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可以看出人们的气节。
阳光融融、飞鸟啾啾,大沙河的流水潺潺,这一切,就像一支演奏着欢乐乐曲的乐队,而这音乐,就是对我人生真正开始的祝福吧。
我飞抡着两只小脚,流星般地向西奔去,像追逐太阳的夸父,奔向距小芦塘40里地的锁罕堡,奔向我久违的家乡和亲人!
我要读书
1952年的夏秋之际,风清天蓝,预示着我的生命之路将会有个转机。
在小芦塘3年多的日子里,我吃饱了肚子,学会了干活,得到了人生的初步锻炼,更重要的是,受到了上学读书的诱惑。
我告别了亲爱的姑姑,一路小跑回到了锁罕堡,兴高采烈地跨进了家门。一家人看到我,都觉得有些突如其来,不禁个个愕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不等大家开口,我就抢先说话了。一路上我就想好了,分田分地的事儿不用我操心了,我最急切的事儿是上学读书。所以,推开家门,我冲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回家来我要读书。”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训,更不懂得书里的“黄金屋”和“颜如玉”的意味,只是觉得读书很新鲜、读书很有趣,看到那些读书人高贵、儒雅,处处受人尊重,我觉得读书跟吃饭一样,是我生活的需要。我幼稚而执著的要求使全家人都有些懵然,停了好半天,爸爸才哭笑不得地说:“我的憨狗,咱家的这个光阴,你咋能上学呢?”的确,我这才发现,我们当时的家境已是更加惨淡。我环视一周,家徒四壁;看看父亲的容貌,枯槁憔悴。家庭生活的重担、失去妻子的精神折磨,已经使得父亲萎靡不振了。他为了解脱一点痛苦,不自觉地抽上大烟了。他用大烟麻醉自己,渐渐地对生活有些木然了。当时,人们稍不留心,就会染上抽大烟的恶习,所以,社会上有不少抽大烟的人。但对我们家来说,父亲抽上了大烟,无异于屋漏又遭连阴雨。本来就无法支撑的破碎家庭,顶梁柱倒下了,可以想像,这个家庭在风雨中飘摇的凄惨与无奈。父亲一蹶不振,不仅再没有精神跑脚挣点儿钱了,而且他把二哥、三哥给别人干活挣来的丁点儿血汗钱也拿去换着抽了大烟,家里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穷得只剩下几个没卖掉的孩子了。所以,我提出要上学读书,怎能说不是幼稚的妄想呢?父亲为难,但是,好心而深明大义的大哥,一把拉着我抱在怀里,哀哀哭泣着央求父亲:“小弟说得对,他应该去上学读书。咱家不能总是这样贫穷下去了。爸爸,只要您少抽点烟,我们兄弟几个再苦再累也要供小弟去上学。”爸爸无力供我,也无法阻挠我,3个哥哥商量着决定送我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