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已经大祸临头了,还执迷不悟!你这是要败了这大好江山呐!”和尚有些疯癫,拿着酒壶的手颤抖。
“什么大祸临头?”祝海眼睛微微眯起,两道危险的光从他两条细细的眼缝中迸射而出。
再自负的人也是关心自身性命的,何况还是一位刚登基不久的帝王呢?屁股底下的椅子都还没捂热呢!
“时间到了,和尚。”一名男子从一旁的巨大槐树上跳下来,眼神锋利。
“不行!”
男子眼睛微危险的眯了眯,手仿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大概想要进行下一步武力操作。
“星辰!那是一国气运,你想毁了吗?你对得起你的师门吗!”
“毁了?呵!难道你要我为这个小兔崽子放弃我的外甥女,她也身系一国气运,你让她转世怎么办?你想让她堕入轮回六道的哪一道才开心?”
六道又作六趣。
世间众生因造作善不善诸业而有业报受身,此业报受身有六个去处,被称为六道。
分别为: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天道又分为欲界天、色界天、无色界天。
人道和天道为善道,其中众生造作善业多于恶业,乐多苦少。
阿修罗道虽然享有天人福报,但其心因缘受种种染污,造种种不善业,待其天人福报结束后,便会随恶业业力堕入人、畜生、饿鬼、乃至地狱道中。
畜生、饿鬼、地狱称作三恶道,其中众生造作恶业多于善业,苦多乐少。其中地狱众生以识为食唯苦无乐。
而步念身系一身国运,却是个亡国君主,算得上是败坏了一国气运,死后是要入地狱道的。
但在地狱里面哪能生活的好,随时面临着魂飞魄散的痛苦。
“她呢,她不过投胎投错了地方入了帝王家,为什么要帮你们收拾烂摊子!”那位名叫星辰的男子怒斥,“她就不是我姐娇养长大的了?”
那和尚闻言,有些于心不忍,甚至不敢面对星辰的质问。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慈悲为怀!必须出红尘断了凡间亲缘,你呢?说他人执迷不悟,你不也想要一路走到黑。虚伪。”
“星辰,此乃天命。”
“放屁!”
“二位可还把朕放在眼里?如此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祝海看着两人吵的正得劲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他们二人可还是在皇宫里面,在他的地盘还如此嚣张地正大光明的无视他,可真是像极了某人。
让人厌恶。
“你不过一个黄口小儿,你也敢管我的事儿?你以为你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万事大吉了吗?哼!”星辰冷笑一声。
酒醒的和尚怔愣地站在一边,对于星辰的话不置可否。
“你什么意思?”
祝海万不敢相信,自己千辛万苦坐上这个位置,还是被别人算计来的?凭什么?
不过还存有一丝理智的他挥挥手让‘围观’的家伙们麻溜儿滚蛋,在他们临走前还用眼神狠狠的剐了他们一眼,以示警告他们不要到处乱说。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他细细想来,发现起义夺权这一路上实在太过顺利,他甚至不敢想象这后面的原因,那大概会像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他脸上。
可是他那么努力,换来这个结果?
“唉——老衲也不知上面那位是怎么想的。”
和尚也是不解,不过却也不敢深究,毕竟大佬们的事他一个小虾米可真是没能力去做干预。
也不知旁边这位……
唉——
想到这里和尚又叹了口气。
“不可能,你们在骗朕!”
星辰嗤笑:“强者所谓强者,是因为强者恒强。但若是守不住初心,那‘强’这一字可就变了味儿。”
祝海听了他的话有些心惊,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星辰的眼睛。
他最初起义的目的是为了让天下人过更好的日子,是为了结束诏和国统治的荒唐时代。
那时候的诏和国皇帝不像皇帝,大臣不像大臣,皇子也不像皇子,真是想着争权夺利,可又有哪个做出过真正的政绩。
他觉得不服,凭什么天下人都在受苦的时候,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还在享乐?
凭什么!
不过他可能现在忘掉了,自己是琅琊祝家的二公子,怎么的也算个富家公子哥,他于乱世只要不找事不惹事根本不用担心衣食之事。
祝海起义的初心是好的,但登基上任之后却对打理政务一窍不通,他的帝国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
在当皇帝之前他也只是个武艺精湛的小子,对兵法略有了解,可是对于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他不懂,于是便将所有的事务交给了一些阁老和自己手底下的谋士,最受信任的应该是他的发小钟徐安。
他每日也只是练练武装个样子,让底下的大臣上个奏折,然后全交给别人阅览批注。
如此他自己也落得个清闲。
他能打下诏和国的原因其一,就是因为他广交朋友且仗义豪迈,提出这项决定的时候有很多人决定跟着他。
他会用人,自然也不担心别人抢了他的风头。
如今底下的人对于他逼走竹西之事已有不满,再然后是对于朝政的疏忽,开始不支持他的大有人在。
经星辰这么一说,祝海甚至有些慌了,他再是怎么荒唐也是在他手底下的人面前,如果他们因为抱怨而这么泄露给外人,他都担心会不会有人因此而攻讦他。
且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祝海如此不相信手底下的人可会叫人寒心的。
自古帝王多疑,祝海则是更甚者。
而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只要有心
,蛛丝马迹总能找出来,但让祝海因此而过度怀疑自己的人,又因为他如今根基不稳,这话可是将他往深渊里头拉啊!
此举诛心!实乃诛心之举!
和尚总算是听出星辰话中有话别有深意,可不就是根据祝海的弱点和自古皇帝的疑心通病来摧垮他吗。
可他自知理亏不敢开口劝说,毕竟有些天机本就是他偷摸泄露给祝海的。
不然……
步念回程路上经过一个小镇,她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之景,驻足看了又看,终于还是停下匆忙赶路的脚,留了下来想要找个客栈准备好好歇歇。
杏仁楼,看着是小镇上最好的客栈。
不过……
这名字可真是有趣。
步念乐呵呵地想到,真让人感觉到有些饿了。
“姑娘,打尖儿还是吃饭!”
忙碌的小二眼尖瞥到看到步念进来,用清亮的声音喊到。
“一间房。”言简意赅,顺手还向小二丢了一锭银子。
小二接到银子后,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客官真是好运气,如今可就只剩下一间房了,不过却是间中等间。您看?”
“可以,你看着办。”
“好嘞,您等着!”
一间中等房的价格可不值一个晚上一二两银锭,得了好处的小二自然好生好气地伺候。
步念如愿住进房间得以好好休息,顺便让小二打水上来。
一天劳累半日奔波实在让人精疲力竭,只想好生躺下不问世事,若是再泡个热水澡那真是令人通身舒畅的愉悦。
不过此时房中仅步念一人,显得过于静谧。
空荡荡的房间也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空想。
我到底为何来到这世上?
步念不解地望着床板顶部,将头枕在手臂上。
突然,门被敲响了。
“姑娘,水来了!”
步念顿了一会儿,显然是没从刚刚的神游中回过神来。
“姑娘?”小二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声。
“……嗯,放门口吧,等会儿我自己来提。”步念轻声道。
“啊?诶!好嘞!”
待门口的脚步声走远了,步念才轻轻的从床上起来向门口走去,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步念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一道冷风扑面而来。
步念一手抄起有些重的水桶提进房门,一手迅速关上门。
一秒、两秒、三秒……
步念警惕地站在门口掩住身形,屏住呼吸静静聆听门外的声音。
“嗤——”笑声突兀的出现在房间里,惊得步念缓不过来。
“怎么,不愿意面对吗?可你的的确确把我放起来了呀!”纯良的声音带着戏谑,仿佛在嘲笑步念的愚蠢。
“你?”
步念讶异且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家伙。
一身白衣,面容稚嫩不缺精致,眉眼带笑纯良安好,嘴角噙笑隐含疏离。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撑着床沿,就这样戏谑地看着步念。
“真是的,你一中年大婶比几岁稚童还弱,一个人出来找死啊?耐不住寂寞?”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响起,步念的脸色瞬间黑了,那颜色如同能滴出水来,很是不善地盯着少年,怒火中烧。
任哪个韶华女子都不会喜欢别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那是赤裸裸的侮辱!
人参公鸡!
“哎呦~别这样人家害怕~不过仔细一看你的脸好像也不怎么样,怕是也没人看上的。”悠哉悠哉的语气极度欠揍。
“那就别看,现在,滚!”
步念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该发火了,更何况她脾气并不好呢。
“诶~姐姐,姐姐~别生气啦~人家错了嘛~姐姐这么漂亮原谅人家啦~”
欢鹤睁着大大的扑闪的眼睛,狗腿地跑过来拉着步念的衣袖,撒娇卖萌就差打滚了。
简直无耻到爆!
“哦?”步念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她那眼神让欢鹤很不舒服,他这招什么时候失灵过,真真是百试不爽,如今竟然在这个丑死了的女人面前受挫!
耻辱!
人生一大耻辱!
不洗刷干净誓不为人!
欢鹤暗暗下定决心,心中的小人儿坚定地捏了捏拳头。
步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做一番准备必不可少,脸上自然是刻意做了掩饰,如此一张平平淡淡的脸,看了确实让人认为寡淡如水。
步念眼角抽了抽,这小家伙应该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有多滑稽,一张脸生生分裂成两半,一半视死如归,一半嫌弃不已。
还以为谁不知道呢?自己蠢的要死还说别人。
“啧,真不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步念轻笑。
“女人,你笑什么?”
欢鹤看到刚刚还一脸黑线的步念现在正好笑地看着他,让他脆弱的小心灵有些受伤和不爽。
“毛都没长齐装什么成熟,小屁孩一个,你知道些什么?”
欢鹤立刻像炸了毛的小猫崽一样亮出小尖牙,“我已经二十了!”他最讨厌别人以貌取他。
明明看起来很有男人味的!
哼!╭(╯^╰)╮
欢鹤有些心里不平衡,随着年龄的增长,同龄的小伙伴们有的变得成熟稳重,或是温润如玉,更有放荡不羁,不过不管怎样都没有像他一样被人当成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喜欢。
为此他郁闷了好久,他是个男人!
可他真的只是长得嫩而已!
“呵~”这次换步念戏谑地看着欢鹤,“你有二十了?怎么还像个……”
“你闭嘴!”
“啧,身高也不高。”
噗!
又是狠狠的一箭刺在欢鹤心里。
“不过你为什么到我房间来?”步念话锋一转,眼神犀利地看着欢鹤,“如实交代你的理由,不然有你好看。”
欢鹤发怵地抖了抖,又缩了缩脖子,做完一系列动作他给愣住了,他为什么要怕这个女人?
于是他一拍桌子,很是蛮横地吼道:
“来了怎么样?”
步念凉凉地说:“你找死?”
一炷香后。
“就,就这些了。”
步念满意的点点头,而刚刚还理直气壮地拍桌而起的欢鹤则战战兢兢得跟个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这是个女魔头啊!
大哥救我!
另一边的欢颜楼。
男子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紫木鎏金桌面,冷冷开口:“你就是这么照顾小鹤的?”
他面前站着一个面色铁青的女子。
“他自己走不见的,管我什么事?”女子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还要为他而破坏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不成?”
“你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我就这一个弟弟。女人没了可以再换,弟弟没了可就没了。你觉得你比的上他?你平日里只顾自己玩乐我就不说了,如今因为你玩忽职守把他弄丢了?”
说到最后连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
女子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声音问:“你要休了我?”
“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我娶你做什么?当花瓶吗?那摆着也丑的要死!”
女子瞪大了眼,涂抹大红口脂的唇因为惊异微张,她不是倾国倾城却也容颜艳丽,怎么也不到男子说的丑的地步吧。
怎么说她也是欢颜楼十大美人之一吧?
“你现在可以卷铺盖滚蛋了,欢颜楼不留无用之人!”男子一句话决定了女子今后的去向。
被欢颜楼赶出来的人即使曾经再怎么惊才艳艳也不会被邬城哪方势力‘招安’。
一,是怕被欢颜楼给记恨上害怕它的势力。
二,是被欢颜楼赶出来的多是无用之人。
还没等女子开口辩驳,就被人捂住口鼻随同她自己的行李细软扔了出去。
“欢颜,你会后悔的!”尖细的嗓音仿佛贯穿人耳,不复美人优雅之姿。
“你试试看。”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蜉蝣撼树不自量力。”满含嘲讽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