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尾时连着下了几天小雨，微风里混杂着湿漉漉的泥土的气味，沁人心脾。
晋阳侯府里的下人们匆匆忙忙收拾着物品。府里的谢四小姐要到皇宫里皇后娘娘的椒房殿去住上一阵子。
一个月前刚办完长懿太子的及冠大宴，五月份便是谢四小姐的及笄礼。谢四小姐作为未来的太子妃，被皇后娘娘请到宫里去住上一阵，说是提前习惯宫里的日子，再学些皇家礼数，等着及笄之后便嫁进东宫了。
话说这谢四小姐，名唤谢嘉清，晋阳侯谢顺和谢夫人苏妤的小女儿，世人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她于小满之时出生，那日天降祥云，火凤现世，皇上亲自前去晋阳侯府看望，回了宫就颁下圣旨，待十五年之后晋阳侯嫡女及笄，便嫁进东宫，一时间轰动了整个洛阳城。不久之后就传出谢四小姐得了一种怪病，晋阳侯府对外只说是在家里休养，也没说明是什么病，谢四小姐便再也没出现过。
晋阳侯府出名的是三位公子。大公子谢嘉全，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已有一妻，唤延静，是多年前洛阳城禁军指挥延家的姑娘，当年延副指挥使的表侄女。二公子谢嘉封，从三品云麾将军，还未成亲，谢嘉封是个武痴，只对习武感兴趣，心思单纯，没什么心计。三公子谢嘉余则是最受洛阳姑娘们期待的，当朝状元郎，太子少师，虽然一点武功都不会，那翩翩公子哥的模样也足以迷倒大片少女。
而这长懿太子温衍，薛皇后的大儿子，所有大臣都心知肚明，他是所有皇子里最不受皇上喜欢的那个。说来也奇怪，长懿太子和七皇子温曜为一母所出，七皇子温曜生于北境战场，皇后怀着身孕随帝亲征，上阵杀敌，在营帐里生下七皇子，然后一举斩下北境蛮族首领的头颅，长懿太子则为薛皇后仍是太子妃之时生下，他出生后第二年孝景皇帝就登基了，薛皇后十多年来亲自教养长懿太子，太子性情稳重，文武双全，偏偏皇上是极喜爱顽皮的七皇子，却厌恶了长懿太子。
至于谢四小姐嫁给长懿太子这事，虽然谢四小姐是带病之躯，皇上却默许了十多年前那道圣旨的存在。如今长懿太子成了整个朝堂的笑话，一国储君娶了个病恹恹的妻子，这还不是笑话？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许多大臣纷纷开始私下站队，一时间支持长懿太子的除了晋阳侯府，也就只剩寥寥数人，都是些清官，正直是正直了，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薛皇后倒是沉得住气，还将谢四小姐请到宫里去住。嫔妃们都蠢蠢欲动，要看看这带着祥瑞之兆降世却又不幸患病的谢四小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今正赶上西南叛军动乱，晋阳侯谢顺带着二公子谢嘉封去了西南，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先前长懿太子及冠大宴，东唐派了一队使臣前来庆贺，现在要走了，大公子谢嘉全便被派去护送东唐使臣离开大魏。整个晋阳侯府就剩下三公子谢嘉余一介文官，还有一群女眷小厮。
晋阳侯府的下人连夜收拾好了谢嘉清的物品，就等着明日送她上马车去宫里了。
谢嘉清趴在谢夫人腿上闷闷不乐。
她长到这么大，爹娘因为当年的征兆，怕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对她下手，不让她出家门，认识的人也少。别说宫里的娘娘皇子她一个都没见过，就是在家里边，她的院里都没有什么下人，只有两个壮得跟牛似的丫鬟做着粗活，和两个贴身丫鬟照顾着。要不是每年七夕娘亲都偷偷带她去外边放花灯，三哥还常常给她讲些外面的事情，她就真的要与世隔绝了。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她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小满，你明日便要进宫去了。”谢嘉清委屈地点点头，她这是第一次离家那么久，还要住到宫里去。以前哥哥们跟着爹爹去宫里摆的宴，回来之后她就问宫里好不好玩，二哥总是跟她说，宫里一点都不好玩，最多的就是心怀鬼胎的魑魅魍魉。
谢嘉余走进院子里，看见小妹委屈巴巴地趴在娘亲腿上，他走上前去拉过谢嘉清，对谢夫人说：“娘，我跟小满说两句话。”谢夫人点点头，再看了女儿一眼，退出了院子。
“小满，”谢嘉余轻轻地握住谢嘉清的手，“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与咱们家的关系？”
“嗯……不知道……”
“皇后娘娘是大姑父的亲妹妹，与爹爹是好友。而且娘娘是个和善之人，她知道你其实没有生病，所以不会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你。娘娘会待你好的，你不要害怕。”谢嘉余搂着谢嘉清，缓缓地拍着她的肩膀：“你到宫里去之后，要处处谨慎，听娘娘的话。皇宫不比家里，你在家撒娇任性，有爹娘和哥哥们疼你，可那皇宫里所有人都盯着你，想找你的错处，你顶着未来太子妃的名头，就必须要承受这些。”
谢嘉清虽还是不情愿，却也点点头。
“那你想知道什么宫里的事情，现在可以问我。”
谢嘉清眼轱辘一转，别扭着坐正了，悄声问：“三哥……那个，长懿太子，是什么样的？”谢嘉余一愣，轻笑道：“你倒是已经开始惦记未来夫君了。”
“三哥我没有……”谢嘉清红着脸推开谢嘉余。
“我倒是能妄称为殿下的半个老师。如此告诉你吧，太子殿下，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夫君。”
今夜的月格外亮，映在谢嘉清红彤彤的脸上，娇嫩得很。她推开谢嘉余，起身跑进房间里：“我不跟你玩了三哥，你老是捉弄我……”
“哎别走啊！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那你还难过吗？”
“不难过……”
“那你还有什么要问三哥？”
“没有啦……”
皇后娘娘派来的公公一大早就带着两架马车到晋阳侯府大门前候着了，谢嘉清起床洗漱了一下，便随着谢夫人到大门去了。
“老奴见过谢夫人。”皇后派来的老太监，是跟在她身边许多年的林公公。他看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满意地点点头，倒是个利索的姑娘。
谢夫人命下人将东西搬上后面的马车，对林公公点点头：“麻烦公公跑这一趟了。嘉清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望公公指正。”
“老奴不敢，晋阳侯府出来的姑娘哪能做的不好呢？夫人谦虚了。”
谢夫人笑了笑，转身对谢嘉清说：“小满，此去便要到及笄礼的时候才能回家了，你要在宫里乖乖的，知道吗？”谢嘉清想到这，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吸溜一下鼻子，点点头：“我会听话的。娘亲，等及笄礼的时候我再回来看您。”谢夫人也忍不住酸了鼻子，谢嘉清自出生以来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如今一眨眼，却是大姑娘了。
几个宫女走过来扶谢嘉清上了马车，林公公对谢夫人行礼：“那老奴就带着谢四小姐回宫了，谢夫人保重。”
谢夫人点点头：“公公慢走。”
马车开始动了，谢嘉清悄悄抹了一把泪，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上。
往前走了一阵，马车忽然停下来。外面响起刀剑划过的声音。
谢嘉清一听，完了，这情况她在话本子里见过，遇上刺客了……
林公公狠狠地一咬牙，对着马车里的谢嘉清说道：“小姐在车里待着别出来！”娘娘早就猜到肯定有人会按奈不住，对谢四小姐下手，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只能选择另一条偏僻些的道路。他没想到的是，这刺客这般狠辣，竟是招招下了死手，好在皇后娘娘宫里的下人都多多少少学过武功，勉强能撑上一阵，他只能祈祷娘娘还派了人暗中跟着。
外面的人撑不了多久了，有个刺客脱了身，直直往马车杀来。谢嘉清只看见一把带血的剑刚要捅进来就被人拽了出去，外面的打斗声竟渐渐停了，谢嘉清坐在马车里动都不敢动，她鼻尖还红红的，眼眶里盈着泪。
只听到林公公惊呼了一声“太子殿下”，马车帘便被掀开，一身黑袍的男子抬起头看她。
“温怀煦！”谢嘉清下意识喊出口。之前三哥告诉过她，长懿太子温衍，小名怀煦，私底下与太子相熟的人都叫他温怀煦，谢嘉清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她马上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捂住嘴。
温衍站在原地愣了一阵，低声闷闷地笑：“谢小满。”
谢嘉清一下子红了脸，耳朵像烧起来一样。温衍弯腰走进马车里，谢嘉清连忙跪下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你见到我不必行礼。”
谢嘉清红着脸蛋点点头，起身坐下。温衍坐在她身边，马车又开始缓缓前进。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母后担心林公公一行人招架不住，让我来暗中跟着。”温衍轻轻撩开她的头发，看到她红通通的眼角：“你害怕吗？”
谢嘉清下意识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不怕。三哥说了以后我还会面对很多危险，这些都是小事了，而且有太子殿下了，我就不害怕了。”谢嘉清扬起脸蛋，笑得灿烂。温衍怔了半天，笑了。
他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干净的姑娘了……温衍想起谢嘉余曾经跟他说过，谢嘉清常年不出门，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最惨的一次就是小时候自己偷偷爬上假山玩，结果跌下来，小姑娘居然还知道护住脸，摔得胳膊腿的全是伤，也不知道哭，就是坐在原地愣愣的，下人又找不到她，整个晋阳侯府连着卫兵都出动了，大有上战场打仗的气势。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还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娘亲怀里。
温衍其实见过谢嘉清。十五年前温衍五岁，她出生那日，他跟着薛皇后一起去的晋阳侯府，他记得抱出来的时候她皱巴巴的一团，还不停地哭。晋阳侯问他想不想抱一抱小妹妹，他就顺手接了过去。谁知那小丫头成精了一样，一到他怀里就不哭了，还“咯咯”地笑。
想起这些事，温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谢嘉清紧张得要命，浑身僵直，眼睛一转，瞥见温衍略带笑意地盯着她，她更加紧张了，手指头攥着衣角，咽了口唾沫。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是坏人。”温衍实在忍不住，笑着将她揽到怀里。
“不过，谢少师真没说错。”
“什么？”听到温衍提起三哥，连害怕都忘了，直起身子来看着温衍。
“说你……”温衍将她按回怀里，谢嘉清只听到头顶上传来温衍满是笑意的声音：“就不告诉你。”
谢嘉清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她今日起得早，如今躺在舒服的怀抱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待她醒过来，他们已经到了皇宫，换乘轿子前去椒房殿。
“你还困的话再睡一会儿吧，离母后宫里还有一段路。”温衍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哄道。
于是谢嘉清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在一张大床上了。谢嘉清一下子惊醒，她看了一眼四周，名贵的雕木，还有各种各样金丝制的帘子，她悄悄爬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边，探出头去。
薛皇后和温衍在花园里下棋，看到谢嘉清的小脑袋露了出来，温衍站了起来，薛皇后也转身望。太子殿下对面的女人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母子二人眉眼长得相像……谢嘉清第一次见皇后娘娘，只觉得天下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她以前一直觉得娘亲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没想到人外有人……不行，娘亲还是最美的，娘娘在她心里只能排第二。谢嘉清在心底暗暗地想。
看到谢嘉清又走神了，温衍无奈地笑了，走上前去一把捞起她。谢嘉清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算矮了。温衍却是长得高大，谢嘉清的鼻尖才到温衍的胸口，加上谢嘉清生得纤纤弱质，温衍一下子就将她捞到怀里了。
薛皇后坐在凳子上瞅着两个人，心底忍不住感叹，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站起来走到谢嘉清和温衍面前，调笑道：“儿媳妇还是太瘦了，这十几日要多补一补，免得日后怀煦要来质问本宫为什么他媳妇这么瘦，是不是虐待她了。”谢嘉清脸一红，连忙跳到地上，向薛皇后行礼。
“母后就别捉弄儿臣了，儿臣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温衍看了一眼旁边羞得满脸通红的谢嘉清，笑着拱手退了出去。
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谢嘉清的眼睛却是一直瞄着温衍。薛皇后扑哧一声笑出来，拍拍谢嘉清的肩膀：“还不去送送？”谢嘉清一愣，看着皇后娘娘眼前一亮，向着温衍离开的方向小跑而去。
薛皇后看着谢嘉清的背影，忽然叹息一声：“真是个小姑娘啊……”
“太子殿下！”
温衍听到谢嘉清喊她，转过身来停下脚步：“你跟过来做什么？”他忽然凑近她耳边：“想跟我回东宫？”谢嘉清好不容易白回去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臣女只是……多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温衍有心逗她，替她整理了一下因为小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若是想跟我回东宫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温衍冲她歪嘴一笑。
“那还是，不要了吧……殿下不要总是逗臣女玩……”谢嘉清红着脸低下头去。
温衍哈哈一笑：“那我就回东宫了，你赶紧回去吧。还有，母后平时不喜欢捉弄人的，只不过……你真的很让人想逗一逗。”
“我哪有……”
“我走了！”
“我……恭送太子殿下！”
温衍笑着离开。
谢嘉清回了椒房殿，薛皇后已经坐在房里，摆了一桌子的菜。
七皇子温曜从国子寺下了学，早就坐在桌边等开饭了。谢嘉清走进来，看见温曜，寻思着这应该就是三哥说的七皇子，太子殿下的亲弟弟了。谢嘉清向薛皇后和温曜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七殿下。”
“免礼吧。你倒是做足了功课，你三哥没少教你吧？”薛皇后笑着看她。
谢嘉清低下头害羞地笑了笑。她昨晚玩闹过后，求着三哥告诉了她好多事情，既然要进宫了，便不能给晋阳侯府丢面子，让旁人看了笑话。
“怀烈，还不跟皇嫂介绍一下自己？”
温曜摇起小脑袋，抬头就看到了谢嘉清。七皇子小脸一红，从座位上跑下来，几步就跑到谢嘉清身边：“皇嫂！我叫温曜。皇嫂平时可以叫我温怀烈，就像我皇兄叫温怀煦一样！不过要是在外头，在父皇面前可不能这么叫……”温曜凑到谢嘉清的身边，悄声说道：“只有母后敢在父皇面前这样叫我和皇兄……”
“说什么悄悄话呢？”薛皇后笑着问温曜，他又一溜烟跑回位置上，冲着谢嘉清喊：“皇嫂快来吃饭！我都快饿晕了！”
薛皇后无奈地揉揉温曜的头，对谢嘉清说：“看来怀烈很喜欢你。快来吃饭吧，不必拘谨着。”
谢嘉清眼眶一热。她好像是在家里一样，爹娘叫她吃饭，哥哥们打打闹闹……皇后娘娘真是个好人，她心想，以后也要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皇后娘娘。
用过午膳，薛皇后叫宫女带着温曜下去午睡，她拉着谢嘉清的手，坐在房里。
与皇后娘娘独处，谢嘉清有些不知所措，这可是一国之母啊，就这样坐在她旁边，还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谢嘉清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晕倒了。
“小满，其实……今日啊，本宫想跟你说，谢谢你。”
谢嘉清瞪大了眼，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娘娘，臣女做了什么吗……”
“跟本宫就不必自称‘臣女’了，多见外啊。”
“可是，三哥说，臣女要遵守规矩。”
薛皇后笑起来：“规矩也是人定的呀。”
谢嘉清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是。”
“我如今不以皇后的身份，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要谢谢你，”薛皇后拍拍谢嘉清的手，“我从来没见过怀煦笑得这么开心。他一出生便是皇长孙，一年后就是太子了，这些年来，皇上不待见他，我唯有对他更加严格，让他事事都不犯错，事事都必须做好，这样才能护他周全。”
“怀煦跟怀烈不同，他性子本来就安静，又是皇太子，这些年他有多不容易，我这个当娘的心里一清二楚，”薛皇后叹了一口气，“好在，如今你出现了。他很喜欢你。他今天看到你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他大概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像你这样真实的、不会骗他的人了。”
“你是个干净的姑娘，你本来，也不应该被困在深宫里的，但今天，我想作为一个母亲、只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求你，接受那个婚约，以后替我照顾怀煦，好吗？”
谢嘉清怔了半天，回过神来，看到薛皇后哀求的眼神，她有些感动，殿下还有这样爱他的母亲。谢嘉清点点头：“娘娘，您放心。我会接受那个婚约的。”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定。薛皇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小满。”
“不，娘娘，这个婚约既然是早就约定好了的，那我就一定会遵守的！”
这次轮到薛皇后愣住了，她回过神来，欣慰地拍了拍谢嘉清的手：“对了，你的行囊还在房里，你回去收拾整理一下吧。”
“那我就先退下了，娘娘您休息！”谢嘉清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薛皇后看着谢嘉清跑出去的身影，心中无限感慨。
她亏欠怀煦甚多，可是如今怀煦已经长大，是能将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的长懿太子了，也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了。这也是她这个当娘的，能为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想起当年那个扬言要娶她，做事情横冲直撞的少年谢顺，笑了。
“谢顺，幸好你没娶本宫这样的人，你看，你生了个多好的女儿……”
东宫的宫人都觉得，今日太子殿下是中邪了，中午从椒房殿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笑。太子殿下今日笑的次数，比他们进东宫以来看到太子殿下笑的所有次数合起来都要多。太子幼时的奶娘、如今看管着东宫下人的裴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脸担忧地将侍卫延谨拉出来问：“殿下这是生什么病了……”延谨眉角抽了抽，安抚了裴嬷嬷的心之后，关切地走上前提醒太子：“殿下，您已经笑了一个下午了。”
温衍嘴角的笑容僵住，他轻咳两声，吩咐延谨：“去查一查今日刺客一事。”
“是。”
“让本宫看看，是本宫哪个好弟弟这么心急……”
延谨终于觉得，之前那个冷面太子又回来了，他感动地点点头。
温衍忽然又想起谢嘉清，想到再过一个月她就是他的妻了，嘴角又渐渐上扬。
延谨身子一抖，完了，殿下又魔怔了。他还是赶紧去查刺客为妙……
温衍闭上眼，想起谢嘉清红着脸一口一个“臣女”。
“再等一个月吧。谢小满，再等一个月，你就要自称‘臣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