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莎拉的嗜血鬼蝠啃咬了数口,伤口渗入了剧烈的毒液,进而导致溃烂和感染,肌肉大面积地坏死了。
拉维尼亚的形貌变得极为憔悴,他在两个侍从的掺和之下,被抬回了契卡在察里津的驻地。
进入自己的卧室,一名身着朴素布袍的少女,立刻赶忙迎了上来。
“兄长,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我看城里很乱,是发生什么了吗?”
少女是拉维尼亚的妹妹叶莲娜,她五官端正,身着朴素却干净整洁的睡袍。
脸上略有一丝淡妆的痕迹,不过已经擦去,颇有城市小中产阶级家女儿的感觉。
她放下手中正读着的一本普希金歌剧剧本,赶忙奔向哥哥,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正焦急地看向哥哥的脸。
“天哪!兄长您这是怎么了!”
看向形容极为憔悴的哥哥,叶莲娜的眼眶中渐渐变得湿润,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淌过煞白的脸颊。
拉维尼亚有气无力地瞥了妹妹一眼,青紫的嘴唇中蹦出了几个字:
“老妹……打点水来,快去请契卡的军医,我应该是中毒了……”
叶莲娜用袖口轻拭过眼脸,连忙奔去打水,心中感到万分的焦虑。
将干净的温水端来时,他的神志渐渐变得不太清醒,叶莲娜又和几名执行官一起,将哥哥扶上了床榻。
将他的制服脱去后,发现他的左臂伤口处,已形成大面积的黑紫色,毒液恐怕已经深入骨髓了。
叶莲娜紧紧攥着哥哥的右手,泪水不断决堤,她转头问向身旁的执行官询问当晚的情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女孩子不懂什么政治,但你们不是说,今晚要向贵族们展现解放鬼灵傀儡的决心吗?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面对哭得像泪人似的叶莲娜,两名执行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上官的妹妹解释。
“你们快说呀!这可怎么办?兄长他……”
拉维尼亚有着两个妹妹,分别是长妹叶莲娜和二妹克拉拉。
他们一家本是帝国基辅城中,一户裁缝家的儿女。顶多算个底层的城市群众,见惯了城市中下层鬼灵傀儡们的悲惨生活。
但是,由于替贵族老爷裁量衣裳、设计华服的缘故,他们偶尔也有幸目睹宫廷宴会的繁华和穷奢极欲。
不过,勒克尔·拉维尼亚这个裁缝家的儿子,却有着一颗不服输的心,竟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机缘巧合,竟攀上了莫索科帝国大学,离开了基辅城。
当叶莲娜和小妹克拉拉一同目送哥哥离开基辅城的时候,还不理解平民进入莫索科帝国大学究竟意味着什么。
虽然父亲和母亲欢天喜地,但她却因为一向保护她的哥哥要离开家里,而哭了一个晚上。
后来,叶莲娜听说他在帝国大学中学习名列前茅,更不知用什么手腕,结交了不少贵族家的公子爷。
她和小妹则与一般的城市女孩一样,完成了小学水平的教育以后,就替家里分担活计。
直到哥哥出任契卡的首席执行官,率领不少手下衣锦还乡,回到基辅的时候,叶莲娜才知道自己的哥哥当上了大官。
那种欣喜、那种震撼,对于一介平民少女而言是难以言表的。
自那以后,叶莲娜对于鲤鱼跃龙门、才学过人而又天赋异禀、文质彬彬的哥哥极为崇拜,一直引以为心中的骄傲。
尤其是父母去世以后,拉维尼亚长兄如父,将叶莲娜带在身边照顾,更令叶莲娜对这个哥哥崇拜的五体投地。
而小妹克拉拉则不愿抛下在基辅的产业,故而独自一人操持着故乡的裁缝铺,没有随哥哥和她一同离开故乡。
正当契卡的执行官们左右支绌,不知该如何回答叶莲娜的时候。
此时,大门被叩响,几名契卡的军医提着急救箱来到卧室中,打断了叶莲娜的询问。
“失礼了,我们奉令前来对拉维尼亚大人实施急救,还请各位出门等候片刻。”
“好……好的……”
她和两名契卡执行官一起被请出了卧室,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契卡的军医到场后,立刻对拉维尼亚施以针对中毒的急救。
但急救,最终转变为了抢救。
契卡的军医几番治疗不得效果。或许是因为没有在中毒的第一时刻施以治疗,所导致的毒血大规模蔓延。
加上心情极为糟糕、一路上颠簸坎坷,他得不到有效的护理。
片刻后,门被打开了,一名医师向叶莲娜询问道:
“这位小姐,您是拉维尼亚大人的妹妹,对吗?”
“是的是的,别说这个,我兄长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师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情况不容乐观,拉维尼亚大人中的毒虽然不剧烈,却极为顽固,左臂必须截肢,左腿也不晓得能不能保得住。”
“什么!?这……”
“小姐,请您在这份家属声明上签字,手术必须立刻开始。”
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递到了叶莲娜的手中,她颤抖着手指,在文件上来回笔画,却始终签不下这份文件。
纤细柔软的指头稍稍一松,只听啪嗒一声,文件滑落在地。
她愣愣地站在卧室门口,心里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叶莲娜想到了远在家乡的小妹,又对兄长的伤情心急如焚。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必须截肢?一旦截肢,且不说性命堪忧,恐怕他再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叶莲娜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哭声近乎于哀嚎,颤抖着、痛苦着。
“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他是我的兄长,不是你的亲人!截肢……说的倒是轻巧!”
医师见到家属精神崩溃的状态,也算是见怪不怪,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姐,请您节哀,如果不赶快实行手术,恐怕拉维尼亚大人性命堪忧。”
救命之事要紧,手术刻不容缓。
叶莲娜几乎哭干了眼泪,几近于干嚎,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签字单,正把笔尖对准签字一栏。
手指颤抖着,笔尖几次触碰纸面,却只画出了歪歪扭扭的几笔。
“兄长……小妹……我叶莲娜对不起你们……”
正当此时,一个蒙着面、身材高挑的男人,从一间房里转了出来,举手投足间显得颇有礼数。
没人见到他是何时进入拉维尼亚的房间。
但其实,他早就在拉维尼亚家中等待,但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伏在叶莲娜身旁,低声安慰她。
“小姐,如果你实在下不去手,由我代劳也可以。”
说着,他一手轻抚叶莲娜的后背,一手搭上了签字单,将它从叶莲娜手中顺势递过来。
叶莲娜手中本就没有几分力气,加上潜意识中更不想拿着这份文件,便轻易地递送给了蒙面男人。
而后,男人在上面流利地签上了“叶莲娜·拉维尼亚”的字样,将它递给了医师。
医师疑惑地看了男人一眼,正要开口,却先被他的话打断了。
“我行此越俎代庖之事,并无关系。这不是平民家的事情,事关契卡的首席执行官的生命,立刻去执行吧。”
说罢,他从袖口里转出一张证件,在医师的面前晃了一下,便转头去安慰叶莲娜了。
“失……失礼了!”
医师的精神陡然一震,也不再多问什么,转头便走进房中施救。
叶莲娜扭头看向身后的高挑男人,抹了抹眼泪,强打精神说道:
“你……就是那个哥哥的好朋友,‘西王’先生,对吧。”
蒙面男人点了点头。
“小姐,真的非常抱歉。原本想要见令兄一面,讨论一些事情,却不想看到了这样的悲剧。”
“西王先生,今天兄长恐怕见不了你了,请您回去吧。”
“既然小姐这么说,是在下无福拜会令兄,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罢,这个身材高挑的蒙面男人飘然离开了房间。似乎,他就不曾来过这里,更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