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讨厌她?谁还没有被人讨厌过呢?
陈嘉渔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表达了对她深深的厌恶。
老板给她们每人做了一杯热饮,然后下班回学校。楚孟洁约了室友去唱歌,留下两人踩着湿漉漉的小道走回学校,路边有一层积雪,在路灯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走到宿舍楼下,俞潮说:“陈嘉渔,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等我一下,我回宿舍。”
他迅速跑开了,跑了一段路之后又回过头来朝她挥手,像是不放心似的:“你别走,我马上就回来了,三分钟!”
陈嘉渔抬起手也朝他挥了挥。
三分钟之后俞潮回来了,手上提着个袋子,跑得气喘吁吁的,然后递给她。
“我打开看了?”
俞潮点点头,嘴巴里呼出一口一口的白汽。
陈嘉渔把袋子递给俞潮拿着,拿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像是鞋盒,她有些惊讶:“你送我鞋?”
俞潮舔了舔唇,摸着鼻头笑。
陈嘉渔打开鞋盒,是一双细跟碎钻鱼嘴高跟鞋。
“这双鞋其实是两年前的礼物了。是我打算送你的毕业礼物,可是你也知道了,你休学了,没送成,一直放在我这里。国庆的时候我也回了一趟家,把它拿过来了。”
陈嘉渔摸着鞋上的闪闪发亮的碎钻,眼眶红红的。
“谢谢。我很喜欢。”
时针指向十二点,四周到处是烟花绽放的声音,唯有宿舍这片天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陈嘉渔,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高三有一次课上老师让给全班同学写一张明信片,我想知道你给我写的是什么。”
“那你给我写的是什么呢?”
“风陵大学等你。”
“你写了什么?”
陈嘉渔看着俞潮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唯一的光点,那里面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忘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已经实现了。
回忆的线条被不断拉长,拉回到那个风里吹来樱花的三月初。
02
陈嘉渔一直觉得所有的学科里语文是温柔和浪漫的本身。
她们高三的语文老师是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女人,一张圆圆的脸很有亲和力,说话温声细语,喜欢穿连衣裙,气质温柔优雅。
陈嘉渔很喜欢她的课,她讲诗词时整个人都散发着浪漫的光。
她记得很清楚的一次是,语文晚读被延长到一个小时,背了半个小时的书后大家都口干舌燥,嗓子喑哑。
然后她让大家停下来,指着窗外的天:“给你们三分钟时间看看外面的晚霞。”
教室里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大家都齐刷刷转头看向窗外。
整片天空都是彩色,堆叠的云层,绮丽而又浪漫的颜色。云朵变成一团团的彩色棉花糖,绯红的天际像低头羞怯女孩的脸颊。
一群群的燕子盘旋在天空之下,密密麻麻,却没有破坏晚霞的美丽。
陈嘉渔遗憾此时没有手机不能把这么好看的景色拍下来,旁边的俞潮说:“这么多燕子,球场上得有多少鸟屎啊。”
陈嘉渔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瞪着他,推了一下他占到自己课本上的胳膊:“你滚一边去。”
陈嘉渔还觉得所有的男生里俞潮是最煞风景的人。
“好了,三分钟到了。都背书吧。”
下晚读的时候语文老师给他们布置了一个任务。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马上大家就要高考各奔东西,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流行写毕业册没有,以前我们是很喜欢写的。”
俞潮说:“我们现在流行在衣服上写字。”
语文老师无奈的笑笑,说:“好吧,那我换一个方式。大家下去商店买一买明信片,然后写给班上每个同学一张,如果有不想写的人也可以不写。不要觉得很幼稚,等你们毕业了之后拿出来看一看会有很多美好回忆。”
俞潮又开始搭话:“老师,可以给你写吗?”
老师笑:“当然可以,老师也很期待收到大家的明信片。大家都下去认真做这件事,可能有的同学有默默喜欢却不敢表达的人,这个是很好的机会。”
下面炸开锅:“老师你在提倡早恋吗?”
老师说:“当然不是。写明信片的时间我会给大家的,只能写祝福语。”
她又补充道:“再郑重说一下,写明信片不是让你们写情书,被我发现是要告诉你们班主任的。是为了让你们和自己的高中做一个道别。”
俞潮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问她:“陈嘉渔,你可得好好想想给我写什么。”
许意晚在叫陈嘉渔去上厕所,陈嘉渔站起身,傲娇的轻哼一声:“你没听老师说吗?要是有不想写的人也可以不写。”
俞潮冲着她做鬼脸:“你不给我写我也不给你写。谁稀罕你……你们女生上厕所喜欢一群人去到底是什么毛病?怪不得女厕所总那么挤。”
今天的晚自习没有老师,陈嘉渔做完一套文综卷子的选择题,眼皮都打架了,实在撑不住,想睡一下,但是面前一堆作业,只得勉强提起神来。
她侧过头看俞潮,这人居然在看小说。
“你作业写完了?”陈嘉渔看了一眼他只做了历史选择题的卷子一眼。
俞潮仿佛是沉浸在了小说里,没有理她。陈嘉渔打着哈欠,回过头找许意晚要咖啡。
“都冷的。”
“没关系。”
陈嘉渔喝了两口冷咖啡,靠着心理作用清醒了三分钟还是困得不行,这时候俞潮合上了书,看了她一眼。
“要不我给你讲讲这本书,保准你立马清醒。”
陈嘉渔随手翻了一下他看的书,《十宗罪》。
她立马摇头:“算了,我最怕这些恐怖血腥的东西了。”
“别呀。”俞潮拉着她的胳膊,搬了一下椅子靠近她,一本正经地开始讲述。
陈嘉渔捂着耳朵,俞潮把她手掰开,说:“其实并不可怕,你不是困吗,靠这个提神可比咖啡管用多了。我刚才也想睡来着,这不看了之后精神百倍。”
陈嘉渔把手放下了,俞潮把书递给她:“我不讲也行,你自己看吧。”
陈嘉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把书推回去:“你给我讲。我不要自己看。”
“好的。陈小姐,我们的故事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陈嘉渔点点头。
“好的,那么俞潮同学将为您倾情讲述第一篇故事,让我们来翻翻看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啊,翻到了,是肢体雪人。肢体雪人你肯定以为是一个堆雪人的故事,其实并不是这样……”
陈嘉渔忍无可忍打断他:“你到底要不要讲?”
“在某所大学的一个早晨,一名清洁工扫雪时在宿舍楼下发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雪人。她以为是学生堆的雪人,结果等天亮一看,发现……”俞潮看了一眼陈嘉渔,“这个雪人的头竟然是人的头颅。”
陈嘉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警察勘查之后发现,这个雪人整个都是由人体器官组成的,至少有五名受害者。你想象一下,一个雪人的四肢竟然是活人的四肢,还有头颅……”
“警察经过查访后发现受害者都是住同一个寝室的四名女生,而且找到了一个有梦游症的女生,她说自己梦见那间寝室的人都被杀害,其中一个女孩爬出门求救,她的头被凿出一个洞,双腿被砍掉,还拿着自己的一条腿……”
陈嘉渔打了个冷颤。
“然后这个女生去上厕所,结果刚蹲下小便池就感觉自己被挠了一下,她低头一看,你猜她看到什么了?”
陈嘉渔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摇了下头。
“便池里面有一只手,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然后……”
“停停停。”陈嘉渔紧张地拽住俞潮的手,“你别讲了,我清醒了。”
俞潮一脸意犹未尽:“你就不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陈嘉渔拼命摇头:“我不好奇。”她转过身,“我接着做卷子了。”
她做了一道政治大题,结果材料读了三遍也没进脑子,脑海里全是刚才俞潮讲的画面。她苦着脸埋在臂弯里,抬头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晚,顿时打了个寒颤。
“都怪你俞潮,好端端的偏要给我讲什么肢体雪人……”陈嘉渔靠在椅子背上,捂着脸。
俞潮从试卷里抬头,咬着笔杆子说:“怕什么,教室这么多人呢。”
“我胆子小不行啊。”
俞潮正要说什么,下课铃响了,吓得陈嘉渔浑身一抖,然后又拍了拍胸脯,吓死了的表情。
俞潮快笑死了:“陈嘉渔,下课铃都吓成这样啊?”
陈嘉渔白他一眼。
吴雨喊她:“上厕所去吗?”
陈嘉渔摇头:“我不去,我不去。”
俞潮在旁边说:“放心去,厕所里没有手。”
陈嘉渔拿起课本拍在他肩膀上:“你烦死了俞潮!”
许意晚递来薯片:“干嘛呢你们,上课一直讲话。”
陈嘉渔站起来抱住她:“俞潮这个神经病,他讲鬼故事吓我。”
许意晚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不怕不怕。”
俞潮翻白眼:“那不是鬼故事好吗!你们俩抱那么紧干嘛,好恶心。”
许意晚说:“你别嫉妒我。看你把人吓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哄哄。”
俞潮说:“你看她让我哄吗?”
上课铃响了,吴雨和许意晚怂恿着俞潮继续讲,陈嘉渔把卫衣帽子戴起来,试图隔绝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