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您的奶茶,欢迎下次光临。”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陈嘉渔反手捏了捏肩膀,抬头见俞潮瘫在椅子上玩手机玩得挺开心,立即喊道:“俞潮,你在干嘛呢?”
俞潮抬头看她一眼,把手机收起来,拿起抹布往后厨洗水池走。
楚孟洁拿着拖把从后厨走出来,说:“刚才我叫了你三遍,你动都没动一下。以后别是个妻管严。”
“有什么不好吗?”俞潮越过楚孟洁去洗抹布。
楚孟洁摇头对陈嘉渔叹息:“唉,这到处充斥着恋爱的酸臭味啊……我真是太可怜了……”
打扫完卫生,楚孟洁先走了,说是给他们留下二人世界。
陈嘉渔拿着包从店里出来时看见俞潮骑着一辆电动车驶了过来。
“上来。”
“怎么骑了张车,早上来的时候没有见你骑啊?”
“管卢匪借的,他中午刚骑过来给我的。你脚扭了,坐车能少费点力气。”俞潮朝她挑着眉稍痞笑,“怎么样?贴心吧?”
“嗯,还行。”陈嘉渔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跨上车座,把手放下来,“走吧。”
俞潮握住车把说:“准备走了。”
他半天没有反应,陈嘉渔推了一下他的后背:“干什么呢你,走啊。”
俞潮啧了一声:“陈嘉渔,这个时候你应该抱住我的腰才对啊。你坐得离我那么远也就算了,手放那么规矩干嘛?”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流氓吗?”陈嘉渔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你见我对别的女生耍流氓了?”俞潮更没好气,侧过头,“快点抱住我的腰,我怕等会儿你从车上掉下去。”
陈嘉渔撇嘴,一边嘟囔着:“坐个车还那么多事。”一边双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衣服角。
俞潮似乎还是不太满意,但还是扭动了车钥匙。
“陈嘉渔,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什么?”
“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
“哦。对不起,我还没有对你身份的转变适应过来。”
俞潮叹气:“行吧,来日方长,你慢慢适应。我们去买冰淇淋。”
到下坡的时候,陈嘉渔松开抓住他衣角的手指,双手往前伸,温柔而小心地抱住了俞潮的腰。入了冬的风很冷,她把侧脸轻轻压在了他的后背上,闻到青柠香味。
“你耳朵红什么?”陈嘉渔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俞潮发红的耳朵。
“这天太冷了,冻的。”
陈嘉渔弯着眼睛笑。
送她到宿舍楼下,俞潮坐在电动车上没下来,拽着陈嘉渔的手,问她:“你今天开心吗?”
“嗯……”陈嘉渔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软软的。
俞潮笑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你很开心,是不是可以报答我一下,亲我一下?”
陈嘉渔咬着嘴唇笑,点点头,说:“你把眼睛闭上。”
俞潮很听话的立即闭上眼,把脸凑过去。
陈嘉渔挑眉一笑,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脸颊,肉很多,软乎乎的,手感非常好,她没舍得放,又狠狠揪了一下。
“滚。”
陈嘉渔说完眉眼带笑的转身走了。
俞潮捂着自己的脸,揉了好几下,白眼一翻,转动车头,开走了。
洗完澡后陈嘉渔窝在暖和的毛毯里,想起俞潮的脸,嘴角都带笑。成为俞潮的女朋友,真像是做梦一样啊。直到此刻,她还是很难适应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这种感觉很奇妙,却带着一丝丝入了心房的甜蜜。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来。
——妈妈,我有男朋友了。
——那很好啊,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俞潮。
——哦,是那个小男孩啊。你的高中同桌吧?
——诶?你记得他啊?
——当然记得了,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记得可清楚了。既然选择了和人家谈恋爱,就好好相处,那个男孩子应该非常喜欢你。
——你都没见过他几次就开始帮着他说话了。
——妈妈认真的,你休学之后那段时间,他来过家里很多次,在楼下等了两个晚上。好好珍惜吧。
陈嘉渔放下手机,在她的记忆里,这些事她都是不知道的。休学之后她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城市,逃离这里的一切,回了外婆家。
关于俞潮后来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嘉渔又做噩梦了。还是那个同样的噩梦。
风很大的天台,坚硬的水泥地,阴森森的女生脸,殷红的鲜血四处漫流,梦境的结束以砰的坠落声而结束。
她睁开眼,靠近床头还亮着的小灯,蜷缩着,瑟瑟发抖着。她用力闭着眼,要想些什么才能转移注意力。
俞潮说:“陈嘉渔,你亲我一下。”
俞潮说:“陈嘉渔,你今天开心吗?”
是俞潮。她想起了俞潮的笑脸,大脑里那些恐怖血腥的画面慢慢消退。
噩梦里的女生问她,和俞潮在一起,很开心吧?你心安理得吗?
你心安理得吗?
陈嘉渔摇头,不,她没有错。她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
02
周一早上刚刚上完课陈嘉渔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外公过世了。
和班主任请完假之后陈嘉渔就买好车票一路赶回了家,在车上给俞潮发了一条消息。
回到南青市是晚上九点半,陈嘉渔被爸爸开车从车站接回了外婆家里,大门外挂着白色纸灯笼,走进外婆家幽静的小院,一片缟素。
灵堂里摆着一具黑棺材,棺前放着外公表情严肃的黑白遗照。
家里的叔叔阿姨都披着孝布跪在地上哭泣。陈妈妈几乎是匍匐在地,伤心得直不起腰来。陈嘉渔走过去抱了抱她,眼睛一红,也跟着哭了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外公是个严肃话少的人,但是对孙子孙女的宠爱一分不减。陈嘉渔小时候一回来他都会偷偷给她买冰淇淋和糖果饼干。
听爸爸说,外婆哭得伤心,昏了一会儿,现在在床上躺着睡着了。
陈妈妈是家里的老大,平日里都对家里的事情操劳些,眼下却也是伤心得什么也做不了,陈嘉渔只好帮着几个叔叔忙里忙外一整天。
守灵守到天蒙蒙亮,吃过一点清粥之后,陈嘉渔又跟着大人们里里外外地忙起来。送葬的队伍亲友差不多都到齐了,按照算好的出殡时间是十一点,陈嘉渔跟着上了山。
落葬时亲戚们都哭成一片,亲人离世,虽是常事,但到底仍旧悲恸,难以自制。
陈嘉渔回来在家里多待了几天陪陈妈妈,一直心情低落。
返回学校的车上,她睡着了,下车给俞潮打了个电话,他没接。这几天他们也没怎么联系。
晚上陈嘉渔在宿舍写一篇稿子参加学校的征文大赛,修修改改,就是觉得不对劲,心里很烦,去了阳台外面吹风。
阳台连接着洗脸池,头顶的铁丝上晾着衣服。她过去的时候苏也正在阳台晾衣服,空气里飘着洗衣粉的香气。
陈嘉渔趴在阳台边,眺望对面起伏的大片枯黄草地还有树林。那边是学校的后山,还养着好几只梅花鹿。
陈嘉渔背后一凉,回头一看,苏也挂在铁丝上的衣服正滴答滴答地滴着水,她的粉色内裤正摇摇晃晃地在她头顶。
她看了一眼刷鞋的苏也,完全不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陈嘉渔拿起晾衣杆把自己已经干了的衣服取下来,又把快被苏也的湿淋淋的衣服浸湿的裤子挂到了另一条铁丝。
“这么针对我?”苏也抬起头看着陈嘉渔,“衣服都不想跟我的挂一条铁丝?”
陈嘉渔也懒得跟她解释,说:“何止衣服。”她把阳台边晾的鞋子往最边上移,“鞋子我也不想和你的摆在一起。”
陈嘉渔折叠好衣服,手机响了,俞潮打电话过来。
“喂。”
“陈嘉渔!”
电话那头吵得要死,杂音一阵阵的,陈嘉渔皱着眉:“你在哪呢?”
“我在……啊,有个特别圆的月亮这里。这里的风特别……大,还有很多小蚂蚁……”
俞潮在那边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陈嘉渔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鬼话,估计他是喝醉了。后来终于问出他在足球场。
她拿上外套出门。
已经是深冬时节了,晚上的足球场上人很少,寒风刮得脸生疼,太阳穴突突跳。
偌大的足球场上,俞潮很好认。他正抱着球网的杆子转圈圈。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陈嘉渔被他的酒气熏到,捏住鼻子。
“我头很晕。”俞潮松开杆子,一双眼睛亮亮的,脸颊绯红。
他转头看见陈嘉渔,嘴一撇,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去,抱住她就开始哭。
“陈嘉渔,我喝酒了……嗯,你不要生气……不是我要喝的,是他们要灌我的……呜呜呜……”
陈嘉渔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慰:“我没有生气啊,你好好站好……歪来倒去的。”
她扶着俞潮在地上坐下来,俞潮像个小孩子似的一下子抱住她的胳膊,脑袋歪在她肩膀上,仰着头看黑漆漆的天空。
“我们来数星星……”
陈嘉渔往他兜里掏着手机,给他的室友卢匪发消息来把他弄回去。
“陈嘉渔,我来给你编超超超超超级好看的小辫子!”
俞潮抓住她的头发开始捣鼓,陈嘉渔咬着牙掐他的大腿:“你要是把我弄疼了我饶不了你。”
“我会很轻很轻的。”俞潮鼓着红红的脸朝她的头发吹气。
陈嘉渔无语:“你是喝醉了不是白痴啊俞潮。”
陪着俞潮大爷在球场吹了很久的冷风也不见卢匪来,陈嘉渔的手都僵了。俞潮开始站起来跳舞,扭过来扭过去。
跳得累了,他在陈嘉渔对面坐下来,托着下巴盯着她看,眼睛清澈湿润,像是里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雨。
陈嘉渔准备拿出手机给卢匪打电话了。
“好的好的,马上来。”
陈嘉渔挂了电话,对俞潮说:“你这什么塑料室友,一点也不不靠谱。”
下一秒俞潮就朝她扑了过来,把她圧倒在软软的草地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陈嘉渔用左手抵着他的胸口,右手指着他的脸,警告:“你要敢亲我,我就咬你的脸。”
俞潮噗嗤的笑了,两只手捧起她的脸揉来搓去。
陈嘉渔,忍!
揉着揉着脸颊,俞潮就突然俯身凑近她,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她,声音温柔:“陈嘉渔,我好喜欢你哦。”
陈嘉渔睁着眼看着俞潮近在咫尺的脸颊,浑身都麻木了。
俞潮没有立即松开她,在陈嘉渔愣怔的时候他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上觜滣。
“嗯……棉花糖真软。”他温暖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
俞潮!
看他的脸颊白白嫩嫩的,咬一口应该也很软!
陈嘉渔双眸一瞪,张口就朝着俞潮的脸颊狠狠咬下去。
“嗷——”
寂静冷清的足球场上,一声惨叫似要冲破天际。场外的路灯闪烁了几下,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