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荣立刻唤来手下,吩咐道:“你去通知各个所,让各所千户都听从布政使王佐的调令。”
手下有些吃惊,说:“啊?让布政使调军队,恐怕不妥吧。要给朝廷知道,恐怕会怪罪下来。”
崔景荣说:“黄河决堤,水灾这么严重,要是不及时修补堤坝,损失只会更大,到时候我们山东的大员一个也跑不了。王佐毕竟是布政使,这方面的事情他熟悉,让他调动方便一些。”
手下说:“可......朝廷那边。”
崔景荣说:“怕什么?出了事我担着。”
手下问:“既然是军队的调动权,我们不需要先和都指挥使司说一下吗?直接跳过他们决定是不是不太好?”
崔景荣说:“笑话,我巡抚调军队,还要他都指挥使同意?我听过下官请示上面的,还没听说过上面请示下面的。”
手下说:“小的明白。”
崔景荣说:“明白还不快去。”
手下说:“是。”
一旁的属官听的目瞪口呆,虽然一直都说巡抚藐视三司,决定一些军政权力可以直接跳过都指挥使,但没想到真的这么横,完全不理睬都指挥使。
崔景荣说:“我刚才吩咐过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属官说:“谢巡抚大人成全,那我先回去复命了。”
属官告别崔景荣之后,也没有过多停留,直接骑着马回东昌府了。
另一方面,钱士完一路南上,一路上全是因为水灾避难的灾民,看到他们一个个拖家带口,不断有妇女孩子抱着痛苦亲人的离去,一幅幅灾民悲伤的面孔,钱士完看了后心中倍感伤心,只能加快速度往京城赶去。可钱士完出发的比较迟,到了夜里还看不到村落,只好在一个树林里面休息一晚。第二日,也就是四月二十八日天还没亮,钱士完就起来继续赶路,在天亮之时,已经到了京城。钱士完进了城之后,早早地在午门的东侧门等着。结果辰时过了半个时辰,门内没有动静,门外也没有别的大臣等。
钱士完感到很奇怪,问侍卫:“辰时早就到了,为什么还没有大臣上朝?”
侍卫说:“这位大人不是京官吧?”
钱士完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山东抚臣钱士完,山东黄河决堤,发了水灾,我特前来报告皇上。”
侍卫说:“那钱大人你有所不知,皇上现在每月下旬都不上朝,来了也是白来。”
钱士完不知所措:“那我这折子送到哪去?”
侍卫说:“这好办,你送给内阁就行了。”
钱士完来到东安门,和侍卫说:“我是来送折子给内阁的,我该怎么走?”
侍卫指了指前面:“你顺着这路一直走,走到前面的东华门,交给那边的侍卫就行了,他会帮你送到的。”
钱士完一路走到了东华门,递给侍卫奏折说:“麻烦你火速把这折子交到内阁,里面有要事需要处理。”
侍卫有些爱理不理,钱士完明白他的意思,就从袖口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侍卫,顿时侍卫虚伪地笑了起来,说:“大人稍等,我这就去。”
钱士完在门口踱步,侍卫则是一路小跑,到了内阁。万历四十二年叶向高致仕,本来吴道南已经被推荐入阁,但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未赴任。所以此时的内阁,首辅是方从哲。方从哲也是内阁唯一一个辅臣,万历帝经常不上朝,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方从哲一人处理。
方从哲平日里也常常忙的吃不了午饭,侍卫进去,方从哲在低头批阅奏折。侍卫走到他桌前,将奏折放下,说:“首辅大人,刚才有人让我送奏折过来,我就放桌上了。”
方从哲说:“好我知道了,等这一堆看完,我就看。”
侍卫看到桌子旁边堆得如小山的奏折,说:“首辅大人,那送奏折来的人嘱咐我赶快送来,应该是有急事。”
方从哲没有停下手中的毛笔,问:“哦,此人是从哪来的?”
侍卫说:“他说他是山东抚臣,名叫钱士完。”
方从哲问:“山东抚臣怎么会跑到京城来上奏折呢?他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侍卫说:“好像说是黄河决口,山东水灾什么的。”
听到这方从哲不淡定了,手上的毛笔停住了,立刻放下笔,说:“赶快把山东抚臣的奏折递给我。”
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方从哲的意思,将奏折递给方从哲。方从哲打开奏折,粗略地看了一下,脸色凝重,冷汗直冒,嘴里嘀咕着:“完了,黄河决口了!快!去吧户部尚书、工部尚书找来。”
侍卫见方从哲很焦急,赶忙往门外奔去,没等他走几步,方从哲叫住他说:“等一下,山东抚臣现在人在何处?”
侍卫说:“他刚才送完奏折后,没有立刻走,可能是想等回话,应该还在东华门。”
方从哲说:“你带两个尚书来的时候,顺便让他也进来。”
侍卫头也没回直接冲出东华门,钱士完看到侍卫跑了出来,问:“奏折送到了没?”
侍卫停了下来,说:“你放心,首辅大人拿到了。”
钱士完问:“首辅大人说了什么?”
侍卫说:“首辅大人让我去找工部、户部两位尚书大人,你就现在这等一会。”没等钱士完说话,侍卫就跑远了。
也就半个时辰,侍卫带着两个尚书跑了过来,钱士完见了,问候道:“下官山东抚臣钱士完,见过两位大人。”
两个尚书平日里缺乏锻炼,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工部尚书林如楚问:“山东出什么事了?方首辅这么急忙把我们找过来。”
钱士完说:“尚书大人有所不知,黄河堤坝再次决口,青州、莱州、登州三府受灾严重。”
户部尚书李汝华对林如楚冷笑道:“林大人,我要没记错的话,山东黄河堤坝三年前才大修过一次吧,这才多久又决口了。”
林如楚也是豆大的汗珠往下冒,说:“这山东大雨数十日的消息,我早就听闻了,但没想到黄河水位长的这么快,连新的堤坝都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