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出发大厅,熙熙攘攘。叶子佩拉着一个24寸的粉色行李箱匆匆走到等候已久的顾子衿面前:“开始办值机手续了吗?”
顾子衿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行李:“就这一个小箱子?不是说不打算再回来了吗,我以为你会大包小包搬个家走呢。”
叶子佩撅撅嘴:“既然不打算回来,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难不成那边是个乡村,什么都没得卖?”
顾子衿失笑:“那倒不是。好吧,办手续吧。”
二人托运完行李,叶子佩的手机响了。她走到一边接听完毕,回来对顾子衿说:“有个朋友知道我今天出发,非要来机场送我,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一起去咖啡厅喝一杯吧。”
顾子衿点头表示同意:“也好,总要和老朋友告别一下,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
落座不久,叶子佩就招手:“这里!”
门口进来一位清瘦的女孩,五官皆很秀气。即使是现在,顾子衿也没法把她和律师联系起来,她一直以为做律师或法务的,都是一身西装、短发精干的形象,原来也可以是长发飘飘、弱柳扶风的样子。
“姐,这是我大学法学院的同学覃漪云。漪云,这是我姐姐。”
覃漪云惊讶地捂住嘴:“你姐姐和你长得好像!”
二人五官几乎一样,但气质明显不一样。叶子佩戴着棒球帽,梳着两条细长的辫子,无需名牌服饰,一条宽腿运动裤、一件宽松套头衫,青春之美无法比拟。顾子衿一头棕红色的蜷曲短发,身穿Burberry风衣,精致的妆容、夸张的耳饰、腕上的名表,无不彰显熟女风范。
顾子衿慵懒地对着覃漪云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覃漪云从顾子衿身上收回目光,对叶子佩说:“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不等师兄回来吗?”
叶子佩白了她一眼:“干什么要等他?我现在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覃漪云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发涩:“子佩,今天早上我在家里的垃圾桶里发现……”
“漪云!”叶子佩忽然尖叫一声,刷地起身,脸色发白。顾子衿握着咖啡的手被吓得一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子佩深吸一口气,有些歉意:“姐,我和我同学有点事儿要说。”说完递给覃漪云一个眼神,拉着她往外走。覃漪云会意,站起身来和她一起走出咖啡厅。
约莫过了十分钟,叶子佩回来。顾子衿窝在座位里,看到门口闪过的覃漪云边走边用手抹脸,应该是在擦眼泪。叶子佩眼眶泛红,坐下之后,胸腔微微起伏,扼腕切齿,扭头望向一边。
顾子衿等了两分钟,看她平静了一些,问道:“和闺蜜吵翻了?”
叶子佩咬住下唇,忍住要掉下来的泪珠,模糊地“嗯”了一声。
“又是为了那个男人?”
叶子佩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唉,这个恋爱脑的妹妹!顾子衿无奈地长吁一口气。她抿了一口咖啡,尽量放慢语气慢慢说话。以她工作的经验,她知道平缓的话语有时候也具有疗效。
“我知道,你现在感性压倒理性,所以我从理性立场说的话,你可能会排斥,会听不进去。在我看来,为男人掉眼泪实在大可不必。有人说,爱情是盲目的,我看这盲的不仅是目,还有心。陷在爱情里的人,把理智抛在一边,为了一时的激情,搭进去自己的精力、时间、身体、甚至包括朋友和亲人,值得吗?生活就像是一棵大树,枝桠丛生,爱情只是其中一枝。砍掉所有其他树枝,就只剩爱情这一枝,这不是畸形吗?畸形的东西注定不会长久,搭进去整个生命,搭进去自我,拿所有养分去灌溉这一枝,而结果可能是,这独独的一枝承受不住压力,最终断裂。我们受教育成为有理智的人,如果沦为被激情驱使的野兽,这是退化呢。”
听完这番话,叶子佩面如死灰,犹如五雷轰顶。顾子衿不忍心,递给她一张纸巾:“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会明白的。男人和钱都是身外之物,有时候男人还不如钱靠谱。”
这时顾子衿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直接拒接:“喏,这也是个追我的人,虽然我觉得他还不错,不过我们不可能。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在没可能的事情上面,当断则断。好了,我们该去安检了。”
如今再回忆起当时叶子佩和覃漪云的对话,顾子衿突然明白那个“师兄”应该就是綦墨城。綦墨城也是T大毕业,和子佩一样曾就读于经济学院,但比叶子佩高两级,的确是师兄。
而【垃圾桶里发现】的东西是什么呢?
忽然,一个画面在顾子衿脑海中闪过:一根验孕棒!
所以,晚会上覃漪云才会问起“孩子”?
所以,当时叶子佩是怀着孩子上的飞机?
所以,三个月后她去法国散心,永远留在了那里,同时留在那里的,还有她的孩子?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顾子衿觉得头痛欲裂,她打开房间的小冰箱,取出红酒,直接瓶子对着嘴灌。直到意识涣散,她才觉得舒服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