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北人不见,却是难耐夏日炎。
再望江面斑斑点,唯有渔船天复天。
走在嫩江的大街上,那种汗流浃背的感觉让我心里又多了一丝无奈。
放眼环顾四周,现在还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无非只有三种人。
一:卖水果的小贩。
二:出来放毒虐狗的情侣。
三:即便是暑假也还是拼命补习的学生们。
说起来,这帮学生们是真的挺惨的。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我们这里,学生从初二开始就没有了任何的私生活,每天五点起,六点多上早自习,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到九点,算起来一天得上十二节课,最后回家了也不能休息,还得写卷子写到十一二点。
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他们一周上课六天半,休息半天,除了五一国庆没有任何节假日,好不容易熬到寒暑假还得继续拼命的补课。
这样的量别说十几岁的孩子了,就连我们这些成年人都未必坚持的下来。
所以我也曾问过阿意,为什么这些学生上学的周末要补习,放长假还要补习呢?
我记得当时我们正在去网吧的路上,所以阿意便用了一种玩笑人间的游戏态度跟我讲解道:“上学就像打游戏,你玩的菜了自然就得找攻略研究打法,你玩的好了,又要不断的找方法不断的进步来防止被其他拼命的竞争者撵上。可实际上呢,攻略得花钱买,顶尖高手的装备也得花钱买,这也就变相的成为了一种利益的存在。”
在我眼里,阿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他上学的时候就可以很轻松的拿下高分成绩,就连在道术上也拥有着资深的知识以及道行,所以他的话自然不是信口胡说,于是我当时静下心来仔细的回味了好几遍以后才听懂他的话。
我们这里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人身自由,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
我记得当年我上小学的时候,父母还没有在嫩江买房子了那会我还是寄宿在一个老师的家里。
那家老师管的严,所以我一个学期都没有出去玩过一次,每天放学了都要写作业背单词预习新科目。
也正是那时候,让我对英语产生了厌恶,变相的让我讨厌上了学习,再到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的成绩不断下滑,到了高中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个混子了,这一切难道没有小时候那家老师的一份责任吗?
现在的孩子,每天日日夜夜年复一年的学习,他们已经被父母和老师压榨成了一种只会做题的机器。
我记得我有个同学,学习成绩是挺好的,但特娘的高二了连鞋带都不会系,这样的人到社会上了真的有用吗?
可能吧,可能会有用,但我保证,他活的特别困难。
说了这么多我就不得不再提一嘴,现在有的老师也是,在学校的时候特娘的不好好教,专门搞什么补习班让学生来补习。
你不来吧,他以后不正眼看你,而且你还学不到东西。你来了吧,花着高昂的补习费不说,学的其实也只是上学时该学的那些。
唉,教育促进了科技进步,却也变相的造出了很多像我一样对学习深恶痛绝的人。
虽然我知道,我只要有自己的目标,就可以活的有意义,也就不是废人,可那些孩子们知道吗?
他们只会觉得如果现在不拼命,未来就会去要饭。这种制度压制下产生的畸形思想真的好吗?
我叹了口气,我没有资格去评判,我也不想去评判,我现在想的只是跟阿意赶紧去烧一副拘红码,然后赶紧回家睡觉,继续做我的“废人”。
那家给我老爸打电话的人家离我家并不远,走路的话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可即便这样,等我们到了那家的时候,我和阿意还是流了一身的汗。
这户宿主家住在一个小区里,小区的路段很好,旁边就是嫩江的一所中学,是一个典型的学区房。
就冲着这个楼房,这家人的生活水平最少也得是小康级别的。
阿意上前敲了敲防盗门,不一会儿,防盗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女人四十来岁,身材保持的挺好,看不出有那种中年的臃肿,反而有一种成熟的魅力,可惜这女人现在一脸的疲惫,就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似的。
“你们是……”中年妇女看见我和阿意,脸上有一些疑惑。
“大姐你好,我们是来给你女儿看事的。”阿意换上了一脸的沉重,冲着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这是这一行的忌讳,看事的时候不可以表现的太过喜悦,要装的越深藏不漏越好,要不然人家会觉得你是骗子,没办法,现在的世界,大家不都是只看表面么。
那中年妇女明显有些不相信,毕竟有本事的先生都是中年或者老年人,人家一脸的仙风道骨呢多有可信度啊,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我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看的了的。
不过即使是不相信,出于礼貌,那中年妇女还是把我俩请进了屋。
进了屋子一看,这小屋子收拾的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就连那茶几上的烟灰缸都没有一丁点的烟灰。
看样子,她家里的男人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在家里了。
“大姐,你不用怀疑我俩的身份。”我见那中年妇女请我们坐下后就一直在打量着我俩,迟迟没有开口,显然还是不相信我们,于是我先开了口,“我们是孙先生安排过来的,保证可以治好你女儿,否则我们是不会收你钱的。”
听到这话,这女人好像放心了一点,但她的嘴上却还是装模作样的说道:“哎呀,瞧你说的什么话,既然是孙先生派你们过来的,那我肯定是相信的,钱不会少了你们的。”
阿意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微笑,转手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黄纸符,轻声念了句:“急急如律令。”
只见那符咒竟然奇迹般的凭空自燃了起来,同时还朝着我飞了一圈,最后化为灰烬落到了阿意的脚下。
我表面上面不改色,心里却骂着阿意,这种糊弄鬼的玩应也就能糊弄糊弄这些普通人了,不就是用借火符来寻阴气么,我身上装着那么多黑纸阴符,这符不围着我烧才怪呢。
这种手段别说他了,我都会用。
可那中年妇女却不这么认为啊,她一见阿意这一手顿时就惊呆了,显然这视觉效果让她再也不敢怀疑我们了。
只见那中年妇女连忙起身对着我俩说道:“哎呀,真是大仙啊,想不到两位大仙小小年纪道行就这么高深了,太好了,我女儿有救了。”
阿意高深莫测的一笑:“大姐言重了,你叫我俩小弟就行了,对了,你还是先跟我们讲一讲你家的事吧。”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又坐下来跟我们讲了起来……
中年妇女名叫谢明霞,是一名中学老师。
由于在这一行里干了二十多年,所以待遇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就连现在住着的学区房都是几年前学校给分配的。
而谢明霞的丈夫李国忠的工作就更不错了,他是一名火车司机,标标准准的铁饭碗,除了总是不着家以外,薪水待遇更是丰厚,所以总体来说,他们家可以说是比较富裕的了。
说的是两人二十多岁结婚以来一直都没有孩子,这可给当时的两方父母给急坏了,成天边督促着他们要孩子,边给他们找什么能怀孕的方子。
可一直过了好几年,这谢明霞的肚子也始终没见大,后来实在不行了,两人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可这一检查才发现,这李国忠的身子骨不行,这辈子都不能让谢明霞怀上孩子,这可给李国忠吓坏了,那几天茶不思夜不寐,成天的唉声叹气。
谢明霞见自己的丈夫每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自己心里也很难过,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结婚了六七年了,早都已经有感情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自己的丈夫吧。
于是,谢明霞日思夜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不叫办法的办法,她决定去领养一个孩子。
在十几年前的中国,刚生出来就被扔掉的孩子也有很多,所以那个时候的孤儿院还是有很多这样的孩子的。
于是谢明霞把自己的想法和丈夫说了,而李国忠呢,出于对没有孩子的无奈和恐惧,最终也只能答应了。
就这样,两人硬着头皮糊弄了双方父母了十个月,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又偷着去领养了一个十几天大的小女孩。
由于李国忠的父母住在郑州一带,而谢明霞的父母又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利索,所以这事情还真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瞒了下来。
女随父姓,再加上这孩子与他家实在是有缘,所以当时给小女孩起了缘慧这么一个名字。
这小缘慧当时还很小,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事,而李国忠夫妇又隐藏的极深,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小缘慧的身份。
可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孩子的命竟然会这么的不好。
这小缘慧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李国忠两口子为了这孩子也算是是操碎了心了,每次小缘慧发烧感冒,谢明霞都陪在身边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倒也真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虽然李国忠也想多陪陪孩子,可他毕竟有工作,也不能老是请假,所以他也只能偶尔回家来看看孩子和谢明霞。
就这样,日子虽然累了点,但一点都不苦,相反,他们很幸福的生活了下来。
说的是半年前,谢明霞受邀去一个朋友家里办丧事,本来她是不打算带孩子的,但碰巧李国忠那几天不在家。让小缘慧自己在家她还不放心,所以她就带着小缘慧一起去了朋友家。
本来没什么大事的,可小缘慧自从那天当晚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发烧,而且烧的特别厉害,还满嘴的胡话,说的什么她也没听清。可孩子有病就得治啊,于是她又找大夫又带小缘慧去医院的,忙活了好几天都没用。
眼瞅着小缘慧烧的不行了,谢明霞的心里是非常的心疼。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一个朋友的一句话,让她又有了方向。
记得她朋友说:“诶,明霞啊,这孩子这么折腾,是不是冲着啥了?”
这句话直接点醒了谢明霞,她虽然接受过高等教育,也当上了一名中学教师,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是由不得她不信的,正好这次孩子也是赶上朋友家丧事以后才发烧的,这么一想,倒也真的有可能。
于是她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打听嫩江有没有什么会看事的先生啥的。
这么一打听才发现,嫩江还真有几家据说可以看外病的店,于是她就寻着名声找到了这些店。
说来也有意思,谢明霞找到的那几家都是离着他们小区不远的店,这当中也包括了我老爸的佛像店。
可这种事情谢明霞也不是很懂,她自然而然的觉得她孩子的这种病应该先找那些白事的店,于是就没找我们家的佛像店。
她说她找到的是一个出马仙的店,但那家店我也听说过,那哪里是什么出马弟子,其实就是会一些零散道术的江湖骗子。
也不能说他完全是骗子,因为他还真的给看好了,只不过没去根,就是过来画了个拘红码,让小缘慧暂时性的好了。
可当时的谢明霞就是一个普通人,她哪里知道这些,她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活神仙,最后愣是迷迷糊糊的花了三千块钱买了那活神仙一副拘红码。
看着自己的孩子烧慢慢退了下来,谢明霞可算是放下了心,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小缘慧好了以后竟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小缘慧还是那个小缘慧,可她的行为举止却一点都不像她了,每当小缘慧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会对着没有人的地方说话,就好像那个地方有人一样,而且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小缘慧都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别人听不懂的话。
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小缘慧几乎每个月都会大病一次,谢明霞也就每个月都要请不同的先生为她的孩子烧一次拘红码。
可半年过来了,小缘慧还是一如既往,这期间谢明霞也终于弄懂了,这半年里请的先生都是只会治病不会去根的半吊子。
可她能怎么办呢?也只能是像以前一样,每个月找不同的先生来看病,企图着能找到一个真正的活神仙救救她的孩子,虽然至今为止没找到不算,钱还没少花,但至少能让小缘慧少遭点罪。
于是,半年过来了,也终于轮到了我们家,她这才给我老爸打了电话,再往后,我和阿意也就过来了。
听到了这里我心中一阵无语啊,这叫什么事啊?我特娘的刚才还在路上吐槽老这些老师呢,结果没过多久就碰上个老师家遇见脏东西的……额,不对,我关注点好像不应该在这上面啊。
阿意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听着谢明霞讲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等到谢明霞说完,阿意这才问道:“谢大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谢明霞倒是没有在意阿意的话,连忙回道:“小弟这说的什么话,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我想问的是……”阿意想了想,才把自己的想法委婉的表达了出来,“你们夫妇和小缘慧的事按道理来说应该和这次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可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们呢?”
谢明霞叹了口气说道:“唉,这是我丈夫交代的,他觉得之所以我们每次找先生来看病都不去根,很有可能是我们对他们隐瞒了这个秘密导致的,所以他叫我这次再找先生来,就把跟孩子的关系也说一下,希望先生们能治好我家孩子,只要能治好,多少钱都没关系!”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孩子就算不是他们的骨肉,但这么多年过来,那种亲情也早已经形成了。
中国有句话说得好:血浓于水,眼前的女人虽然不是一个真正的妈妈,但她确实拥有当妈妈的资格。
我见过的母亲里,像她这样的,虽然她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我见过母性泛滥的夏莹带着意灵去旅游、也见过那戊汶路的横死鬼以自身灵魂培养孩子,她们大同小异,虽然有的没当过母亲、有的已经死掉没有意识了,但那份作为女性所特有的母爱永远都是不可抹杀的。
可能,也正是这份母爱,才是人间多了一丝温暖吧!
但同时,我也为这个女人而感到深深的无奈。
你说她傻吧,她还不傻,你说她聪明吧,她还净干那些傻事。
三千块买一副拘红码?那玩应成本都不超过十块钱,相当于那老骗子挣了份纯利啊,这钱可太好挣了。
想到了这,我也叹了口气:“唉,谢大姐不用多说了,我们兄弟既然来了,就保证给你女儿看的明明白白,如果不去根我们是不会收钱的,还有,你和你们女儿的事跟中邪没关系,我们兄弟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