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看到方铮不服气,有想要超过钱缤英的意思,心中很是欣喜,说:“铮儿,既然以钱试百户为标榜,好生努力,我也就放心了。”
方铮听了,说:“叔叔不要误会,我是把他当对手,不是榜样。”
张峰看着方铮年少轻狂的样子,感到后生可畏,说道:“很好,男儿应当胸怀大志。”
钱缤英在一旁看着这叔侄俩,这般互相吹捧,不禁有些想笑。张峰突然想起来钱缤英还在这,于是清了清嗓子,示意停下,对钱缤英说:“钱试百户今日前来探望我,这心意我领了,本想跟你多聊一聊,不奈我等一会有任务,必须要出去。”
钱缤英好奇道:“这叶首辅被弹劾一案刚尘埃落定,又有什么事要干?”
张峰面带笑容,说:“钱试百户初入锦衣卫不久,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字万历十四年起,每年二月既望,圣上都会带郑贵妃到大隆善护国寺去祭拜,祈求一年国家风调雨顺。”
这件事史书上并过多记载,钱缤英也感到十分陌生,问道:“为何是二月既望,求福难道不应该是正月里要干的事情吗?”
张峰说:“我听闻:福王是正月初五出生,正月里需要给福王庆生,圣上说喜事分开来办,会让国家福气更长远,于是这求福之事就推至二月既望。具体原因是不是这个,我也不清楚。”
钱缤英叹了口气,说:“圣上真是对福王宠溺过度,为了给他庆生,把先帝们所留下——正月求福的传统都给打破了。去年,福王已经就藩,还在京城正月庆生,二月求福,岂不是对福王太过于偏爱了,我从来没听说圣上对太子如此上心过。”
张峰感慨:“是啊,这太子之位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定下来了,福王还一直留在京城,不肯就藩,圣上不仅不惩罚,反而默许,真是奇怪。”
方铮连忙打断,小声说道:“这皇室的事情,哪里是我们可以讨论的,万一这些话被别人听到,那可怎么办,以后还是不说为好。”
钱缤英换了个话题,问“张大人,圣上出宫祭拜求福,是让锦衣卫贴身保护的吧?”
张峰说:“对,每年二月既望,南、北镇抚司各派两个百户过去当侍卫,北镇抚司是让武艺高强的去。”
钱缤英打量了张峰身上,还有这伤口,问:“那我们南镇抚司为什么让你个伤员去?”
张峰笑了起来,说:“我们南镇抚司文职比较多,有身手的百户屈指可数,想让他们年年都去,他们也不愿意,所以那一届的镇抚使大人就规定让这一天当班的百户去,用了几年发现,这个主意不错,就被沿用下来了。”
方铮问:“可叔叔你现在不刚刚升到副千户吗,不能算百户了。”
张峰说:“副千户就是品级在百户之上,但地位方面还是远不如千户,该去还得去,跑不掉的。”
门外突然传来打更的声音:“巳时到。”
张峰听了,站了起来,着急地说:“光顾着说话,都巳时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这时,钱缤英想起来,《明实录》记载:万历四十三年,地震频发,其中最大一次当属,二月十六日晨,扬州地震,狼山寺殿坏,塔倾。
钱缤英心里想:这场地震发生在今天上午,现在还没有动静,多半快了,还有这地震这么剧烈,京城应该也会有明显震感,到时候万历帝肯定会取消外出。
对张峰说:“张大人,从年初以来,全国发生数次地震,虽然前几次不是很强烈,但京城都有震感,我昨日遇到个高人,聊天之际他告诉我,今天早上会有大地震,我想这地震应该快来了,届时圣上一定会取消出宫,择期再拜,所以你就不用再去了,白白浪费时间。”
张峰听了,没有要不去的意思,快步走向门口,说:“预测终究是预测,万一没有发生,我不去,那我就完了。”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门,速度之快根本不像前天刚被救出来的。
不出半柱香的工夫,地面开始缓缓震颤,虽然震感不足以让人摔倒,房屋倒塌,但依然能让人捏一把冷汗。这次震感足足持续了半柱香,才得以安宁。钱缤英2008年的时候,在四川旅游,经历过汶川大地震,现在碰到这种三级左右的震感,都很是适应,根本没有一丝紧张,只是坐在那喝喝茶,享受享受人生。一个时辰后,钱缤英准备回家,正要离开,只见方铮扶着张峰回来了,张峰像是腿受了伤,不能正常走路。
钱缤英也上前,搀扶张峰,把他扶到椅子上坐着,倒了杯茶放在他旁边,问道:“张大人刚才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受伤了?”
方铮回答:“一开始还没什么事,我们走到宣武门里街的时候,突然就地震了,那段路中间有几处坑洼,不巧叔叔踩了上去,另一只脚没站稳,就摔倒了,等扶起来后,才发觉脚伤到了。”
张峰没有喊疼,只是说:“其实也没有多少事,铮儿非要把我带回来休息,只怕是错过了侍卫圣上,该当何罪啊。”
钱缤英说:“张大人,你尽管放心,圣上万金之躯,岂会冒着危险出宫求福,一定是延期。”
张峰叹了口气,说:“希望如此吧。”
方铮说:“我们都回来了,叔叔你就别再想这个了,你先好好养伤吧。”方铮端起茶杯,递给张峰,张峰虽然喝了几口,可明显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事情。
不久,一校尉走了进来,看到三人都在,行了个礼,说:“副千户大人,刚才门外有一公公传来圣上口谕。”
张峰说:“快请他进来。”
校尉说:“那公公已经走了,他让我把内容转达给你。”
张峰说:“你快说。”
校尉说:“公公说:由于刚才地震,今日求福之事取消,延期至二月二十日,那时再请副千户大人,前去护卫。”
张峰听了,示意校尉下去,校尉离开了,张峰感叹道:“钱试百户果然神机妙算。”
钱缤英说:“这都是那高人的功劳,我不过是推测罢了。”
众人皆不知,此时崇玄观的正殿内,各柱子已出现大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