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定的目标,智慧就会丧失;哪儿都是目标,就等于没有目标。几年来,尽管我在油漆等行当干得有了起色,经济上也不像以前那样窘迫了,但是也恰在那时,我的心里开始不踏实,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些什么。每天领着大家风风火火地干,晚上躺在床上不免盘算:这种吃千家饭,干千家活的小匠人生活,终究成不了大气候,这不是我的目标!我得想办法办实体、办企业,迈开大步向前走,我得谋求更深、更稳妥的发展,带领乡亲们都富起来。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我国改革开放的政策越来越明朗了,要求思想更解放一些,步子迈得更大一些。在国民经济的总体结构中,私营经济已合法化,在一定程度上补充着国有经济,这个大气候是我办企业的有利天时。景泰县这个新兴的农业县城,在由芦阳搬到条山的过程中,公家私人都圈地为营、大兴土木,建筑材料的需求量非常大,这是我创办企业的可喜的地利条件。这些年,我在吃千家饭、干千家活的过程中,结交了相当一些朋友,这是我创办企业尤其重要的人气支撑。这样一来,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只要我选中目标,成功的把握还是不小的。别人都说我办事稳健,而实际上我有些保守,因为我是白手起家,没有经济基础和经济实力,太大的风险我不敢冒。但是,发展到那个时候,这险就不得不冒了:在某一方面要独领风骚,首先就得独冒风险。经过多日的观察思考,我决定先办一个涂料厂,这是我创办实体确定的第一个阶段性目标,我将倾心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奋斗。
煞费苦心
办涂料厂,最重要的三大环节就是筹资金、批厂址、进设备,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不能达到目标。当然,对我这样一个油漆匠来说,要更上层楼办企业,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也明白,要创业、要发展,哪有不难的?
我先办了营业执照,这是最基本的通行证,无它则迈不开脚步。当然,办执照不算难事,因为当时我已是景泰县个体协会的副主席,和工商局领导及办事人员都比较熟,他们对我的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所以很容易就办上了。
筹办资金可就麻烦了,我预算办厂的资金需要10万元,而自己倾囊而出也超不过5万元,缺口还有一半。当时,像我这样小打小闹的个体户,没有什么经济实力和政治靠山,银行是不会给贷款的。左思右想,我决定去县政府找县长帮忙。当时的县长是巨明礼先生,他对我有较好的印象。记得他曾在一次谈话中对我说:“老朱,你虽然是个个体户,但是社会上对你的反映很好。你不仅在县城内勤恳能干,诚实守信,而且在兴泉老家也口碑不错。听说你每年都会给村上包演大戏和电影,还关照孤寡老人,帮带贫困户致富,这都很受群众赞扬。做人就应该这样,不能只顾自己的富裕,还应多多想着大家。”回想起那次谈话,我想他会支持和帮助我的。他抽空接见了我。我直陈了办涂料厂筹资金遇到的难处,他听后很积极地表示支持我办企业,并立即把民政局局长王连科同志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当着我的面了解并征求意见,询问能否考虑从扶贫款项里拿出一些,解决我的困难。王局长也是个办实事的人,他也清楚我的作风,知道我不可能把借到的钱拿去挥霍,便痛快地答应借给我一部分资金。但是,他也提出了个条件,要我的涂料厂解决一些残疾人的就业问题。他建议我把厂子办成福利性质的,安排一些残疾人就业,并告诉我这样还可以享受免税政策。这真是瞌睡遇见枕头了,我立即就答应他安排7至10人,并承诺等厂子办红火了可以考虑再安排;他也痛快地答应了借给我5万元的启动资金,承诺以后有困难还可以再商量。筹资问题,就这样较为顺利地解决了。事隔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些支持和帮助过我的人,我常常感慨良多:巨县长、王局长他们没有得到我的丝毫好处,却帮助我把生命中最为关键的事情办成了,而我当时事业正急,甚至事后都无暇细想。现在,虽然他们都退休了,无权了,我的事业也已经踏上了正轨,但一有空闲我就去找他们聊聊,有时请他们一起吃顿饭,欢聚片刻,大家少不了一起回忆过去的峥嵘岁月,而在我来说,这里面还有我的一份感激和补偿。
资金落实后,我快马加鞭办理我早就相中的厂址地皮的报批手续。那块地皮是我5年前就看中的。那是1980年的初春,我正给水利局电灌站油漆家具。每当下午困了,我便信步走出后门,爬上一个小山岭,长长地伸个懒腰,也顺便领略一下周围的风景。那是一片山坡地,山地的背面是向阳面,斜坡较为平缓,上有几个小山湾,下有一条沿狭谷走向的农用马路,其前便是一条狭长的槽谷,已平整为以黄河水灌溉的肥沃土地。站在向阳之地,眼界开阔、空气清新,泥土气息沁人心脾。那时我就想,若能在这儿建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有时我会在山湾的棉沙处躺上一会儿,感觉那背靠山梁,面朝田野,农用马路像玉带一样从眼前飘然绕过的怡然。如此近在城郊、毗邻田野、视野开阔的佳境,真是静心养老的风水宝地。我甚至曾经产生过在那里盖房居家的念头,而且,每去那里一次,这个念头都会有所增加。所以,那次办厂一说到征地,我立刻觉得盖房子的机会到了,我要一举两得,我也势在必得。当时,政府部门审批地皮,由县经济计划委员会主管。我向计委递交了申请报告,计委主任纳书义同志不同意我在那里办厂,他要我到康家偧去建。这就叫我犯难了,谋划了多年的宏愿,难道就此泡汤?不可以!我必须力争。于是,我就在计委的办公室里,当着郭局长和其他工作人员的面,和纳书义同志展开了辩论。我陈述的理由是办涂料厂既要方便服务群众,还要利于企业自身的发展,而我选定的厂址——夹墙村(原送变电农场)的那块地,距离火车站比较近,原料的进出都比较便捷;再者,生产涂料需要大量的水,那儿离水源较近;三是在那里办厂,群众买涂料也方便;而康家偧这3个条件都不具备。但是,我陈述也陈述了,力辩也力辩了,仍没能说动他们。虽然说当时政策已经明确允许和支持私营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但由于多年极“左”思潮的影响,很多干部还是抱着走着瞧的态度,没人敢大胆地支持私营企业,都推推搡搡、拖拖拉拉,不想为私营企业开绿灯。看着地皮批不下来,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想办法,又想到了去麻烦巨县长。巨县长听了我的诉说后,很同情,也很理解。他喊来了纳书义同志:“老朱申请在夹墙村办涂料厂的理由是能站得住脚的,我看可以批准,让他去建吧。”纳主任没能再表示反对,回到他的办公室后,二话没说,就给我办了批复手续。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多年的宏愿总算有了实现的机会。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没有坚定的信念,有了坚定的信念,才有了心想事成的可能。
地皮征得了,手续也办妥了,我赶紧叫上三哥去那里进行了详细的实地考察,以便进一步丈量、规划,合理使用这块难得的土地。厂房、办公室、职工宿舍,要合理布局,居家盖房的宅基地也要规划好。三哥是这方面的土专家,他设计的房舍美观大方、经济实惠,所以,我就把这一摊子交给了他,自己则腾出手来考察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