮笑了,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我说陈嘉渔,现在是早上,太阳都出了一半了,你的梦还没醒呢?”
“不信算了。”陈嘉渔拍开他的手,挺生气,“我本来就听到了。”
今天是周六,高三得补课,下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讲完试卷后就让他们写明信片。
“大家写完之后呢就封在信封里,信封我都给大家准备好了。我替你们保管,毕业的时候我会再给大家,好不好?”
“好!”
语文老师在下面走了一圈:“别交头接耳,自己写自己的,就跟考试一样。”等都写得差不多了,语文老师说,“有没有写给老师的,现在就可以给我了哦。”
俞潮把头凑过来,陈嘉渔立马盖住明信片,誓死守护的样子。
“我就想问问你给老师写什么。”
陈嘉渔推开他:“你走远点,我马上写好了,别影响我。”
俞潮让开后,陈嘉渔挪开按住明信片的手,刚刚写的字都被磨花了。这可是她喜欢的一张啊,这个千刀万剐的。
她叹了口气,就这么着吧。
她透过臂弯的缝隙看了一眼俞潮,确定他没有要偷看的姿势,写下最后一个字和句号。
风陵大学见。
陈嘉渔把明信片装进信封,许意晚搂住她的脖子:“小美人,给朕写了什么呀?”
“保密。”
吴雨抹着眼睛,假哭:“皇上,你不爱臣妾了吗?”
许意晚松开陈嘉渔去宠幸吴雨去了。
语文老师坐在讲台上喝水,看了下面的同学一眼:“写好的同学拿上来给我可以走了,没写完还要写的同学可以继续写,然后拿来办公室给我。没有要送老师的明信片吗?”
陆续有同学上台交信封,有很多女生都给语文老师写了明信片。
“还有没有人要给老师的?老师要回办公室了。”
俞潮和几个男生举手:“有的,过几天再给老师。”
语文老师起身:“好吧,写完了就赶紧回家吧。”
陈嘉渔把信封和明信片交给老师,在座位上收拾着书包,对俞潮说:“我们要去逛商场,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俞潮说:“嘁,你去逛街我为什么就得回家,我约了老于打球。”他提起书包朝她比了个击毙的手势,“再见,陈嘉渔同学!爷比你先走!”
陈嘉渔看着俞潮跑出去的背影,嘀咕着:“有毛病。”
夕阳照进了教室,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窗帘和书页的声音。
此刻,只有一个人还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拿着碳素笔认真的,一笔一划地写着。
落下最后一点,谢思梅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伟大而庄重的事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郑重地盖上笔盖,把笔放进笔盒,然后再装进书包。
她最后拿起写好的明信片,举起来面对着斜照进教室的夕阳,看着仿佛在光下发亮的字,露出淡淡的笑。
她关上教室门,手里拿着装着明信片的信封,朝办公室走去。
在语文老师即将关上门的前一刻,谢思梅敲响了门。
“请进。”语文老师看着她,“交明信片吗?”
谢思梅点点头,托着信封双手呈递给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接过来,略感惊讶:“这么薄?是只写了一张吗?”
谢思梅再次点头。
“好吧。”
谢思梅说:“老师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语文老师笑了笑,只催促她赶紧回家。
谢思梅转身离开了,语文老师看了一眼信封发现她没有封口,刚要抬头叫她,发现人早就走了。
她坐下来拿出固体胶,薄薄的信封里到底是什么呢?
语文老师看着露出一角的明信片,抽了出来。
漂亮娟秀的小楷字体。
左上角写着:TO 陈嘉渔
她把目光移到下一行,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
“我要你们永远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