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斯坦丁先生领着乔休尔穿过别致的茶餐厅，服务员推开了另一扇木制门，门上标着“非工作人员禁止进入”等字样。当进入里面后，完全就是另一番的感觉，乔休尔没想到城堡内部居然会是这样。他的脚下是红蓝相间的波斯地毯，铺满了整个地板，墙壁是淡粉色的隔音墙纸，镌刻着精细的花纹。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这弯弯折折的走廊。沿着走廊深入，乔休尔可以看到标着监控室，电路室，器材室等字样的工作房间。波斯地毯的尽头，走廊宽敞开来，精致的马赛克花纹的大理石墙壁光泽亮丽。
“你总能让我满意，乔休尔先生，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是第一次。”
“你和恩德尔之间不像没有事。上次我们在市里见面的时候，你简直就是一个乐天派，从你嘴里总能听到些乐子。”
“我们路上发生了一些......琐事。”
“原来如此。可否述来？”
“家丑不便外扬。”
“那倒是，看来我刚刚那个借口把你们分开是对的。”
约翰先生按下电梯，电梯门打开了，他彬彬有礼地请乔休尔进入。
“也许，谁知道呢？”
“既然如此，我想请你到某个安静的地方谈谈，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约翰先生按下按钮。
“非常乐意。”乔休尔一点也没有犹豫。“这座城堡真的很大。”
“很高兴你感兴趣，我倒很乐意做你的解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
“您在这定居有多久了？”
“我在这生活至少有五年了，华尔丁先生生前一直让我打理城堡的设计。”
“刚刚的吧台也是餐厅吗？”
电梯门关上后，乔休尔很快发现电梯是横向移动的。“不，你误会了，但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因为吧台基本24小时开放。正门大厅的右边是西餐厅，一会我们会到那里吃午饭。”
“不过你不用和辛迪？”乔休尔问了一句。
“你说辛迪？他可忙得很，而且他还得陪他的女人，哪有心思管我这个老头。”约翰先生幽默地说。
“听说贵人拥有的空中楼阁小有名气。”
“算是我的得意之作吧。你只要顺着两侧旋转式楼梯上到二楼，可以看到沃达斯山庄精心设计的空中花园。”
“听说有许多精心培育的名贵植物？”
“你知道，在这个的季节里，很多植物都散发着迷人香气，算不上名贵，只是谁都喜欢百花争艳。不过这段时间，紫薇，蔷薇那些的的确不错。华尔丁先生专门请人高级园丁设计。你知道的，在空中花园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赏花聊天是最惬意不过，大家都喜欢那么做不是吗？”
电梯到了，门再次打开，乔休尔再次随着约翰先生踏上了波斯地毯，他明显可以察觉到这和刚刚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光从镌绣黄色花边的复杂度，就让乔休尔无法想象这项伟大作品所耗费的时间。
乔休尔跟着约翰先生走上了木制旋转式楼梯，扶手处的木料如琥珀一般油光发亮，上面还雕刻了大量花式图案。墙壁上凿出洞的地方摆着珍贵的陶器，瓷器，乔休尔根据黑漆漆的表面可以推断出它们有很长的历史。
“不过山庄的配套设施不会只有个花园罢了。你可以试试大型的室内游泳场，然后你就会知道，比起城里的下饺子，是真的难得的享受。设施非常完善，环境也非常舒适。我想明天你可以去试试，随便再帮我在知名杂志上宣传一波。”
上完楼梯后，一扇巨大的木制金属门展现在他们面前，特别具有现代装饰的气息和风味，黑色的金属造型线条，原木色的门框，门把手是彩玉做的，门上还有大型彩色幕布，其本身就是一幅高雅、精致的艺术品。
约翰先生握着门把手，听到微微“滴”的一声，门解锁了，他用力推开。一条约有50米长的走廊向他们敞开，走廊两侧每隔几米就有一扇黑胡桃木门，和刚刚的木制金属门一样，上面都配的有智能锁。乔休尔猜测手纹检测装置应该是在门把手后面。
约翰先生继续讲着：“然后还有五星级的豪华宴会大厅。今晚的悼念会和拍卖活动都将在那里举行。除此之外，三楼还有小型电影院，棋牌室和健身房等等。”
“大得让我惊讶。”乔休尔不禁感叹。
“当然。而且在安全措施方面，沃达斯山庄设备齐全，不仅如此，四楼还可以供两辆直升飞机停放。不要小看了沃达斯山庄。这里每一样设计都充分利用了空间。”约翰先生自豪地介绍着。
“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一会就会明白，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地方。”
乔休尔跟着约翰先生又进入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大门。一个豪华的画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格挡墙错位排列，前面的几列墙壁上是白色点状隔音壁纸，底色是樱桃红，再往里走是是胭脂红的木制墙，每壁墙上都有珍藏的画作和陶器。
在眼花缭乱之中，约翰先生又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宽敞的客厅，简直就是将一个精致的别墅，隐藏于城堡之中。他在手机上简单地按了几个按钮，昏暗的黄光依稀地点亮这这个房间的几个角落。乔休尔没记错的话家用电器基本都是报社之前科学版上报道过的高级智能家用品。
约翰先生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径直穿过客厅。
“喏，到了。”
他介绍这是华尔丁先生的房间。他死在了这里。约翰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恐怖。
“戴上鞋套，如果你不想成为犯人的话。”
乔休尔照做了。他放缓脚步，门口还围着警戒带，他们两人小心翼翼地跨过去。约翰先生用工具撕开封锁条，推开房门。这是一个简单地卧室，靠门的地方是一扇大型衣柜和试衣间，一张欧式红木书桌正对着华尔丁先生的床，床的左侧是摆满精心包装过书的书架，乔休尔觉得书皮有种中世纪的风味。
约翰先生从书桌和床之间的过道穿过，那还有一扇门。“我想你不会喜欢这么暗的地方。”随着那扇门的打开，白色的光线顿时射了进来，乔休尔上前查看，外面是一条小走廊，墙一律是白色的，不过还是一样的地毯，有几扇推拉式窗户打开着。
“警察来都是从这边进来的，我可不想让他们把华尔丁先生的其他房间弄得乱糟糟的，那些警察要是打碎了什么，他们可赔不起。”约翰先生一直站在门外，扑向太阳的照射，仿佛华尔丁先生生前是一个吸血鬼一般远远躲着。
“为什么你要带我到这里？”
“这里又不是什么不能来的地方，下午夏普总监还要和恩德尔来这里调查案子。难道你不想来看看现场吗？很多记者都想进来拍摄我都没有允许。”
“你不觉得我们会破坏了什么重要线索？”乔休尔再一次环顾着这个房间。
“当然不会，这些都有记录备份，而且这里都有监控。不过现在都被我改成昨天的记录了。看守的警察，11点55分有15分钟的集会，再加上换班制度，我们有充分的时间。”约翰·斯坦丁眼睛盯着天花板墙角上的一个摄像机。“剩下的也就是那个杯子，遗书，钢笔，以及我哥哥尸体的画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移动的痕迹。封条最后还会完好无损地贴回去。听着，乔休尔，话不多说，这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
“你知道我来并不为此。”
“是的，是的，就是沃达斯山庄的专栏报道。但你可曾想过，即使内部消息转卖，也是价值不菲。”
“约翰先生，你我合作关系，何必推心置腹？保全先生的利益，是我的首要目标。几月前先生才花重金将舆论逐渐遣散，试图重建山庄门面，今天又借追悼会之名，意图重塑高雅之气。先生怕是对我有所不满，想让我放出消息，让几个月的辛苦白费吗？”
“我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家族生意就用不着我大费苦心了。”
“既然你对此非常清楚。你说吧，你想和我聊一些什么？”乔休尔早有了心理准备。
“你和恩德尔真的是兄弟吗？”约翰先生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亚洲肤色的年轻人，丝毫没有遗传到高额头、络腮胡、高粱鼻，但鼻子还是挺大的。
“同父异母。我想应该也只有恩德尔记得我的母亲长什么样。”
“或许我不应该问这个。”约翰先生显露出一丝丝歉意。
“没关系。好奇的人不止你一个。”
“暂且不谈这个。看起来，你哥哥很依赖你。”约翰·斯坦丁双手交叉在胸前。
“恩德尔总是让人不省心。他一起小时候经常在外面闯祸，我替他挨了好多刀子，最后他服了兵役，才安分些。”
“听说他之前都是在澳大利亚待着的？”
“你都知道了吗？”
“偶尔听夏普总监提到过。新官上任，总要让他照顾下山庄的安全，认识点人，赞助点经费总是必要的。你也知道，这几天来的人多，万一有什么不快，可就前功尽弃了。”
“无不是没道理的。”
“嘿，我认为我们是同道中人。做一笔交易如何？”约翰先生靠在窗户旁看着乔休尔，他的眼睛散发光彩，“我想你我都还明白另一个道理，最亲近的人是最容易欺骗的，不是吗？”
“那倒是，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欺骗恩德尔。”
“我一开始也是，除非危险将会要你的命。”
“危险？”乔休尔嗤笑了一下。
“如果还是凌驾于联邦调查局之上，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乔休尔犹豫了一下。国安局？凌驾于调查局之上是吗？
“所以你就下手了？”他泰然地笑着。
“我还有选择吗？”约翰先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难过的表情。
“我想知道原因。”乔休尔充满了兴趣。
约翰先生停顿了片刻，让这个阴暗的房间里充满了安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原因？你不是政治家，没有必要知道。它会让你头痛得要死，就像癌症一样。我是为你好。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约翰先生拒绝了。“一千万美金。”他直接开出了价格，“答应的话立刻先付一半到你账户，剩下的一半事成之后。当然，合同要绕过公司。”
“很有趣的样子。可是一千万这个价，值吗？”乔休尔直直地盯着他，仍旧没有丝毫恐惧的表情显露，似乎他早就知道到约翰先生想要他做什么。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约翰先生没有预料到这点，“这个帮你愿不愿意帮？”
“你希望我考虑一下吗？老实说，你的忙，我倒很乐意帮忙，因为这笔交易比和恩德尔待在一起更有价值。”
“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考虑那么久。这是一个不亏本生意，你要知道晚上拍卖会‘深海之珠’的起价可是一千万。”
“你很有把握。我喜欢你这一点，和我一样，有条不絮，详密计划。”
“所以我才会委托你做点事。我想我只是给你一个好的建议，如果他们来了，可就不会找你了，而是你哥哥。”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和我们有关系？”
“因为史密斯主管派你们来了。我的上面不会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否则......”
“我真希望现在我很恐惧。”乔休尔笑着。
“然而你没有，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你应该去当一个政治家，像弗兰克一样。”显然，CIA提供的有限资料帮上了很多，约翰先生内心深深地明白。
“所以我希望我能害怕起来，至少让我不会觉得自己内心是那么无情。老实说，我还真喜欢政治上的东西。”
“你不必伪装你自己。我知道失去父母的人都会很特别，”他停顿了一下，琢磨出一个词，“成熟，对吧？至少我差不多也这么过来了。”
乔休尔思考了几十秒，问：“你想要什么？”他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时机恰到好处。
事实很明显，CIA就是想让自己出卖恩德尔，如果不这么做，终究，就等着被恩德尔出卖。恩德尔的确容易轻易变卦，这一点乔休尔是很明白的。只是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CIA不先找恩德尔。
“想尽一切办法贿赂他们，不行的话就开枪。”约翰先生把一把枪扔在乔休尔的脚前，“总之，不能让他们袒露真相，你明白我的意思。另外，枪里只有一发子弹。现在就做个决定吧？”约翰先生又掏出一把枪对准乔休尔。动作干脆老练，约翰·斯坦丁年轻时热迷于枪支，之前有过服役期间有多次射杀逃犯的记录，枪法精准。不难怪会被CIA利用。
多淡定的一个人，不愧是个好杀手。乔休尔突然明白难怪恩德尔不适合了，乔休尔坚信这世界上没有人的脾气比得上恩德尔暴躁了。
“不过你要是下手这么早，对你也是不利的。”
“但是有些事败露了，也不可能让你直接就走吧？”
“其实你的目的不止是保自己的命，不是吗？”
“你这句话不完全错。”
“你这么说的话，不如我们来亲自试验一下魔术禁忌，故伎重演一次。”
“故伎重演？你有好点子了吗？小作家。”
“用同样的方法杀死自己的哥哥，然后再用遗书来找替死鬼——杜力·夏普总监。让所有的案件链条都支离破碎。”乔休尔抓起地上的枪，仔细地打量，仿佛行家一样。
“我没有看错你，你一直很聪明，聪明得让我感到害怕。没想到我们还是同路人。你可比我儿子值得信任得多。”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赢得所有的利益更好了，不是吗？约翰先生？”
“因为一千万，你真的忍心对你哥哥这么狠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大错特错，本来我打算拍下‘深海之珠’，不过我哥哥阻止了，他不愿意我花那笔巨款。可能是服役后顽劣的性格被好好地改造了，以至于他为人非常谨慎，还有些易怒。”
“看来你们也是一个有背景的家族，巴顿先生。”
“家族衰微，不值一提。”
“但我相信你有能力振兴家门，你能帮我做到，那么你一定能成功。现在你需要和我一样，清扫一下路障罢了。或许我们午饭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约翰·斯坦丁的眼睛中闪着喜悦的光芒。他放心地收起手枪。原来是有背景的人，也就不难怪CIA会命令他这样做。倒是巴顿这个名称让他好奇，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姓的富豪，而其后心酸的衰落故事他也不曾得知。
“也许今晚他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恨他吗？”约翰先生问了他一句。
“你不会知道的。对于我来说，他不过是我剧本下的傀儡罢了。”
“而你才是命运的掌控者。”约翰·斯坦丁可以看到乔休尔眼中的焰火。“我也恨他。”
“我懂你的意思。”
“你知道我不会亏待你的，乔休尔。我们走吧，此刻需要一瓶老酒助兴鼓劲。”
“乐意奉陪。”
乔休尔将武器放好，和约翰先生一起离开了现场，穿梭在无尽的迷宫城堡之中。只剩下房间里不知何时传来的神秘的“沙沙”声。
“来，快点，伙计们，加把劲，东西快搬完了。”刚才那位睡着的司机在卡车后箱对搬运工们说着。另一位司机坐在车上吸着烟等待着。
辛迪·斯坦丁一直在城堡门口欢迎贵宾来客。
车内，两个人正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那个该死的家伙。”
“按计划行事。别抱怨了。”
待最后一篮货物搬运完毕后，他们熟练地锁好货箱门，迅速启动车子，离开了城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